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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绿野】冰湖上的盗鱼贼(散文)


作者:一渔夫 探花,15118.5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804发表时间:2023-03-28 08:44:53

西北风裹挟着雪面子在旷野上不停地奔驰呼啸,十几个渔民沿着轧硬的爬犁印,迎着初升太阳向下一个捕鱼点走去。这些日子,我们一直在卧牛河上游东大泡子打拉网。昨天临收工前,队长王永泉让我们把渔网装上马爬犁。今天早晨,我们把马牵到爬犁前,随后把马套上,踏着厚厚积雪,沿着冰雪覆盖的卧牛河向下个捕鱼点走去。
   卧牛河两岸是一人多高的河堤,寒风摇晃两岸冻僵的空心柳、榛柴棵子,好像有人藏在灌木丛“嗖嗖”地吹口哨。我们在厚厚的积雪里跋涉了两里多地,一个个已经热得解开了羊皮袄,我和二愣子把脑袋顶的孬头皮帽子耳朵挽起。远处漆黑的树林子,还有枯草在不停地摇曳,寒风带着雪面子紧贴在河面上,蛇一样地游动,“嗖嗖”地消失在了远方。而后面的跟随者,贴着地面随后追上来。下个捕鱼点,离我们刚离开的水泡子大约三四里地。十几个渔民在没膝深的积雪里艰难地跋涉,一气赶出两里多地。跑在我们前面的两条长毛狗也跑累了,耷拉着红舌头,嘴里喷着一团团白气,还是颠颠儿地跑在最前面,为身后我们这些主人探路,打探着前面的情况。甭管我们出去捕鱼,还是返回网房子,黑子和四眼两条狗永远都在前面为我们开路,一旦发现了情况,立刻“汪汪”地叫着向随后的我们报信。它俩并不是猎狗,而是两条看家狗。“好狗命不长,孬狗老死家门口!”张凤祥不止一次这样说过。他曾养过两条好猎狗,可惜这年秋天,两条猎狗都死在一头近千斤的熊掌下,不能陪伴我们到东大泡子打鱼了。每天围着我们前蹿后跳的,只有黑子和四眼了。其实,它们是两条黑狗,不过黑子没有杂毛,浑身像炭一样,渔民才把它叫:黑子。而四眼的两只眼睛上方,各长一个白点,好像它的头上长着四只眼睛一样,才把它叫:四眼。走在前面的两条狗站住了,目不转睛地向前注视了片刻,随即“汪汪”地叫了两声。眼尖的二愣子随着叫起来:“水獭!”顺二愣子手指方向看去,在距离我们三是十米远的雪地上,有两只浑身黝黑的小动物顺着河道向下游跑去,高兴得二愣子再次下达命令:“上,黑子!”听到主人的命令,黑子和四眼立刻蹿了出去。看见二愣子带着两只狗追赶在前面奔跑的水獭,我们几个年轻渔民随后也扔掉了肩上扛的冰镩子或铁锹,随后也追上前去。这时只听张凤祥说:“快回来吧,你们还能撵上水獭?”“你们不想打鱼了?赶紧回来!”王队长也大声地喊着我们几个。
   这里的冬天到处都是皑皑白雪和苍黑色的森林两种颜色,甚至连枯草都被积雪覆盖了。出来进去看见的,除了十几张黑红的脸庞外,再就是趴在窝旁的两只看家狗了。看见我们几个从网房子里走出来,才懒懒地摇晃几下尾巴,随后横在那里不动了。这里的生活,简直太单调了。突然发现两只水獭,令我们几个年轻打鱼人一个个都兴奋不已,哪里还有心思打鱼呢?我们几个年轻的渔民跟在黑四眼身后,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跑,一边不停地摇旗呐喊:“追呀,四眼,快点追呀!”“好样的,快点,黑子,再快点,别让两个它们跑掉啦!”
