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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绿野征文“冰消雪融芳菲日”】无声的呼唤(散文)


作者:一渔夫 探花,15118.5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818发表时间:2023-04-20 07:25:16

我们在卧牛河畔打鱼第二年的初夏,黑龙江开始涨草芽子水了,也是一年中第二次涨水。每年第一次涨水在开江之前,随着融化雪水流进江河里,水位开始逐渐上涨,江水把覆盖江水上的厚冰浮起,涨的这场水是“桃花水”,也意味快要开江了。
   到了五月末、六月初,当青草长到一揸多高时,涨的那场大水叫“草芽子水”。草芽子水涨得太快了,几乎找不到可以下网的河湾。不到一顿饭工夫,渔网已经被来势汹汹的江水冲得贴到岸边,还挂满了树枝和乱草,简直像团乱麻一样,不停地在河湾上下起伏。张凤翔只好让我把网拽上来,堆放船舱里,把渔船停靠岸边。张凤翔说:“走,咱们到莲花泡去看看,不知那里能不能下网?”莲花泡是一片小湖,距离江边两三里地,有条小河通向那里。到了盛夏时节,湖面盛开一朵朵紫色或白色的野生莲花,才把那里叫“莲花泡”。尽管涨草芽子水了,由于河道地势较高,还没灌满河水。我俩各执一副大棹,静静划行在狭窄而平静的河面上。那里说是一条小河,不如说是一道河沟子更准确。一叶小舟穿行在茂密柳林里,不时看见两岸零星挑起的高大杨树、稠李子或山丁子树,一律向河面倾斜,把狭窄的河面遮挡得严严实实,映出一片碧绿。渔船滑行在充满诗意的绿色里,不时看见一群小白鲦冲起一个个涟漪,在河面上快速游动。发现我们的身影,俶尔远逝,眨眼间不见了踪影,越发显得平和而安宁。
   忽然,张凤祥停下船棹,示意我朝前看去。顺他手指方向,发现一群小白鲦欢快地扭动尾鳍,朝莲花泡游去,还有几条一尺多长的小鲤拐子。看见河里有这么多小鲤鱼,我几乎喊起来:“鲤子!”张凤祥打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不要声张。随后他悄悄对我说:“现在河水还浅,过来的都是一些小鱼。不过水涨得这么急,那些大鱼很快就能游进来。”听他这么说,我赶紧问:“还等什么,咱们还不赶紧下网?”张凤祥指了指上涨的河水,反问我说:“你看看这样急的河水,能下网吗?”刚才我们在卧牛河已经有了教训,不但没捕到鱼,渔网上还挂满了树枝和草屑,当然不能再下网了。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看着张凤祥。只听他说:“咱们到前面看看再说。”朝前划行一段,河面变得宽阔起来,河水随着蔓延开了,眼看着浅浅的河水里,出现一群胖头、鲫鱼和草鱼们的身影,露出漆黑的脊背,优雅地随着上涨河水向前游去。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它们:涨草芽子水,黑龙江涨草芽子水啦!开江以后,江水一直急剧下澈,两岸露出大片大片沙滩,一些小河几乎干涸了,那些吃草鱼只能在没有水草的江里忍饥受饿。随着涨草芽子水了,浅滩上碧绿的草地被淹没了,那些吃草鱼似乎听见了无声的呼唤,从黑龙江匆匆赶向淹没的嫩嫩草地,到那里去“啃青”了,并且随便把鱼卵产在那柔软的草地上,生下它们的后代,才不顾一切地向它们向往的地方游去。那些鱼足有两尺多长,脊背都露了出来,游不过去。但它们不肯屈服,侧扁着身子,用力地击打着河水,继续向前游去。哪怕面对着艰难险阻,哪怕一道道凸起的土塄,也毫不畏惧,奋力冲上前去……眼看着它冲过凸起土塄,漆黑的鱼背随即立起来,钻进深水区,眨眼不见了身影。眼看着它们从我们眼前游过,却毫无办法,无奈地看着张凤祥。突然,他一拍大腿说:“有了!”“有什么了?”我看他一眼。只见他划船停泊到岸边,随后操起一把铁锹,从船上跳了下去。我们船上除了渔网以外,还带了一把铁锹。那是用来挖坑埋鱼的。