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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酒家】疫情三年(散文)


作者:远方有山河 白丁,33.4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4230发表时间:2023-03-20 11:51:54

搁笔太久,坐在电脑旁的我,怎么也敲不出有情有意的文字,可心里有许多的感慨想一吐为快,或悲伤,或感动。曾经逃避的,害怕的,激越的,都让我的心有了历经苦痛后的澄明与平静。我多么渴望笔尖抖落的文字,都是浓墨重彩的美好或者对过往年华的留恋与追述。然而深夜静坐的我,敲出的字句单薄得无法叩问记忆,可我还是忍不住去敲击键盘,试图把曾经的不堪回首和心潮澎湃的感动凝成尘埃,或腐朽或永恒。
   持续几年的疫情一度让世界变得安静,感觉是那样空洞无物,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寒意,生活也被疫情肆虐得天地翻覆。生命之脆弱,令我们心生颤栗,从而不知所系,不知所钟。静默太久,日日灼人寸心的担忧给我们落下大片的忧伤。当朋友打来电话哭着问可否有退烧药和体温计,说孩子已出现了惊厥,跑遍了大大小小的医院和药店都一无所获时,我忽然有一种哭不出眼泪的悲凉。
   这几年,我深刻地体会到悲伤不只是抽象的心理感受,更是具体的生理痛苦。那是一种十分明显的疼痛直袭胸口。三年里,我心惊胆颤地体味着此生不会有第二次的感受,对瘟疫的恐惧肆无忌惮地撕裂我的每一根神经,担心不知什么时候死神会突然站在自己的面前。
   远在千里之外的老家,年迈的双亲先后感染了病毒,饱尝着因缺氧而呼吸困难的痛苦。外地的儿子电话中有气无力,阳后的他高烧不退。处在静默管控中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电话中相互安慰,相互鼓励,心里承受着挚亲在病痛中挣扎却无能为力的情感折磨。机关工作的爱人被下沉到基层当志愿者,若遇到阳性病人,他们这些志愿者就会一同被留观,少则一周,多则半月。在医院工作的我,一到班上,就把自己裹进防护服里,在密不透风的空间里把心缩紧着。不到换班是不敢吃不敢喝的,一来怕感染,二来防护服脱下就要扔掉换上新的,十分的不便,我们就尽可能减少去洗手间的次数,能做的就是少吃少喝。
   当目睹了因疫情生不能相守,死不能相送的人间悲剧时,坚守成了我们医务人员这几年的信条,我害怕面对那样身心痛苦的感受,只能衔悲默默地看着周围的亲朋好友承受着失去亲人的裂肺之痛,还有对天降之灾的无能为力。
   溯源曾给疫情蒙上了一层阴影,而我们这些老百姓却在惨艳血痕的恐惧中茫然而无助。我们不再关心江湖上的嗜血拼杀,快意恩仇,只是在黯然的停步里,在斑斑驳驳的日子里想着怎样活下去。由于过分的紧张而显得疲乏不堪的我们,在一天一检或三天两检的队伍里,不管是烈日炎炎还是风雨肆虐,都自觉地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口罩后面的我们,神态庄严而忧郁,静默让我们学会沉思,正如困在沙漠中的迷失者,虽然看到微光,可我们走了太久,感觉希望仍在远处,它总是沉默在我们的前头,是那样的幽远,那样的朦胧。
   历史会留下痕迹的健康码,曾经成了我们每个出行人的通行证,超市,酒店,医院等,所到之处,它已是不可或缺的烙印。
   善良的人们用行动支持着政府的决定,甚至牺牲个人的利益来护大多数人以周全,实体店的关闭,也让很多人面临严肃的生存考验。中华民族从来就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民族,每个英雄都是一个颗星,默默中释放着自己仅有的一点儿光亮。“山川不倒仗英雄”,正是一些人的舍,才让我们这个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大国成了世界上死亡人数很少的国家。
   写到这里,心绪由混沌走向单一。垂眉静坐的我,密密麻麻写着很难诠释的人生,回顾刚刚背过脸去的昨日,在萎谢的岁月里结出些许的叹号,想想生命的脆弱,脆弱到在病毒面前不堪一击,造成秩序的混乱,恰如冷兵器的寒光。
   生命和死亡,人生和自然,总会在不期然的时候,因人类一刹那的冲动凝固成了永恒的遗憾,从而为人类的执着来一次不情愿的了结,然后一切又归于沉寂。面对突兀的创伤,人类又开始表现出最柔弱者的最坚强反抗,在无法逃避的时候就勇敢面对厄运。
   曾经不可调和的人与人之间的一些矛盾,在自然界的大灾大难面前,共同的命运让大家冰释前嫌,胸怀变的宽广,舒展,博大,辽阔……大家彼此惺惺相惜,由原来对阳性病人的排斥到后来的热心相帮,让人们在寒冷中感到了丝丝暖意。
   当病毒的毒性趋于和缓,我们在第一时间接到上面下达的要全面放开的通知,并要求各医疗机构都要有充足的医疗储备,我们努力地去执行,怎奈时间仓促,新冠用药一时间超出我们的想象。经历了几年的静默管控,疲惫不堪的百姓对开放也是给予肯定并坦然去面对,真正的人满为患我们医务工作者是深有体会。确保不缺岗的情况下,我们是轻伤不下火线。在接到上级让统计院内感染情况时,看着长长的接龙名单,全体中招,无一幸免。大家真的是苦苦撑着,小车不倒一直推。此时的我不想写什么豪言壮语,医者仁心。而纯属人之初的那份善良,还有心中的一份痛和目光相碰时的一份信任。