   在我们的唆使下,两只看家狗追赶得更欢了,一蹿一蹿地朝前跑,我们更恨不得一把逮住那两只逃窜的家伙,以弄一张美丽的水獭皮。水獭皮毛光滑美而丽,绒毛厚密柔软,不会被水浸湿,不仅可以缝制皮帽子,还可以做皮领子,深受人们的喜爱,很值钱。此外,听说水獭肝还是珍贵药材,同样也能卖上好价钱。但对我们这些打鱼人来说,没人知道獭肝有什么用,珍贵的水獭皮帽子更不舍得扣在自己的脑袋上。对我们来说,最实惠的还是孬头皮或狐狸皮帽子。我和张凤祥、二愣子可不像其他渔民那样戴一顶难看而不保温的狗皮帽子,各自戴一顶孬头皮帽子。提到我们头顶的帽子,真有点委屈张凤祥了。
   这年深秋一个晚上,我仨逮住两只孬头,而且都是张凤祥一个人抓的。结果我和二愣子各戴一顶整张孬头皮帽子,而张凤祥却是用边角皮子拼的,跟我俩戴的孬头皮帽子无法相比,难怪当时说什么,二愣子也不肯回村,原来他在等候这样的好事呢!我俩戴的孬头皮帽子让好几个渔民羡慕不已,他们一再说,下次再有这样的好事,也留在网房子陪张凤祥。想不到这次二愣子先发现了两只水獭,随后带着两条狗冲在前面。那时,我才十七八岁,正是甭管做什么事情都不肯服气的年龄,一心想先逮住水獭,也好让张凤祥看一看。年轻人,别管干什么,都是一股子冲劲,没有耐力。在厚厚积雪里才跑了几十米,已经累得我气喘吁吁了,两腿好像里面灌满了铅一样,再抬不动了。身边的几个小伙伴也像我一样,累得也跑不动了。
   现在我的全部希望,只能寄托在那两条狗的身上。2明水期在卧牛河口撒网时,不止一次看见过一对水獭。看见它们在敏捷地在河里蹿上钻下,甚至游到我们渔船附近,露出黑色小脑袋观望我俩。看见我们也在观察它们时,才一个猛子钻进水里不见了。过了好一会儿,它们才从前后从河边钻出来,顺着河堤斜坡爬上岸边,钻进柳林里不见了。它们简直是一对水里的小精灵。但是到了陆地,它们则没有本事了。水獭只有半大狗那么大,外加四条短腿,怎么看都有点儿像只哈巴狗,它们在厚厚的积雪里逃命,很快就能被黑子、四眼撵上。要是论起掐架,水獭更不是身高力大狗的对手,从高处扑下去,足能把两只家伙摁在雪地上。果然不出我的意料,远远地看着两只水獭在厚厚积雪里艰难地前行,身体东倒西歪,而它们身后的两条狗正快速地追赶上去,一点点缩短了距离。这样下去,用不了多长时间,黑子和四眼就能逮住两只在前面仓皇逃窜的水獭。现在不用担心两条狗了,而是怕两条狗一旦撵上,一口咬住水獭,一旦让它们尝到血腥味,唤起它们的野性,不仅能杀死水獭,还想吃水獭肉,品尝水獭肝,片刻功夫能把珍贵水獭皮撕扯得破烂不堪,一文不值了。想到这儿,我不由得一边加快追赶脚步,一边眺望在前面追赶的四只动物。黑子、四眼果然不负众望,眼看它们快撵上两只在前面逃窜的水獭,随后一起消失在河床的拐弯处。我们气喘吁吁地跑过那个河湾,立刻泄气了。哪里还有水獭的影子,仿佛它们地遁了一样,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黑子和四眼还留在这里,抬起一只前爪,一边揉着鼻子,一边嗷嗷地惨叫。只需看一眼它们这副熊样,就知道肯定这里曾发生过一阵厮杀,黑子和四眼败下阵来。它们刚才受到我们的鼓动,不知道深浅往上冲。结果不但没占到便宜,反而被人家挠得满脸流血。一败涂地。它俩毕竟不是猎狗,只是两条看家狗呀,哪是两只武装到牙齿的水獭的对手呢?
   这时,似乎二愣子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气呼呼地说:“是哪个家伙干的‘好事,把黑子、四眼鼻子都挠破了?”“这还用问吗?肯定是那两只水獭啦!”我看一眼装糊涂的二愣子,仔细察看两条可怜的看家狗。它们的脸被挠破好几处,挂一串串红红的小血珠。看得出来,这场厮杀时间很短,瞬间就结束了,肯定沒逃多远。我朝四周看了一眼,并没有发现逃走的两只水獭,肯定躲藏在附近,否则不会片刻工夫不见了身影。这时,只听二愣子气呼呼地说:“这两个‘武大郎简直要翻天啦!把咱们养的两条狗挠得这样狼狈不堪,一定找到两只逃跑的家伙,报一箭之仇!”因为水獭身子矮,四肢短,渔民才给它们起这样一个绰号。但二愣子报复两个“武大郎”,也得找到复仇对象才行啊!
