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璞】一路花香(散文)
一
早晨天不亮,就开车横穿北京城,从西四环到东六环。晚上已是万家灯火,我才驱车从东六环赶回西四环。
常常不到七点,我就到了单位。但单位不安排我的停车位,我无授权不准入内。我只好将车停到平时跑步的公园,离单位近两公里远,好在可以免费停放。之所以起早贪黑,是为了避免交通拥堵。上述两个时间段往返,只需要100分钟。如果正常上下班时间往返,则需要210分钟左右。厌倦了喧嚣嘈杂,我错峰出行,宁可早到晚归。但这么一来,我无法感受到春天的气息。春天来了。坚冰融化,水流动起来。风再也不是刀割式的疼痛,轻轻吹拂,温柔舒适起来。小草返青,柳树变绿,花儿开放,蜂蝶嬉戏,莺歌燕舞,万物春天竞自由,各展自己俏身姿。这些变化就在我们身边悄然发生,因为忙碌我却不曾注意到。
二
又是周一,临出门,突然很感慨,口占了一绝“又成星光赶路人,无边春色一时隐!只叹韶华容易逝,不觉已是霜满鬓”。几许忧伤,几许自嘲。下车后,我决定不立即返回办公室,在公园晨练,虽然中午我还要来跑步。
我沿着红色的塑胶步道慢跑,这路线就是我往日中午跑步的路线。它是那样的熟悉,多远是杏林,多远是桃林,多远是萱草地,多远是凉亭……我用脚步丈量过几百次。但今天我要沐浴着晨曦,想找回隐去的春色。我的确发现了许多新鲜的景色,心情为之一振,忧伤也一扫而光。
刚踩上跑道,就望见白玉兰。寒冷的冬季,我就注意她了。那时冰封大地,花草凋零树木萧条,只有玉兰打着骨朵,毛茸茸的,绷得紧紧的,蕴育着一片生机。最冷的时候,我也向寒冷屈服,不去跑步了。可是玉兰没有屈服,它一直挺立在严寒中!如今她全部开放了,没有绿叶的陪衬,却在灰黑枝丫的衬托下,愈发鲜艳,愈发洁白!这是白玉兰的高光时刻!在周围还是萧条的灰色为主色调时,玉兰花绽放枝头,多么舒展,多么洁白,多么馨香!玉兰啊玉兰,我只看你一眼,就满心欢喜激动不已!
等我走到玉兰跟前,发现玉兰花瓣掉了一地。看来上周就盛开了。上周雾霾加沙尘暴,我停止跑步,没来公园,错过了玉兰最佳盛开时间。那些花瓣仿佛对我说,“盼你来盼你来,最终还是没有等到你!”我停下来,拾起一只花瓣,虽然有点枯萎,有点发黄,但我知道,她曾经如枝头的同伴一样洁白如玉,一样充满活力!我轻轻对她说,虽然没见你枝头绽放的样子,但我还是喜欢你,我知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越过玉兰,道旁的紫叶李星星点点地吐出绿色的叶子。虽然只有一点点,但让人感觉充满生机。假以时日,她也一定会枝繁叶茂,花满枝头。记得她是红枝红叶,花叶同放,叶片紫红色,呈椭圆形;花瓣呈长圆形,粉中透白。在满眼绿色的春天,还真有点独树一帜。
一大片绿色映入眼帘。这是一块萱草地,寒冬来临,她完全枯萎,褐色的泥土裸露在外,配上残破、枯黄的萱草叶子,尽显萧条之意。可如今,她又顽强地长出来,在小草尚未返青之际,这大片的绿色,着实养眼。他们彼此簇拥着,把脚下的泥土完全遮蔽,让人感觉这是一个整体。仔细看,他们是一颗颗排列的,整齐有序,让我不禁想到白居易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诗句。这个时候还未开花,但我记得她的花,呈橘黄色或橘红色,在大面积绿色的衬托下,十分醒目。观之赏心悦目,令人难忘。据说萱草有疗愁功效,又称忘忧草。我不禁多看几眼,心里似乎有了一种忘掉烦恼的暗示。
突然发现一树繁花,白色的花瓣相互簇拥,挤满枝条。花儿密密麻麻,像冰糖葫芦似的串在枝条上,又像枝条上落满雪花,总之这花儿密得让你看不见枝条。一树上下每一根枝条都是如此,让人震撼!他们怒放的生命,在干枯中展示最滋润的身姿,柔嫩水灵,丰腴饱满。我纳闷这是什么花?查证后知道是杏梅。她是杏与梅的天然杂交品种,花似杏,不香;果似梅,味酸。花色亮,花期长,孕育着坚强的生命力和旺盛的斗志。看到她怒放的姿态,让人增添无穷力量。
留恋这些花儿,我没法跑起来,只好散步。现在散步也拉不动脚了。我口里念叨着,“好水好山看不足,马蹄催趁月明归”,往前走吧,中午再来,明天再来。我往前走,又看到晶莹剔透的珍珠挂在草尖上。误以为是草上开出的花,实则不是,那是露珠,在晨光下熠熠生辉。如若人工在每一匹草尖上凝聚一滴露珠,定不会做到如此均匀,大自然就有如此巧夺天工哦神力!我看着露珠出神,心想,他们可能很快就消失不见,但他们毕竟如此真切,如此完美地存在过。在生命的星空,我们似乎都是一颗流星,像露珠和花朵一样璀璨在时间的枝头,虽然短暂,但却努力晶莹,努力绽放,努力美好。
三
无边春色,在披星戴月的行程中隐没。
人生匆忙,生命疲惫,甚至,无暇顾及身边的景色。然而,在我们疲于奔命的同时,季节却没有停下脚步,依然按照时间的序列展开风光。它悄悄变化着,时刻变化着,一天一个样地变化着。我们最好花点时间去感受这种变化,经过田野时,刹一脚车,把目光搁置在东风骀荡的天地间,感受来自自然的呼吸和抚摩;经过花坛时,稍一驻足,就可把身心浸入花瓣之中,吸嗅馥郁的花香,感受生命绽放的张力。当你感受到变化,也就感受到喜悦,感受到力量,感受到美好。其实,虽然人生一路坎坷,我们却没有理由忧伤,也不需要叹息。伴随我们脚步的,还有一路花香。
不知不觉,连跑带走已有三公里,时间接近一小时。想到离单位还有三公里多,我倏地奔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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