听我这样说,肯定有人觉得奇怪了:挖坑埋鱼?没错,是挖个坑,好把鱼埋起来。尽管已经到了初夏,天气也渐渐暖和了。可树林背阴坡下土层刚化一尺多深,一锹下去就是冻土,特别阴凉。要是把捕获的鱼埋在冰冷坑里,不仅能长时间不会腐败,还能减轻渔船载重量,简直一举两得,因此船上一直带把铁锹。可今天连一条鱼还没捕到,张凤翔拎把铁锹干什么用呢?令人费解。神秘的黑龙江,曾发生过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只见他操起铁锹,把沙子一下下杨进土塄后面,吓得那些鲤鱼、草鱼和胖头四处逃窜。我以为他气糊涂了,才会做出这种费力不讨好的傻事,上前把他拉住:“你干什么呀?”“一会儿,你就明白了。”张凤翔继续朝里面扬沙子。土棱下面的坑很快填满了,当然一条鱼也不见了。刚才他一直往土棱后面扬沙子,那些鱼当然不敢游过来了。只见张凤翔脱下鞋,光着脚,拿着铁锹,随着从东方升起的阳光走进浅浅的河水里。阳光透过柳林,把他的身影映和几棵柳树倒映在清澈下来河面上,让人一时弄不知道究竟搞什么鬼名堂?他在那里等候不到半小时工夫,鱼群终于出现了。那是一群鲤鱼,露着漆黑的脊背,扭动着尾巴向前游去。即使面对一道浅显的土塄子,也无法把它们挡住,只见改变一下游动方式,侧扁身子,紧贴刚刚填满的砂砾,不停击打着,一点点向前蹭去……这时,只见张凤祥猛地抡起手里铁锹,朝一条最近的鲤鱼砸了下去。随着“砰”地水声,一条足有四五斤的鲤鱼一动不动地漂浮河面上。随着击打声,吓得鱼群呼啦啦地四处乱跳乱窜。可那里浅浅河水把它们阻挡住了,无法从他身边快速游过,连续响起阵阵击打声,眼看着七八条被砸蒙了,翻着白肚子漂浮在水面上。这时,我已经把鞋脱了,赤脚跳进河里,一手抓住一条,扔上河岸草丛里,随后朝前面跑去。短短瞬间,鱼群逃散了。看看撵不上鱼群,张凤祥拎着一条鲤鱼走回来。我俩各抱着一条大鲤鱼返回河岸上,把那些在草丛里欢蹦乱跳的鲤鱼集聚一起,准备拎到船舱里。这时听张凤祥高兴地说:“真是凑巧啊,赶上合适的水头了。鱼群刚钻河沟子,就被咱俩赶上了,今天收获肯定错不了。咱俩得赶紧挖一个坑,好有个存鱼地方。”看着高兴的张凤翔,我说:“原来你拿着铁锹,是用拍鱼呀!为什么不找一根木头棒子呢?”张凤翔说:“木棒子砸的面积小,一下没打中,吓得它们仓皇逃窜了。而铁锹则不一样了,即使没有打中,砸下产生的振力也能把跟前的鱼震个半死,逃不掉了。”听他这么说,我还是有点不明白地问:“那么,你刚才把土棱后填满沙子,也是为了拍鱼吗?”“当然了。要是不把土棱后面填满沙子,眨眼间鱼群就能游过去,消失深水里。手再快,能打到一条两条,也不可能砸到这么多呀!”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明白了铁锹的用途,不仅可以用来砸鱼,还可以用来把土棱后面深坑填满,为鱼群设下障碍,减慢它们游动速度。张凤翔简直太聪明了,我敬佩地看他一眼:“现在咱们忙着挖坑埋鱼,不担心鱼群会趁机游过去吗?”张凤祥笑着说:“哪能那么快呢!刚才咱们在河里折腾一会儿,即使鱼群刚才游进河口,一旦听见河里动静,吓得它们转身回到黑龙江,得一会才能出现这里。放心吧,赶紧把坑挖好,再回到河边等候鱼群。”很快我俩把坑挖好了,把刚才砸个半死的鲤子放进坑里,上面还覆盖一些青草,才返回到河边。这场草芽子水上涨很快,已经有两尺来深了,好多沙滩被淹没了。由于涨的是场草芽子水,透过近两尺深的清澈河水,下面的砂砾看得清清楚楚,历历在目。我们静静站在河沟边,周围鸦雀无声,只有摇曳的柳枝发出来的沙沙声,眼看着一群鱼游了过来。那是一大群半尺来长的鲫鱼,在清澈的河水里悠闲游动,向上游游去。嫌那些鲫鱼太小,张凤翔没动铁锹,继续静静地站在那里,耐心地守候在河边。眼看那群鲫鱼快游过去了,张凤祥突然快步跑了两步,随后抡起铁锹,重重地砸了下去。随着飞扬的水花,眼看着一条七八斤的七粒浮子(黑龙江出产一种鲟鱼)从水里漂了起来。看见一条鲟鱼,赶紧跑了过去,抱到岸上。这时河里响起一阵砰砰击打声,回头一眼,好几条鱼已经漂浮起来,昏头胀脑在河水里挣扎。刚才只发现一群鲫鱼,并没发现还有其它鱼群呀!怎么片刻工夫,突然出现这么多呢?一时来不及多想,我赶紧跑回河里,把那些被打的半死不活鲤鱼、鳊花、狗鱼一条条从水里捞起来,扔向岸边。这时候,确实来不及多想了。
