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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丁香】【护花使者】一日·7、8(小说)


作者:徐其锋 白丁,2.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679发表时间:2023-05-04 08:58:27


   一日(7)
  
   我缓过神。这时思绪仿佛突然跌落悬崖,一刹那极为平静,感到栏杆传来的寒冷,迅速缩回手。进入厕所锁门,接通乔的电话:“喂?”
   “你好,”对方回答,又自言自语道:“这个号码……喂,请问是哪?”
   “我,徐萧荣。”“哦,哦,是这样。抱歉,最近工作挺多,没来得及记上你号码……回归正题,什么风把你吹到新西兰来了?”
   闻此我不禁苦笑,“想问你一些问题……算是刺探家事吧。你介意吗?”“哪里会。”
   “就是……文韫,她有没有任何兄妹?”“问这个干嘛?”对方简单的一句话却直接堵住了我的嘴,我只好放下听筒默默等待,试图熬过这尴尬。
   “嗯,”乔大概是察觉到气氛变化,也不加掩饰说道:“好奇而已。文韫是没有兄弟姐妹的,她父母只有她一个孩子。至于我那次子的状况……我就不得而知了。”“好的,谢谢。”我有些失落,毕竟到了这一步也不能探清事实,我不知还有什么办法。
   “不过,”乔突然叹口气,“我那次子,就算有了儿女,无论如何都不会以我的姓氏取名的。”“呃,为什么?”“你也知道,当时的情况非常糟糕……”“原来如此,”我也为对方感到无奈,但又滋生了新的不解:“你的姓氏?是赵吗?”“是这样。当然,本名就不告诉你了——单纯不想而已。”“行,那先挂了。”失落地应付一句。此刻某只仓促的乌鸦栽进面前不到四米的枝叶中,发出的摩擦使我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脑海里不偏不倚闪过半年前的一幕——“哦,等等!你知道赵若婉是谁吗?”
   几秒的停顿之后,“很熟悉的名字,似乎……”“那文韫和赵若婉有什么联系吗?”没等乔说完,我急不可耐地追问。
   这次停顿超过了半分钟。我竖起耳朵,清楚听见对方搅拌咖啡时勺子撞到杯壁的声音,“其实这是一个原则性的问题,选择回答就破坏了别人的原则,但不回答又破坏了我的原则……”
   “谢谢,”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试图靠注视刺眼的灯光反抗心中由震惊造成的虚无与茫然,“谢谢你。”“再见……小伙子。”——挂断。
   仔细观察杭州的夜空,黑色中往往流窜着粉红,大概是灯光的缘故。待晴朗的一天落幕,月球是第一个进入视野的发光体。有时它并不呈现完美的圆形,但这种事到底是避免不了的。只是对于一些人而言,他们的追求仅仅是完美的圆月,即使多数的形状缺陷不会掩盖它的明亮——周围有星点的衬托。然而,一旦月之暗面显露,尽管这使其更立体,尽管事物永远存在双面性,那些人仍旧要抛下这远胜于周遭的存在,而去寻找一颗星星——渺小到看不出瑕疵的星星。
   为什么?我对此是相当不解的。唯一的回答便是:当完美的月亮成为了信仰,膜拜者从来就不接受信仰的恶化,否则便会不顾一切地抛弃后者。至于看似更深层些的解释——这些人的生活便是对存在的刻画,只有破坏完美才能获得痛苦,继而获得存在。当完美开始坍塌,那它便势必要坍塌。对这样的人大概有两种定义:一种是单纯追求完美乃至形成了习性,所以忽略了许多其余因素,最终得不偿失;另一种是将完美作为一种略带病态的工具,为其他的目的铺陈道路。
   不过今晚不同,月亮晕染着浓厚的橙黄,想必是有月食要发生。在随后二十分钟的时间内,黑色彻底掩盖了那抹亮光,最终夜幕重新落入寂静。心中毫无波动,缘于我清楚月终将重归完美的圆形;而更多的则是放下执念后的如释重负。
  
