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好声音】【东篱】一路追梦入江山(散文)
梦,被时代赋予了更深邃的内涵。每个人都有梦,但文学梦不是每个人都有,我常常为自己拥有常做不断的文学梦而感到自豪。尤其是能够让梦落脚,踏上“梦土”,找到梦化蝶的那一刻,才可以说不负人生,不负梦境。
一
诗和远方,是中学时代的梦想。八一年高考名落孙山,理想化为乌有。我仿佛跌进了万丈深渊,将自己关在一间狭小的、阴暗的,不足十几平米的土砖瓦房里。成天不吃不喝,以泪洗面,已是“人比黄花瘦”,这可急坏了母亲。有一天,母亲端着一碗热腾腾的鸡蛋面,放在床边的椅子上,又拿着热毛巾,擦着我的眼泪,边擦边说:“孩子,不要一次摔跟头就不想起来,男儿要拿得起放得下,你还小,路长着呢。咱们老吴家的人可不是这样的孬种……”我忽地一头扑倒母亲的怀里,失声嚎啕起来,母亲搂着我也泣不成声。
第二天,我一早起来,洗把脸,吃过早饭,拿着镰刀和父母、哥哥、姐姐们一道下田割稻。走进田间,社员都看着我,感觉他们的眼神怪怪的,有同情的、鄙夷的、还有讽刺的。我恨不得钻进田泥里。
我埋头割稻,心里问自己:从今天起,我便成为农民?我多有不甘啊,却又无可奈何。收工回来,或是阴雨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躺在床上,盯着黑黝黝的房顶,一愣就是一整天。中学课本上有句鲁迅的名言:“不在沉默中暴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一天,我终于坐到桌前,拿起了笔和纸,开始写作,咬着牙,发誓要成为一名作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我要让周围人看看,上不了大学,也能成为一只大山里的金凤凰。年轻幼稚的心,以为一赌气,就能很快实现作家梦。于是,我没日没夜地写,没有稿纸,就用没写完的作业本做稿纸。往哪儿投呢?手头上有一本《中国青年》杂志,一本《清明》,一本《当代》,几张“人民日报”和“光明日报”。这是投递给我的信息,我就在上面找地址投过去。写了投,投了写,大半年过去,稿子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一日,到镇上邮局寄稿时,偶遇高中语文老师,他了解情况后说,一个初学写作的人,怎么能够向国家级权威性刊物、报纸投稿呢。那是作家、记者的天地。你要写,得先向县广播站投稿,一步一个脚印,然后再向地方刊物、报纸进军。听了老师的话,我似乎茅塞顿开。现在想想,年轻时,懵懂、幼稚,不知天高地厚,太荒唐可笑。少年心事当拏云,我无悔自己的莽撞,无悔自己的幼稚,我就是我的动力。
于是,开始向县广播站投稿,稿件大都是新闻、通讯类。终于,心血换来硕果,录用率较高,稿费两元、三元不等,其实我不在乎稿费,在乎我向作家梦迈出了一小步。有一天,我走在县城大街上,听到露天广播里,播到我的作品,高兴得一蹦三尺高。街上的行人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他们看呆了,我没有不好意思,觉得此时他们是在给我助阵。这是高考后第一次获得开心的事。我的信心大增,开始向地区《安庆日报》社投稿,终于,一篇小说题为《秋种之夜》登上副刊。我收到报纸,看到自己的名字,闻到墨香的那一刻,我的热血沸腾,心潮彭拜。我举着报纸,在门前场地跑了三圈。夜晚,在床上辗转未眠,热血难以冷却。我又向作家梦迈进了坚实的一步。之后,作品陆陆续续上了报纸。《安庆日报》还发展我为业余通讯员呢,还专门派了杜根元老师,作为我的辅导老师,跟踪培养我,给我寄来许多通讯学习资料和稿纸。