   随着河水继续上涨,鱼群似乎等待这个特殊时期,好像它们听见无声的呼唤,那些吃草的鲤鱼、胖头和草鱼们成群结队集聚一起,浩浩荡荡地离开黑龙江,顺着那条浅而狭窄的小河向它们所向往的“牧场”游去。鱼汛的形成,像那些吃草动物们一样,它们只见有很多相似之处,密集地奔向长满了嫩绿的草场奔去。那里不仅有等待它们的食物,还将在这次迁徙中产下它们的后代。这样的迁徙途中,鹿群身后有着追赶的狼群。而那些吃草鱼类身后也不例外,也紧紧跟随着“狼群”。当然,那并不是真正的狼群,而是那些以掠食的鳡鱼、狗鱼和大怀头等凶猛的吃肉鱼。而这些凶猛的掠食鱼类,与狼群相比并不逊色,甚至更加残酷。迁徙途中,鹿群不仅要越过一道道湍急的河流,攀上陡峭河岸,前面还有狮子、鳄鱼和猎人。而鱼群面前也是如此,河道里不仅有着一道道陡坎,还有凶猛掠食鱼一路追赶,前面还有渔民设下的渔网和鱼钩,甚至还有像我们一样布置下的浅滩。可致使它们的生命很可能失去在这次迁徙途中,但还是义无反顾,好像听见了无声的命令,一路向它们所向往的“牧场”游去,而且越聚越多,才形成“鱼汛”。中午时分,岸边土坑里已经有两三百斤鱼了,我们也饿得前腔紧贴后背。在河边找一些干柴,生起一堆篝火,张凤祥挑一条六七斤的七粒浮子,把一根酒盅粗的树棍插进鱼嘴里,先抓了一把盐撒在鱼身上,随后挑起棍子,在火炭上烤起来。那条七粒浮子在炭火的烧烤下,滋滋地冒着油,颜色也渐渐泛黄,弥漫一股烤鱼的糊香味。张凤翔抓把盐再次撒在鱼肉上,继续烧烤,直到把鱼烤熟,用刀切成两段,我俩各自拿起一半,抓着树棍上去咬一口,简直太香了!这种吃鱼方法,不用问张凤祥,我也知道,叫“塔拉哈”,也就是烤鱼的意思,是赫哲渔民的一种传统吃法。用完野餐,熄灭篝火,到河边一看,河水已有两尺半深了。透过近一米深的河水,隐约发现里面鱼更多了。尽管张凤祥一次次抡起铁锹,不时响起扑通扑通声,还是阻挡不了鱼群的前进,它们不顾一切地向前游去。张凤翔站在淹没大腿根深的水里,瞅准目标再次抡起铁锹,眼看一条鲤鱼随即漂了起来。看见张凤翔终于砸到一条鱼,赶紧朝那里跑去。可没等蹚着河水跑到跟前,那条鲤鱼已经直立起来,像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地朝远处游去。河水太深了,那条鲤鱼并没被打中,只是震昏了,才得以逃掉。当我俩还为逃掉那条鲤鱼而惋惜不已的时候,眼看着前面又游来一群鲤鱼,里面还有一条四十多斤大怀头(六须鲶鱼)。只见它摇头摆尾地跟随鱼群里,径直游过来。原来这个家伙趁着涨草芽子水,悄悄跟随鲤鱼身后,乘机大开杀戒,大吃大嚼一顿。发现那条大怀头,张凤祥一直站在深水里,直到大怀头游到他跟前,才猛地抡起铁锹。看见铁锹砸下来,那条大怀头猛地一转身子,躲过砸下来的铁锹,向远处游去。一铁锹不但没砸到那条大怀头,反而把鲤鱼群惊散了,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眼看一条像头猪羔子似的肥鲤鱼只顾逃命,一时辨不出东南西北,径直向河边撞去。看见那条大鲤鱼窜过来,我猛地扑过去,死死把它摁住,抱在怀里才站起来。刚想告诉张凤翔:“看,我逮住一条大鲤子!”这工夫,那条鲤鱼猛地一挣,竟从我的怀里挣脱。幸好张凤祥就在身边,朝前一扑,才把刚挣脱的鲤鱼再次摁住,拎起来扔向岸边,随后拎着铁锹继续追赶那条大怀头。只见他在河水中不停奔跑,响起阵阵蹚水声。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在那条狭窄的河水里不停拦截。当时我俩只顾追赶那条大怀头了,没注意扔到岸边那条体态臃肿的大鲤鱼这工夫缓过神来,在草丛里连蹦带跳,渐渐向河边滚去。听见草丛里响起一阵噼里啪啦声,赶紧朝那里看去,眼看那条大鲤鱼已经滚到水边了。几步跑到跟前,还好,那条鲤鱼可能有点缺氧了,已经滚到水里却没跳进水里,还在原地不停地挣扎。把那条肥鲤鱼抱起来,才清楚它没有逃走原因。