   [萧荣的日记]2018.10.28
   这是不平凡的一月,多少变故无法挽回地发生了。
   但我深陷无话可说的境地。过去的已然成为过去,未来的尚有机会改变——这种充满动力的话语总在脑海里回响,刺激我再坚持一会儿。但是我真的感到疲惫了。
   现在我和文韫的关系悬在半空,没有厚实的基础。异地——就像吊在深井里的一根绳子,其另一端沉重无比。几个月后回来查看,若是发现绳子坠落了一些,就用力提上来,使之不致于把另一端的事物也一同丢掉了。我本因心中残存的感性和软弱没能作出抉择来,于是将生活搅成一团浆糊,更落到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将某条路走了一半,再要回头就相当困难了。
   乔的话,公道地说是很真切的。如果一个人受其他因素影响太多,势必是不能达到自己的目标的。我前半生尽受主观的支配,也是时候注重客观了。
   从没想象过会写出这样的话语。我追求的是平衡并非极端,只是为了脱离这境况,极端显然是避之不及的。
   不过,没有必要把一切麻烦都揽到自己身上去,改变的推进点算是数不胜数。文韫和志恒——这两个对我而言分量不轻的存在,之前竟是情侣。和大多数情况相同,我本不排斥某些人的过去或犯下的错误,但如果为了某种目的而对我进行欺骗,尤其是感情方面,我实在不能忍受。
   毋庸置疑的是,我喜欢文韫,喜欢她的一切,即便她过度敏感,即便她消极得无可复加,我相信我永远可以接受她。然而她毕竟对我隐瞒了一个谎言,让我活在了无知中。
   我还记得自己对文韫的第一感受:独特,宁静,热烈,洒脱……总括而言就是完美。“完美”——没有任何瑕疵,没有任何不满。可惜在半年、一年之后,她不知为何改变了许多,一次次拉低我的底线——其实我本不是那么苛刻的人,只是文韫的形象从一开始便占据了极高的地位,几乎排斥了我生命中其他的异性,如今这种形象却高高砸落。我一直认为以她的性格不会屑于掩盖过去的感情,更不会屑于为了维持一段感情而近乎付出一切。然而事实无不和我的预期相反。
   除此之外还有的可能——我“厌倦”了。——这种情况的概率并不小,且不会被我高傲的灵魂所接受,以至于连我或许都没有意识到。我对美的追求从未停止,所以很容易移动自己的注意点……
   “厌倦”……人们往往在高处批判着众人,却忘记了批判自己。
  
   一日(8)
  