   其实,这件事并不难,积雪上清晰地印着它们留下的踪迹,已经把它们的行踪出卖了,并且引导我们来到一个冰窟窿前,而两只水獭的踪迹到这里消失了。不用说,那两个家伙肯定钻进冰窟窿里了。我们走到冰窟窿前,朝里面看一眼,才发现这里是“二层冰”。卧牛河是条季节性河流,雨水充沛的春夏之际,河水丰满,鱼群游进卧牛河,到两岸的水泡子产卵、觅食。到了秋天,随着雨水减少,卧牛河开始撤水,鱼儿随着游回黑龙江越冬。河面结冰后,河水继续下撤,没有上游来水补充,已经结冰的下面又冻了一层冰,两层冰中留下空间,因此也叫“二层冰”。看得出来,那两只水獭打败黑子它们后,赶紧钻进二层冰里躲了起来。二愣子不愧是“二愣子”,发现水獭钻进二层冰,他就地趴到冰窟窿旁,刚想探头查看两只水獭藏没藏在附近,被我一把拽住了:“赶紧起来,难道你也想让那两个家伙挠得满脸开花吗?”我当然不是危言耸听,而且前面已经有了先例。别看水獭个头矮,四肢短,但它们毕竟是野兽啊,肯定不好惹,要是二愣子冒冒失失地把脑袋探进二层冰,很可能遭到藏在附近的两只水獭暗算。想不到二愣子却大咧咧地说:“你把心放进肚子里吧!咱们这么多人出现在冰面上,即使两个家伙刚才躲藏在附近,这会儿也吓得跑没影了,还能老老实实等在这里被咱们逮住?”看来真是冤枉二愣子了,人家可真不是一个“二愣子”。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其实心里有数。只见他把脑袋探进二层冰,查看一会儿,随后缩回头来,仰面看着我们几个说:“空膛冰里有一堆大鲤子!”这个二愣子净胡说八道,还没喝酒呢,自己先灌糊涂了。
   在黑龙江边打过鱼的人都知道,二层冰中间空空如也,除了空气,还是空气,哪能有什么大鲤鱼呢?这个小子肯定睁着眼睛说瞎话。想不到偏偏有人真的相信他的鬼话,就蹲在二愣子身边说:“真的吗?让我看看。”“别相信他的鬼话,骗人呢!”我看着那人说。见我不相信,二愣子从冰窟窿旁爬起来,说:“你真的不相信?哼,你自己趴下看看就知道了,真的没骗你!”看二愣子的神态,真不像骗人。我半信半疑地瞅他一眼。这工夫先把头钻进冰窟窿的人已经悻悻地爬起来。一看那人脸上的表情,肯定上当了。想不到二愣子真能装,看那人站起来,拍打几下粘在衣襟上的雪,还一本正经地问他:“你看见二层冰里一堆鲤子了?”“看见你个头啊!别说一堆鲤子,里面连片鱼鳞都没有!”听那人这样说,我幸灾乐祸地说:“也就你这样实在人,才会相信二愣子的鬼话!”见我不但不信他的话,那人也说二层冰中没有鲤鱼,二愣子有点急了,一把拽住我说:“难道你真的不相信?哼,你朝里面看看就知道了。”说罢,二愣子硬拉着我趴到冰窟窿旁,指向前面说:“你朝那方向仔细看一看,到底有没有一堆大鲤子?”顺他手指方向望过去:阳光透过半米多厚冰雪透进来,一片朦胧。透过朦胧发现几米远处有个小雪堆,仔细分辨一下,才知道那小堆雪,是几条鲤鱼身上挂一层霜,不仔细分辨,还真发现不了。不得不承认,二愣子的眼睛确实好使。毫无疑问,二层冰里的鱼,肯定与我们曾看见的两只水獭有一定关系。很可能它们逮的鱼太多,一时吃不完,才把二层冰当成它们储鱼的仓库,存放在这里以备不时之需。面对这样一对聪明的动物,决不可小觑啊!当我想入非非时,二愣子也想到了。只听他说:“哼,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别看现在跑没影了,但决不能轻易放过它们!干脆,咱们把水獭存放在二层冰的鲤鱼扫荡一空,这叫一报还一报!”“好的!”几个人随口答应了。没等我们回去寻找丢下的冰镩子和铁锹,王队长已经领着渔民们赶到了。
