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星月】春天向我来辞行(散文)
东风送暖,桃李争艳,草长莺飞,花红柳绿,似乎还在眼前徘徊,春却悄悄地告诉我,醒醒吧,看看你的四周,别总沉迷在香气萦绕的梦中。我已经让万物复苏,我已经让大地阳气回升,我已经让百花盛放,我已经让草木开始蓬勃,我已经圆满地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我该走了。我突然有些失落,我总觉得春天才来,我还没有认真地收集关于春天的一切,怎么又到了分别的路口,怎么又成了很久以前的事情。我以为这是春天开的玩笑。
东风告诉我,我曾经常常抚摸你的头发,亲吻你的脸颊,也会偶尔掀起你的衣衫,可是,你却对我视而不见。暖阳相照,阳气环绕,你只知道这是日月的恩赐;草木透出新绿,桃李次第盛放,小溪冰雪消融,你只知道这是季节的更替;早莺争暖树,新燕啄春泥,你只知道这是万物的本性。你知道吗?所有这些,都因为有我的存在。我来了很久,我也陪了你很久,可是,你的目光一直盯着别处。你可曾记得柳枝是什么时候变色的?你可曾记得第一朵桃花是那一天开放的吗?你可曾注意过燕子是什么时侯回来的吗?我哑口无言。走近柳枝,早已是柳丝低垂,婀娜多姿,舞态婆娑。看向桃树,早无花影,只有青果,拇指大小,缀满枝头。仰望天空,燕语呢喃,穿枝绕树,好不匆忙。的确,春天来了很久,东风开始苍老,我却在琐碎的光阴里忽略了她们。
桃李告诉我,我在为盛开而做准备的时候,经常看到你忙碌的身影,带着第一朵花开的喜悦等你时,只有路过的风儿知道我的心事,千朵万朵压枝低的时候,你只来与我留过几次影,并未慢下你的脚步,并未细细打量我的干姿百娇。你来与不来,我都在时光里盛放,我都如约在春日里努力成最美的样子。我的枝丫间,是成群结队的蜜蜂,我的周遭,是自恋的游人,我甘愿成为他们的陪伴,因为他们想留住年轻容颜的时候,也留住了这个春天里的我。即便我每天陷于喧嚣中,我却没有看到你的长时间驻足。有一天,我的花儿开始凋零,我的香气逐渐减弱,身旁不再有蜂蝶翩翩起舞,周围不再有游人羡慕的目光,我的孤独瞬间灌满全身,我的无奈只能默默承受。但为了等你,我的枝头挂满青果,我知道,终有一天,你还会来,只不过是你错过了花季,错过了我的春天。
柳树告诉我,春风初起,我遵守着我与春天的约定,虽然乍暖还寒,虽然阴晴难测,我依旧挣脱束傅,努力把新芽探出老枝,只是不想空负时光。此时偶尔冰雪来袭,你却沉睡在冬天的梦里,并未认真地看过我的枝杆,因为你想不起我的蠢蠢欲动,你也看不到我对春天的一往情深。当我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时,你还是匆匆路过。我用我仅有的力量想挽留你的脚步,你却只是轻轻推开我的枝条,我的摇曳多姿,我的百媚干娇还是未能让你珍惜我在春天的模样。而今,我的叶子已经尽力舒展成一道道绿色的屏障,只为遮挡夏日的炎阳,我已经为夏的到来做好了准备。不管你来与不来,我依旧跟着季节的脚步行进。
院子里的樱花说:我也该走了,你没能留住我的长长久久,但你留住了我的清香,也留住了花开倾城的惊艳。我知道了春天要来的消息,就开始在枝头准备花蕾,此时,我会常常看到你期待的目光。我知道,你只是关心我的枝头何时出现花苞,果不其然,你似乎听到了第一朵花开的声音,当零星的花朵绽放时,我就看见了你目光里的欣喜。此后,你路过时,总会仔细端详半天,似乎想把我永远地留在春天里。当我枝头变得拥挤时,当所有的花朵都开放时,你都会痴迷我的风姿绰约,有时竟忘了回家的时间。我来过,你也享受过心动的感觉,这已足够,别太贪心。世间的事总是满则溢,盈则亏,只要有过珍惜,只要有过遇见,便是幸福。而今,我的花瓣随风飞舞,我的枝头开始空旷,我的繁华将要落幕,你不应该伤感,更没有自责的理由,因为我们有过相互的陪伴,相互的懂得。我走了,明年的春天我会如期而来,只是怕你忘记了约定,只要你在我就来。
春天的确要走了,东风恼我不解风情,桃花嫌我不懂珍惜,柳枝怨我错过了初见,樱花劝我随遇而安。春天真的要走了,我站在季节的十字路口,不知所措。太多的美好就这样不经意间在我的忽略里流水东去,是季节走得太快,还是我的脚步匆匆,也许我为了生存只留意人间的柴米油盐,却遗失了身边那些值得收藏的风景。不是春天短暂,也不是春天薄情,只是我的目光不够专注,只是我总想着远方,只是我的自以为是酿成了无奈的遗憾。只有樱花,抓住了春天的尾巴,如我一样,错过了最美的季节,而今,用尽所有的力气,想活出人间最后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