我算不算叩开了文学之门?我为自己的一点进步欣喜若狂。我喜欢这种感觉,我已经做成了一个作家梦。有人梦见渡船大海,劈风斩浪,有人梦见自己放一枚纸船追溪而去,都是好梦。我是后者,我突然获得一个启示,不试一试,怎么知道自己有多么行,有多少潜能呢。
二
为了圆自己的大学梦,为了摆脱日出而作日落而歇的生活,我还是找了个跳板,当个代课教师,考进了师范大学进修班。跨进大学门槛时,我的作家梦便戛然而止。大学毕业后,成为一名中学教师,一心扑在教学上,三十多年过去了,作家梦与我渐行渐远,已经消失在遥远缥缈的梦境里。
2021年9月,我被调到县教体局成为一名专职督学,督学一职,除了每月到各校检查工作外,时间似乎有些充裕,一帮好友把我生拖硬拽地拉进了市诗联学会,要我写诗。我不懂平仄,哪会写诗?诗词站张站长诱逼,赶鸭子上架,我硬着头皮边学边写。曾有诗道,“我乃乡间一老师,仄平惹得变诗痴。如今也向骚人学,韵律推敲不算迟”。不懈地创作,触动了已灭的作家梦,仿佛在那遥远的梦境里,作家梦如跳动的星星之火,眨眼,闪烁,向我招手,越来越亮,越来越炙人,热血又开始沸腾,文学情怀又缓缓打开,又想着创作。写什么呢?写小说?写散文?写诗词?在哪儿写呢?往哪里投?三十多年未写,文思枯竭了,文学修养荡然无存,我还能写出文章来?我开始彷徨,疑虑。
一路追梦入江山。江山无声胜有声。看到江山的那一刻,我总觉得有一个声音向我呢喃——来吧,安梦于此;来吧,我们都是有梦人!
2022年5月上旬,我在电脑上发现一大型文学网站,名曰“江山文学”。我一心动,顺着提示很快注册成功。我打开网页,哇,里面简直是文学大观园。有长篇频道、短篇频道;有站务管理、编辑之家;有评论园地、有声文学;有江山夜校、江山征文。看来组织严密,管理规范,社团较多,高水准,格局大,涉及的文学体裁范围也十分广泛,有小说、散文、影视、随笔、杂谈、戏剧、悬疑武幻、诗词古韵、现代诗歌等各个方面,值得我试一试。如遇佳肴,色香味诱人;我抑制不住欲望,文学梦再次被江山文学点燃。
因离家不远处,东流镇沿江双塔间,有一个景点叫“陶公祠”,祠边有一块菊园,听说是陶渊明在长江对面九江为官时,划船而来开辟的园子,我去过几次,园里菊花依然蓬勃葳蕤。“采菊东篱下,悠悠见南山”,这脍炙人口的千古名言就在前边的南山上发声,千年不息。走进江山,寻寻觅觅,发现竟有四十几个社团,我走到“东篱采菊”社团,停止了脚步,一种莫名的亲近感,仿佛有一只手拉住了我。于是,选择“采菊东篱”。
于是,文学梦、作家梦又开始从“东篱”起航,第一次试着写一篇现代诗《别了,韩田小学》,2022年5月9日发表了,这是个刻骨铭心的日子,红花草老师编辑的,那热情洋溢的鼓励语让我激动不已。这是我在东篱种下的第一棵菊,东篱有了我的足迹,江山有了我的声音。于是,我铆足了劲,扬帆高歌,一路前行。那一颗颗蓝豆,就像一颗颗蓝宝石,又像是一颗颗跳动的蓝色火焰,更像是大海上一个个引航的路标,每看到一颗颗蓝豆豆,似乎看到了一个个希望,仿佛望见了彼岸的万家灯火。每个月写作都在六七篇以上,十月份竟然达到十篇,工作之余,写作达到了忘我的境界。从五月到过年,自己拟定的写作任务是五十篇,年前安排了系列文章,《熬糖》《绿豆丝》《刨粉丝》《炒年货》《炸米花》《做米酒》《杀年猪》《贴年画》《年夜饭》《压岁钱》,我想唤回曾经的时光,走进去,安顿我的乡愁。十二月十四日,写到《绿豆丝》已到四十一篇的时候突然阳了,又冷又烧,冰火两重天,每天卧在床上,在疼痛中挣扎,写作便偃旗息鼓。一晃便是两个多月。东篱群里,社长、副社长,还有文友们发来问候语,恍惚中,听到江山的呼唤,我心里急啊,就是坐不起来,疼痛稍缓,便在被窝里用手机微信记录每天的痛苦感受。直到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我的《别离开风景》发表了,这是新年的第一株菊栽进篱园,作品获精,菊花绽放色彩,心里甭提有多高兴。歌声、笑声、欢乐声、鞭炮声,或许不绝于耳,我又回到了江山。
三
