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护花使者】又见桃花开(散文)
很早就听说嵊州南山的桃花非常好看。
一直未曾前往,是怕“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的离恨会乱了我的思绪。当年李清照与赵明诚的爱情故事还没落幕,胡人的铁骑便踏进了中原。承受着国破家亡的哀愁,目睹着四处飘零的桃花,词人泛舟南山,留下了无比忧伤的感慨。
还是这群青山,还是这湾碧水。一个南宋的春天,吕规叔悄悄地来了,他特别爱慕南山风光的灵秀,久久不肯离去。干脆在鹿门种片桃林,建座书院,足足让世人羡慕了一回。此后不久,理学家朱熹访学至此,手题“贵门”,并写下了对好友吕公“明月照夜不照昼,公心昼夜一般同”的赞叹。
南山,对朱熹来说是一场遇见,更是一种惊喜。他手书的“梅墅堆琼”“石泉漱玉”,让南山留下了令人神往的梦幻般的意境。也许是漫山遍野的阳春花,也许是路旁泉水的叮咚声,让朱熹放下了心中的尘埃,才会写出如此美艳的词汇吧。
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宋时的南山,早在时光的流转中远去了。1958年,人们建造了一条高72米,长238米的土坝,锁住了缓缓流淌的双溪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库,围了一湖的桃花。2009年,网上盛传的“食人鱼”事件,更为南山的春天添上了一道神秘的色彩。当年朱熹寻访规叔的那条桃林小路,正在岁月的印痕里渐渐淡去,而我心中积淀的对南山的向往却日趋强烈。
今年3月,好友鹃子发来微信说:“南山的第一枝桃花开了,期待相见”。收到消息,我情愫稍稍,满心欢喜。
多年前,我与鹃子相识在清水塘马家山庄的一场笔会。当时,柳丝青青,桃花正开。我只是一个无名小辈,而鹃子凭借她在业内的出色表现,还有那本厚厚的《在花开的时光里》,备受众人关注。她身着浅绿色的裙装,一头长发微微卷曲,眼睛闪着光亮。麦克风前,她娓娓动听带着磁性的声音宛如一股春风,径直吹进了我的心里,令人心旷神怡。
晚餐过后,山庄有场舞会,悠扬婉转的乐曲拉近了与会人员彼此之间的距离。中场休息时,我取杯喝茶,一个转身,便瞧见了鹃子如同碧波般清澈的眼神,脸上还洋溢着淡淡的温馨。四目相对,她抿了抿嘴,笑吟吟地朝我走来。话语很简单,也很直接:“帅哥的舞姿好美”“能和你跳上一曲吗?”于是,在闪烁的镭射灯下,在曼妙的《神秘园》中,我和鹃子有了第一次牵手。
清水塘的夜晚特别短,还没去帮她捋顺被风吹乱的头发,就到了需要道别的时刻。她说:“从今后,夜会很漫长”,我不信。因为我知道,此时,她已嫁,我未娶,相见再无期。
本以为短暂的相聚必定抵不过遥远的距离,不曾想2020年春天,鹃子会带队来新昌采风。说是我的一篇《桃花逝水》让她爱不释手,一连读了十几遍。故事中的刘门山令她魂牵梦萦,很想踏着刘阮的足迹去寻访那树桃花。其实,这段奇情艳遇的最后结局我没写,刘晨、阮肇出山之后,世间早已面目全非。亲朋凋尽,仙缘又绝,再也寻不见回家的路。美丽的邂逅,换来的却是一生的悔恨。鹃子说:“一刻的相聚,总好过永世的分离”,众人在旁,我无言以对。临别时约定,来年春日一起去看南山上的桃花。
“信迟迟,心心念念”,鹃子却没了消息。转眼之间三年过去了,鹃子当年的模样一直在我心里,从未走远。想着即将到来的与美人相伴的南山之行,我的心中充满了期待。
在南山湖的大坝脚下,有一个度假酒店,里面的剁椒鱼头很有名。游玩当天,我们商定在那里会合,吃完午餐再上南山。
南山湖大坝在嵊州西南的长乐镇,距新昌县城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未近中午,我刚到砩前村,就接到了鹃子的电话,说是她在酒店的大厅等我,中饭已经订好。
停车,关门,步入酒店,一个熟悉的身影迎上前来。“好久不见,你还好吗?”一声浅浅地问候之后,我看到了一张憔悴的脸。此时的鹃子,尽管气质如旧,但笑容里少了先前的灿烂。不用多问我也明白,她一定经历了很多的事情,想给以安慰,却无从说起。
“这是我的作品,有时间的话帮我看看。”吃饭的时候,她从包里掏出一本名为《又见桃花开》的散文集递了过来。“桃花年年开,只为等君来”,“与你相视而坐,便是人间最美的风景”……字里行间充满了柔情和温存,鹃子写桃花,也写心上人。来不及细细品味,鹃子就催着要上山。
驱车坝顶,映入眼帘的是一湖碧水,青山环绕,波光粼粼。在微风的吹拂下,正荡漾着层层縠纹。这时,路上的行人很少,我们穿梭在开满桃花的树林里。妖娆妩媚花似锦,芬芳遍地草如茵,置身其中,时光停留,忘掉了所有的烦恼,一切都变得那样美好……
登上贵门楼,回望南山湖。远方群山起伏,山下湖面如镜,桃花村坞的美景呈现眼前。这时候,鹃子很平静,轻轻对我说:“我嫁人时你未娶,我单身了,你已婚,还是错过了。”
的确,“青山行不尽,绿水去何长”,人生总有缺憾。把自己喜欢的人埋在心底,植上一树桃花,永不开放,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