   原来那是一条母鲤鱼,而张凤翔简直太有劲了,圆滚滚的鲤鱼肚子几乎被他捏憋了,黄色的小米粒样子的鱼子都流了出来。张凤翔没注意我在看着他,还在追赶那条四处逃跑的大怀头。尽管上涨河水已经到他大腿根深了,可毕竟只有十几米宽,还能往哪里逃呢?一时躲闪不及,那条大怀头竟冲上浅滩。张凤祥抡起铁锹,连续砸了几下,大怀头终于老实了,一动不动地漂浮河水里。累得张凤祥拄着铁锹,看着我跑到跟前,扣住鱼鳃,一起朝河边走去……这是那天我们砸到最后,也是最大的一条鱼。随着河水越来越深,即使看见鱼群继续游进河里,也砸不到了。尽管渔民的身影出现河里,很多鱼死在这次迁徙的路上,但它们并没有停下前进的脚步,随着不停上涨的河水一直向这次迁徙的目的地游去。而且它们绝大多数已经冲过重重艰难险阻,顺利冲进莲花泡,结束了这次迁徙之旅。那无声的呼唤,是一种默契,更是世间最真的情愫。哪怕它们面临着重重艰难险阻,哪怕那里有着可拍渔民手里的铁锹,哪怕路途再加遥远,也要游回那里,即使死在这次迁徙路上,也在所不惜。要知道,那里是它们诞生的神圣之地,是它们生命的起点,而它们孩子的生命也将在那里诞生,开始未来一生的起始点,才义无反顾地向呼唤它们的圣地游去,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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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语言流畅优美,描摹细腻传神,故事一波三折,主题明确集中。可狐狸和那条大鲶鱼相比,差得太多了,要是它猛地把那张大嘴张开,简直能一口把它吞下去,令狐狸不能不心有余悸。它在那里看了一下,再往深水走两步,离开前面硕大鱼头,到它背后鱼尾比较薄的地方,狠狠地一口咬下去。受到狐狸攻击,疼得那条鲶鱼猛地痉挛一下,本能地甩起那条又宽又厚鱼尾,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见“哗啦”一声,大鲶鱼猛地一甩尾巴,扬起一片水花,把那只狐狸高高抛上半空。那只一心想钓鱼的狐狸,被高高抛起,在空中划一道弧线,重重地落回江水里。受到这样猛烈一击,狐狸被打得晕头转向,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在水里拼命地挣扎。看见那只狐狸在水里打转转,觉得机会终于来了,我一个箭步从后窗台跳下去,飞快地向江边跑去。万物皆有灵性,存在便是合理的,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重。看着远去的狐狸,“我”感慨万千,不仅只是那只狐狸,当然还有我都必须明白一个道理:无论做什么事情,也别管有多么诱惑,都要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能力和承受力。纵然你很想做成某一件事,可这件事你是非能力所及的,那么,最后先放下这件事,做你力所能及的事吧!感谢那只钓鱼的狐狸,它带给我这样好的一个教训。佳作荐阅,问好作者,祝福创作愉快。【编辑林科】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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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杨剑杨帆        2023-04-22 10:26:08
  小时候就喜欢捉鱼,所以读起来特别亲切,故事有趣又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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