   生活是扎手的
   秸秆,将它轻柔地扛在肩膀
   迎着夕阳的注视
   走向大海
  
   塞壬丢下了小铃
   眼角的泪痕
   融化在内心的洋流
   飞鸟坠入另一片天空
  
   如果历史不能掀起波澜
   未来也不能抚平褶皱
   所有快要倾倒的枯叶
   都落进微颤的瞳孔
  
   道路两岸繁华之极
   只有蜷缩的榛果
   发出神经质的遥想
  
   “有舍有得”,似乎是不变的真理。当哀伤蚕食着希望,风中恐慌不安战栗的树木亦压下了某种悸动,取而代之的是不怀好意的淡漠,以及如刀割顽石般的存在。寒风裹挟清醒砸到脸颊,我因而也落回现实中。
   …………
   课前同往常来到操场。日照鲜明,天光正好,一对情侣缓步走在不远处,男方朝女方耳边嘀咕了几句便匆匆小跑着离开,后者只是心不在焉地摆了摆手。有那么几刻我很觉得她就是亦涵,那种随意,那种洒脱的行走方式——永远不放过路边的落叶堆。然而左右摇晃的、柔软的短发打消了我的猜想——人一般是不会轻易改头换面的罢!
   女生或许是感到身后响动,有预谋似的放慢了脚步。大约十秒后,我低着头掠过她身侧,右后方传来一句:“是你啊。”
   于是我转过身:“是你?好久不见。”——的确是亦涵,也的确是短发。她浅笑着吹走掉落鼻尖的一根睫毛,见状我心中莫名涌出一阵欣喜,但又是压不住的彷徨。
   “怎么了?”她注意到我脸色骤变。“不好意思,想不到在这种时候碰到你……”凝望一会太阳,我垂下头任由黑斑笼罩视野,“最近生活很乱套。”“发生什么事了?”对方平静的嗓音使我再一次直起身来。
   “嗯……你还是不必知道为好。”我有些抱歉地回答。
   “这样啊。”她撅了撅嘴,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踢飞落叶的力度明显加大了些。“主要就是我和舍友起冲突了,”我耸耸肩,“不怎么想和他再一起住下去,所以打算在附近租间房……不过还得询问我爸的意见。”
   “是这样啊,”她眼睛里闪烁着阳光,使周围一切都轻快了不少,“唔……这件事上其实我可以帮你,也不知道你同不同意……”“洗耳恭听。”
   “我家,”她慢条斯理吐字,“离学校挺近的,是不必乘坐地铁的程度。虽然不宽敞,容纳两人没有问题。”“那你的意思是?”“你可以住我家,”她转头望向我的眼睛,嘴角微微出现幅度,“只是……”
   “我可以帮你承担一部分房租。”没等她说完我便开口保证道。她咯咯得笑了,像是听见什么不可理喻的事:“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的是,有时候我会带朋友回来……”“这样啊,”我思索一番,“那我就出去散会儿步,绝不影响你们……”
   亦涵侧着身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转换到拨号页面递给我。“嗯?”“打电话啊,问你爸去。”“哦,”接过。手机随指尖敲击发出“滴滴”的操作声,“喂,爸!是我……徐萧荣。哦,同学的电话,我没带手机……就一件事,我想搬到外校住。舍友太吵了……什么吵?呼噜呗。已经和另一个同学说好了,可以寄宿在家里……是男同学……可以?那行。你不打算来看看?……也好,那就这样决定了,今天下午我就改通校。再见。对了,没事别打这号码,会影响别人的。好,再见。”
   亦涵站在一旁似笑非笑,等我把手机归还:“原来你蒙人也有一套嘛。”“得看情况,”我有些汗颜,“对一些人是总要坦诚的。”“一些人?”“就是……朋友,伴侣之类。”我不安地瞟见她的注视,“你也一样。”
   数十米外的草地上,蓦地有群鸟惊起,铃声紧随其后响彻周遭,微弱地刺激恹恹欲睡的耳膜。“回去?”“都可以。”我偶然发现她脸上隐隐约约的雀斑,原本的紧迫心理荡然无存,“你好像很困的样子?”
   “再转几圈吧。”她对我的问话置若罔闻,直到两人一言不发站在教学楼下,“还是去上课?”“好……那下午放学校门口见。”
   ……
   寝室里很静谧,看似空无一人。然而当我走到阳台,见到志恒倚着栏杆双眼微眯,右手背在身后。“是你啊。”他舒一口气,继续把一小截香烟叼回嘴里。“是个抽烟的好天气,”我望一眼七八米外的桦树,后者在劲风中动摇,一边抛下零零落落的、随气流迁徙的枯叶,有些甚至大过手掌,“味道怎样?”
   “中华,你说怎样。”他兀自舔舔舌头,终于伸手将烟蒂按在墙上,对着黑色擦痕发呆许久。至于那面墙——经过日复一日的摩擦,留存的图案就像暗夜可怖的缩影,令我心中又迎来一阵寒意,。悉心聆听一会儿自然的低吟,转身走进室内。从床底下拖出行李箱,把柜子里的衣服一件件折叠安放;又有些粗暴地拆下蚊帐。志恒正拿着餐巾纸擦拭一本书落满灰尘的边缘,听见声响转过头来,“这是干什么去?”
   “家里有事,要搬出学校住一段时间。”“这么突然?——大概要多久才回来?”
   我短暂打量对方的疑惑,稍作停顿,“可能不回来了吧——人们总是习惯在变化后长久保持一种状态。“”嗯……不过对我来说未免太唐突了些,“他站起身,郑重其事地握了握我的右手:”后会有期。“
   “以后又不是见不到,”我合上行李箱,拍拍他的肩膀,“书架上的书你要就拿去吧,我暂时是带不回去了。”
   “谢谢你……再见。”
   ……
   亦涵照例迟到十分钟左右。相比我沉重繁多的行李,她的挎包显得轻巧而简易。“走,”经过我身侧,只留下这样一句。我抬头注视一会儿酝酿的夕阳,跟上她的步伐。
   一路上施工机械轰鸣,烟尘遍布,我时不时停下用手捂住口鼻,亦涵则自如地穿梭在车流间,不断催促我加快速度。到最后,她干脆抢过一个背包扛在肩上。“女孩子,哪里能搬这么重的东西。”我欲要伸手取回,她却早已一溜烟跑开,在下个路口焦急等待了。
   “就是这儿。”她把我的背包丢在楼梯边,翻出钥匙开门。落日余晖随着一声老旧的“吱呀”迅速钻入昏暗的楼道。室内其实不很狭窄,还罕见地带有一个露台。四处流转着清香,大概是摆在矮桌上的两捆茶花散发的。亦涵见我盯着那些花,便将捆绑它们的绳子解开,直接一朵朵茎秆朝下插进电视和墙的缝隙里。“唔,”我新奇地感叹,“头一次见这样的。”“方便而已。你先坐坐,”她指了指一旁极度凹陷的沙发,“上个厕所。”
   我带上门。右边墙上贴满海报,最显眼的标题无疑是“DireStraits”。一位面容隐匿在黑暗中的吉他手占据了大半位置,那把鲜红的电吉他闪烁着暗淡而华丽的光芒。左边尺寸稍小的一张我略有耳闻,是英国吉他大师EricClapton。纵观客厅,如此的情形四处可见,这使我不得不开始相信亦涵是音乐的狂热粉丝之一。这时她突然出现,“那个是MarkKnopfler,险峻海峡的主唱兼吉他手。”一边对我注解道。“以前没有听说过……你很喜欢吉他?”“是,但不学了,太贵。”她面带幽怨嗔怪着,自我安慰地加上一句:“倒也没必要。学这种东西,得不偿失的。”看我在一旁默不作声,“算了,不讲郁闷的事。我烧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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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小说《一日》的第七、第八集了,主人公仍在纠结中,似乎是看不见光明的那种。青年人的生活,尤其是校园里的生活,“老头子”们是无法理解的。小说的故事有些复杂,头绪也较多,读者需要认真地读,才能读出个一二来。感谢投稿丁香,推荐阅读。【编辑:笑君】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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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笑君        2023-05-04 08:59:10
  小说的故事有些复杂,头绪也较多,读者需要认真地读,才能读出个一二来。
以文字表达我的心声
2 楼        文友:为文学打工        2023-05-04 10:51:27
  感谢投稿丁香,敬茶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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