初到江山,懵懂、无知,每次作品发表,蓝豆豆和我的心一起激动、一起跳跃。去年七月一篇《得悟写‘花’之妙》发表后,文题前有两只像燃烧的蜻蜓翅膀,闪闪发光。是追梦的路上,月亮划过的痕迹?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后来从微信群里才知道,那是精品的标志,是对写作的肯定,是江山人追求的高度。绝品文章是江山的珠峰,是江山人攀登的极点。有了目标就有了动力,于是,我的写作要求就更严格了,从审题到主题思想,从选材到篇章布局,从情节安排到语言运用,都不得马虎。力争做到每一篇散文,能见到火花,能看到亮点,能找到星星和月亮、大海和阳光,能让读者情绪高涨。“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从入居江山以来发表四十七篇作品,就有十七篇获精。尤其今春以来,六篇作品就有五篇获精。作品赢得了更多读者的关注。微信群里,鲜花朵朵,掌声、鞭炮声此伏彼起。东篱有声音,江山有回声,呼应起波澜,信心又倍增。我感到无比的骄傲和自豪。仿佛,梦想在跑、在飞。
入居东篱不到两个月,东篱安排我当编辑,做评论员,当时我有些诚惶诚恐。我想,初来乍到,摸不着头脑,写作还是个小学生水平,怎么能担得了如此重任?又一想,莫不是领导对我的鞭策和鼓励?于是,我爽快地接受了。江山是我家,东篱是我的书房。只要有空,我就打开电脑回到家里,回到房间。到了房间,我有做不完事情,除自己创作外,还要读作者的作品,给作品写评论。为作品编辑发表。当编辑可不是闹着玩的,编按写得空洞,剖析、点评不到位,又无文采,作者看了不舒服;文章文不对题,找不到主题,甚至字句标点有错误,读者看了不舒服,还能当编者吗?我将文本用A4纸打出来,像改学生的作文一样,用红笔圈圈点点,增增删删,直到感觉无毛病为止。其实,发现问题,修改文章的过程也是提高写作水平的必要环节。写评论,鼓励作者,更是文友交流提高的最佳方式。
江山是一片净土,见不到狼烟,听不到噪音。不分男女老少,不分学识高低,不分信仰国度,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四海皆朋友,都是怀揣一个梦,一个文学之梦,齐聚江山来。江山,是抒发情怀的地方,是张扬个性的地方,是为民鼓噪的地方,是爱国爱家传承美德的地方,让这些满满的正能量,大声地说出来,形成江山好声音,传播出去,发散到世界的角角落落。你信不信,世界将因为这样的美声而变得四季如春。这是江山做的最有意义的事情,长此以往,形成了江山的神、江山的魂。
时间如白驹过隙,过了四月就是落户东篱一整年。这一年,我成长了许多,成熟了许多,也获得不少写作经验。写作,必须遵循两条铁律,一是练笔,光纸上谈兵,一辈子也出不了精品、极品。二是读书,没有知识储备,很难做到“下笔如有神”。据说,江山现有网文九十多万篇,是一座庞大的文库,是一面浩瀚的书海。阳过之后,一有时间,便钻到文库,遨游书海,从精品绝品读起,汲取营养。文友岚亮是一位了不起的作家,他的作品,内涵丰盈,读之受益。“看山是不是山,看水不是水”,他的文章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读他的《戒酒》,十个就有九个醉。每读一篇都有不少的收获。从绝品精品读起,走的是近路,收获满满。另外,江山“有声文学”栏目,是一个不错的创新。每天早晚散步,打开手机,就能听到江山好声音。一边走路,眼观沿途景色,一边耳听江山禅音,这是多么美妙的事情。我走路散步,不是只为锻炼身体,一路也有知识收获。
东篱人大手(大师)牵小手(新人),携手同行,是东篱菊花满园,色彩纷呈的秘诀。我刚上路的时候,湘莉老师委婉地提了两条建议:一是诗词少发,专攻散文;二是散文字数要达三千字。我采纳了李老师的建议,专攻散文,散文质量明显提高,保证了字数,内涵丰富起来。精品获得有一份湘莉老师的功劳。真的感谢。我的每一篇精品都有社长怀才抱器老师的心血。从文题到篇章结构,从段落到字词标点,都有他精心修改的痕迹。每一次,我将增删修改部分,反复揣摩,找出问题,看看差距,这是我提高写作水平的重要一环。