   听说我们在二层冰中发现了一堆鲤鱼,也好奇地趴在冰窟窿旁探头朝里面踅摸片刻,随后走到水獭藏鱼的地方,扬起冰镩子,用力镩下去,冰屑顿时四处飞溅。半米多厚的冰雪,很快凿透了,再来几下冰镩子,扩成直径一米左右的冰窟窿,二愣子跳下去,把一条条冻得硬邦邦、还挂了一层冰霜的鲤鱼举上来,其中还有一条十多斤重的鲤鱼。看见这条大鲤鱼,我抱起来仔细查看一下,才发现鱼身上竟没有一个牙印,怎么看都不像那两只水獭捕获的。莫非还有其他原因?这一时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就举给张凤祥看。
   别看张凤祥是一个狩猎好手,但撒网捕鱼方面,比那些老打鱼的强不了多少。这时王永泉也凑过来,看我手里捧的那条大鲤鱼,稍微思索片刻,随后对所有人说:“今天不打拉网了,现在兵分两路,我和张凤祥各领一伙,每隔二三十米远凿个冰窟窿……”还没等王队长把话说完,二愣子赶紧问:“王队长,今天不打网了,一起去逮水獭?”“到时候,你们就明白了。”王队长诡秘地笑了笑,随后带领几个渔民向卧牛河下游走去。而张凤祥领着我们这队人马向上游走出三十多步,让人在冰河镩冰窟窿,随后让二愣子查看一下。二愣子趴在冰窟窿旁,探头张望一会儿,回头对张凤祥说:“这里面还是没有水獭,只是发现一堆鱼。”张凤祥觉得有点儿奇怪地说:“什么,你说二层冰里也有鱼?”二愣子说:“真的,比刚才看见的那些鲤子还多呢!不信,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王永泉究竟搞什么鬼名堂,莫非今天让咱们找二层冰中的鱼?”趴在二愣子身边的张凤祥,探头朝里面张望片刻,随后站起来说:“别管水獭、还是鱼,有什么就要什么吧!咱们本来也不是猎人,而是一伙渔民嘛!”听张凤祥这样说,才明白王队长最初的意图。本来他也没让我们来抓水獭,而是让我们专门寻找水獭藏起来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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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孕育着无限希望与即将收获的开始,我们一直在卧牛河上游东大泡子打拉网。昨天临收工前,队长王永泉让我们把渔网装上马爬犁。今天早晨,我们把马牵到爬犁前,随后把马套上,踏着厚厚积雪,沿着冰雪覆盖的卧牛河向下个捕鱼点走去。这里的冬天到处都是皑皑白雪和苍黑色的森林两种颜色,水獭藏鱼的地方,原来那两只水獭利用下撤河水冲来的几棵倒树,又叼来一些树枝和野草,挡起一道渔亮子,想不到竟是水獭的精心杰作,令人不能不赞叹不已。它们的食物被我们抢走了,这个冬天该怎样过呢?我还真有点儿同情那两只水獭了,毕竟是我们先抢了人家的食物,它们无法生存下去,才不得不前来偷我们的鱼。万物皆有灵性,在冬捕的过程中,为了获取利益,我们与水獭斗智斗勇,惊心动魄而又趣味横生。文本气场宏大,立意新颖独特,描摹细腻生动,主题明确集中。文字满含悲悯仁义之情愫,蓦然间,令人心中升起了杜绝杀戮、保护生态的强烈愿望。佳作推荐阅读,问好作者,祝福创作愉快,健康永远。【编辑林科】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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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心契相依        2023-03-28 20:36:06
  独立钓渔翁,江湖万里风。白鸥飞去急,明月照来空。欣赏,赞美,感谢投稿,祝创作愉快,期待佳作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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