   每天目睹患者的队伍由一楼排到五楼,由院内排到院外,高烧的他们忍着疼痛的折磨,耐心地等着,没有怨言,没有吵闹,有的甚至从上午排到下午。医生一到班上,就像道家入定一般,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电脑,一双手不停地敲击着键盘,没有时间去厕所,没有时间去用餐。没黑没明,没了时间概念。曾以为医患间的矛盾是不可调和,可如今的肝胆相照,彼此体谅,彼此温暖,丢开偏见,人心都是清澈的。
   医院的药品一度是按盒来分装卖给患者,可面对庞大的需求队伍和医疗物资短缺的现状,我们只能按最小包装来出售,特别是退烧药品,每位患者仅限三到五粒,就这样还是满足不了所有病人的需求。我们只能每家公司地求,每家公司地问。只要能减少患者的痛苦,尤其是为孩子们,我们用尽了一切办法。有时候,人的某种付出,看似什么也不为,是一种主动行为,是自己感情的满足,至于对象是谁,贫穷还是富有,根本不会在乎,那是生命本质的东西。
   当严酷无情的大自然以恶魔的形式摧残着弱小的人类,人类心存敬畏的同时,也唤起蛰伏的美好人性。这种光明与黑暗,善良与邪恶的强烈对比,让人学会了自省,学会了思考,一种平静是面对生死后的顿悟。
   生命究竟该以怎样的状态呈现,我从来没有设想过,不曾设想。如今看来是一种奇怪的无知,猝然的伤痛让我们开始讨论生态平衡和环境保护,讨论若干年后地球上公民的食品来源。在这蓝色的星球上,浮动着无以计数的灵魂,不同的欲望驱动着它们在不同的道路上奔波。大自然灾难的降临,没有谁有力量去阻止。有敌人,人与自然之间就有了灾难威胁,生活就变成了挣扎;有朋友,就有了生命之间的默契和搀扶。
   在深夜静坐的我,于键盘上敲出自己的感受,没想到三年的疫情,成为了我的一部心灵启示录。
   好好活着,俨然成了人类历经劫难后的清醒共识。星球上浩渺若尘的我们,通往生命的路迹被永恒地寻求着,虽也总是无所依傍地暴露着永恒的缺陷。
   是忠实于良知,还是匍匐在名缰利索之下?背负着生命重累与疲乏的我陷入思索,破窗而入的海风腥咸而又潮湿,夜沉默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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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新冠疫情三年,带给人类深重的灾难,也波及到我们每一个人,不仅使我们遭遇生活、出行、生存的不便,甚至直面亲友乃至自身的生命困境。作者从一个医护工作者的独有视角,审视这场灾难,记述病毒给芸芸众生和自己父母爱儿带来的伤害,记述丈夫和自己为国为民的勇毅前行,记述人们曾经的艰辛、无助、伤痛,更称颂了厄运之下美好人性的绽放,患难扶助。接着,思索的笔尖流向更广阔的时空,诘问我们星球的生态平衡、环境保护,食品来源问题,是忠实于良知,还是匍匐在名缰利索之下的现实问题……从个人的自省,叩问人类的自省,意境开阔。风雨过后,海风拂面,她独坐窗前,追昔抚今,情感沉郁而激越,笔调婉转而悠远,带给读者共鸣和思索。抒情佳作,推荐赏读!【编辑:高原的天空】【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303210007】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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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高原的天空        2023-03-20 11:53:53
  用情、厚重之作,为您点赞。
   问候老师!
云烟深处懒读书
回复1 楼        文友:远方有山河        2023-03-21 11:17:16
  谢高原老师精准的编按,您辛苦了,向您问好。
2 楼        文友:回味        2023-03-20 15:52:39
  老师对疫情状况的描述很真实,好像就发生在昨天。
   三年,很漫长。但是,在高强度的防疫措施之下,匆匆而过。三年的艰辛与痛苦,徘徊与无助,能坚持下来的医护人员都是勇士。
   尤其在去年年底,彻底放开之时。多少人在痛苦煎熬下坚持工作,坚守阵地。药,难求。床,难求。对于一些有基础病的同时发病的老人,生都难求了……人类太渺小了!
   看到老师的文字,停下脚步,看了,还要留下脚印。
   问好,春安!
回味
回复2 楼        文友:远方有山河        2023-03-21 11:19:10
  谢回味老师的欣赏与鼓励,疫情中的点点滴滴,咱一切尽在不言中了。问好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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