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爱好,让中年女人岁月静好(散文)
生活可以是一半烟火,一半诗意。
朋友强宁特别喜欢打太极拳,每次见面,不吐槽自家男人不抱怨工作,儿女学习成长的烦恼统统屏蔽。师傅张瑛,各路拳友永远永远是她话题的两大版块。甲流来袭,她不幸中招,嗓子哑得说不出话,周四我问她好点了吗,谁知人家已经施施然去咸阳市参加全民运动会去了。心有所爱,大小的困难那都不是事。美梦成真,获奖两枚。
人逢喜事精神爽,前天和她去吃饭。走一截路,我得小跑两步,才能跟上她的趟。她脚步轻盈,如踩祥云。
吃饭时,她问众友人:“我做了眉毛,你们都没有人发现吗?我太失望了!”哦,她纹眉了,看不出纹的痕迹,但是眉毛整齐乌黑,提升了精气神。妈呀,太极打得人都舍得为自己的美丽大把投资了。
旁人戏谑:“我如果纹眉了,走到人跟前,会不停地用手撩起刘海,拨弄头发,不信你发现不了。”一桌女子,笑得花枝乱颤。迷上太极不仅让自己身体健康精神焕发,也能给别人带来快乐。
我想见她一面时,径直溜达到人民广场,她早晚定去那里打拳。微微晨曦中,闪闪霓虹灯下,四周人声鼎沸,她耳中只有太极拳舒缓优美的音乐。看她身着宽松的太极服,轻挪脚步,自然拉伸,一起一伏,一招一式,如行云流水,似柳摆轻风。一种协调平和的神韵弥散开来,她气定神闲,柔韧曼妙,神游万里。那一刻,她忘记为人师压在她身上的重担,她卸下了为人母的琐屑,她属于她深爱的太极,她是她自己,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有天去美罗那里转,大吃一惊,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小小的教师寓所,被她收拾得如红楼梦里探春秋爽斋,干净寥廓。
美罗曾买了许多书来看,充盈自己。
美罗曾练过瑜伽,美丽自己。可是做了班主任,时间不能由她自己支配了!
美罗有次跟我说她想练习书法,苦于无基础。我推荐了老年大学书法班,她一周去上一次课。没料到她在这方面悟性高,不仅坚持下来了,而且越写越好。从魏碑到圣教序,有板有眼。午餐后短暂的闲暇,晚自修后睡前的寸把时光,边边角角的零星光阴,分分秒秒的时光碎片,都被她充分利用。她铺毡搦管,俯下身子,血生于水,墨生于肉,铁划银钩,悬针垂露,一个个汉字,如一朵朵莲花,在纸上绽放,如鱼翼鸟翅,翩翩有自得之状。一幅幅作品于翰墨中摇曳生姿,顾盼生辉。她安静地书写,屏气凝神,沉浸在中国书法的境地里,在写字时她是千年之前的卫夫人,是纸上舞蹈的杨丽萍,是浔阳江头的琵琶女。她做了自己娴静优雅,高贵美丽,是一尊令人顿生敬意的美神。
清华保洁阿姨邢国芹在52岁那一年的春天,开始弹钢琴。起因很简单,2020年疫情的原因,她工作的新清华学堂没有学生来上课,楼道里废弃不用的旧钢琴,她摁了一下,响了,她就开始弹奏。不懂乐理,不识谱子,不要紧,她嘴里唱着歌词,哼着旋律,右手就在琴键上一个个地试。低了,她就往上边去找;高了,她就再回来。就这样反反复复摸索,她会弹《我的中国心》《我爱你,中国》了。
她还可以用两只手弹奏。为了让“长江,长城,黄山,黄河”的演奏声音雄壮,她学着用左手在钢琴上按。声音小的时候两个键一块儿按,声音大的时候四个键一块儿按;旋律轻柔的时候,左手少按几个键;激昂的时候,就多按几个。OK,效果出来了。
她在新清华学堂新年联欢会上一炮走红,然后还去参加了山东卫视《你好,我们》。这一次,钢琴是白色的三角钢琴,不跑调,工作人员给邢国芹化了妆,她穿一袭黑色礼服,静女其姝,弹奏钢琴于舞台。
平时,她继续打扫干净卫生,保洁是她的工作,她好好挣钱多攒一些养老金,有空时弹弹楼道里钢琴,让自己开心。年过五旬找到爱好,不易且珍贵。邢国芹的故事让我明白,女人自身的爱好和年龄没关系,做喜欢的事永远都不晚。
小时候雨后拾地软,觉得神奇无比。碰到老崖畔荒草坡了,黑色软乎乎的地软,你拥我挤,一簇簇一堆堆,拾也拾不完。我兴奋又着急,恨不得裤子脱下来装地软。可是如果跑不到地方,连地软的影子都找不见,提着笼漫山遍野地晃啊晃。
人这一辈子要找见自己所爱的事情就像拾地软,不容易,看缘分。有人幸运,比如科比、梅西、孙颖莎等在自己所处领域内有成就的人,他们有天赋,且早早被发现并培养,从事着自己爱好且擅长的事情,因此功成名就。大多数凡夫俗子,工作赚钱,爱好娱己,也算幸运。最痛苦的人,工作非我所专,亦无所我之爱,这日子不难熬也乏味了。
但是本人爱好是啥,你的潜力股是什么,别人说不清,这就跟拾地软一样碰运气呢,碰上了余生欢喜,碰不上了低头继续寻觅。人生苦且短,无爱好何以渡余生?
有人说,这是一个不确定性横行的时代,但人生还是要找一点确定性的东西握在手上,来明确自己的生命坐标。有一个名词专门描述确定的爱,那就是热爱,爱好。爱好不是走过爱情的婚姻,需要迁就包容;她更像纯洁的友谊,两情相悦情投意合。我想所谓的岁月静好,就是让那些人到中年的女人,在捡拾完生活的一地鸡毛后,还可以找到自己的一个爱好,静享片刻的闲暇,拥有自己的一方天地,或弹琴,或写字,或打太极,怡情养性,心静静的,日子悠悠的。如此,人生方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