四
在东篱最佩服敬仰两个人,一是社长,二是红花草老师。
社长的人品、学识、能力、修养征服了东篱所有人。新人进来,作品大多是社长亲自为其编辑发表,扶其上路;每天发表的所有作品,他都要审核,修改润色;每篇作品他都要写评论,评点不敷衍,文字洋洋洒洒一大段;每天微信群,QQ群他都要交流点赞;每月创作的作品数量数他最多;文章的字数也数他字数最多,并且篇篇摘金;每天还要处理社团里一些事务;他哪来的时间?连做手术卧床都在耕耘不辍。他倾心打理一处篱园,为的是篱园人能够在这里生活得开心,创作更多的好作品。东篱人称他是一部百科全书,是一位不屈不挠的坚强战士,是一位和蔼可亲乐于助人的慈善老人。他天天都在江山发声,声音是那么悦耳、动听,震撼每一个人的心灵。我说,他是东篱的一面旗帜,甚至是东篱人的精神图腾。一个好社长,就是一个好社团。怀才抱器老师辛苦了,我知道,给他问候,让他悠着点,他不会停步,只能默默地祝福他。他是我追梦的榜样,一个同梦的人。
红花草老师,说实话,我曾经还怀疑过她的身份。一个年过半百的农村妇女,白天,田里地里,泥里水里摸爬滚打讨生活;收工回来,还要喂猪、洗衣浆衫做家务,她哪来闲工搞创作。累了一整天,瞎折腾干嘛?白天拿锄头,晚上拿笔杆,跨度太大了,可信吗?况且只有小学文化程度,不谙文学,不懂写作,两年间却写出一百二十九篇散文,二十八篇精品,令人咂舌。她既是编辑,又是评论员,还是社长助理,每天活跃在社团平台上,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她的的确确是一位年近花甲的农村妇女,一个不折不扣的农民,可她在江山发出了的声音,是那么响亮、悦耳、动听。她在江山创造了一个神奇。读她作品既能闻到浓郁的乡土气息,又能品到高雅的文学韵味。令我们感到汗颜。从她的作品中了解到,她的执着追求,顽强的毅力,倔强的精神,实在令人感动,她在江山树起了一座精神丰碑,铸造了东篱精神、江山精神,令人起敬。每当我写作懈怠的时候,仿佛看到,一位头发花白,身上沾满泥土,还未来得及洗漱的农村妇女,挑灯夜坐,伏案疾书时,我的精神就来了,我告诫自己——追梦的路上不能停下来。
结茧成蛹的春蚕,在软壳里期待化为彩蝶的时刻。含苞待放的花蕾,在青叶中畅想如霞的未来。文学梦,作家梦能实现吗?追梦追到江山来,俗话说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但我现在想,梦想的实现未必重要,重要的是,来到江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精神家园,找到了安放灵魂的地方。追梦追到江山来,人已近黄昏,不久将要退休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黄昏,我也去处,心中有文学的太阳,黄昏也被照亮。到了江山,倾听江山好声音,没有了伤感,“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人约黄昏后,把酒在东篱,欲醒还醉,学一回李白,继续提笔续写文学梦想篇。
古人说,“遥知痴情有几许,只愿长睡梦不醒”。梦不醒,毫无意义。我梦已醒,醒于江山,在江山,将梦境化为现实。有句歌词这样唱——一梦到天涯,遍地是花香。这首歌唱出了我的梦的真实,我是“一梦到江山,篱园文章香”,香有声,香有韵。
2023年4月13日创作于梅城南门
心熟江山梦不迷,
东篱追逐一条溪。
并肩攀上文峰路,
头顶朝霞月到西。
2023.4.17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