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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晓荷·烟火】茉莉花开(散文)


作者:何叶 探花,16527.3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456发表时间:2023-05-08 08:55:04

【晓荷·烟火】茉莉花开(散文) 昨天去早市,看见一个大娘在卖花,各种花儿或许真应了季节,都在较着劲地争相开放。特别让我眼前一亮的是那两盆含苞待放的清香茉莉,我快步走过去问了问价钱,直接不带犹豫地买下。一盆留在家里,另一盆我准备拿到母亲墓地,我知道母亲一定会喜欢。
   母亲姓叶,姥姥生母亲时正是茉莉花开季节,故取名叫叶茉莉。母亲从小就瘦弱,看似弱不禁风的样子。或许母亲真如花名,皮肤白皙,高高的个头,十里八乡有名的漂亮。母亲高中毕业就上了卫校,卫校毕业后就应聘到了一家医院做了护士。母亲热爱护士工作,喜欢穿白大褂,对待患者和蔼可亲。一个冬天的清晨,母亲当班时一个老奶奶去输液,坐在输液室的凳子上一个劲说凳子太凉了。母亲听后,毫不犹豫把自己休息室的棉垫子给老奶奶垫在屁股下面。谁成想在输液过程中,老奶奶憋不住尿尿了裤子把垫子也尿湿了。老奶奶儿媳妇来接她,看见之后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训斥开了婆婆,怪婆婆不仅尿了裤子还把母亲给拿的垫子尿湿了。老奶奶本来尿了裤子就觉得很不好意思,被儿媳妇大呼小叫地训斥,更觉得没有脸面了,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母亲见状急忙走上前说道:“不就尿了裤子了吗?没事的,走,去我休息室,我给你找个病号服给你换上。”
   她又对老人的儿媳妇说:“大姐,你是她儿媳妇吧。你受累回家给老人拿一套衣服换上不就得了。我的垫子不碍事的,洗洗还能用。”
   老人的儿媳妇看母亲这么通情达理,也就没再说什么,回家拿来了老人的换洗衣服。
   母亲其实是准备干一辈子护士工作的,但和父亲结婚后,一切都改变了。
   母亲和父亲结婚后不久就随父亲来到承德,不得不辞去了护士工作。父亲是个出名的孝子,来承德时母亲理解父亲的孝顺,主动要求把奶奶也带到了身边。父亲说:“我母亲养育了我们兄弟姐妹六个孩子,又供我上大学,受尽了苦。我现在有正式工作了,我必须要养她给她最好的,也让她享享福。另外也要帮助东北一家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话是坚定的,行动也是带响的。来承德后,母亲支持父亲每月工资钱上交给奶奶让她统一分配。奶奶会把钱分为三份,一份打给东北爷爷,另一部分,作为家里生活费,还有一部分,给父亲留作零花钱。父亲那时在市里组织部工作,每天上下班要坐公交车。为了节省来回坐车钱,父亲一个礼拜才回来一次,省下的钱给奶奶买一些糕点和水果糖。奶奶喜甜食,也爱吃零食。但工资毕竟是有数的,为了填补家用,母亲来承德第四天就报名去了工厂干临时工,早晨五点就去白灰窑搬石头,上午九点去山坡上砸石头,下午去滦河套筛沙子。每天的工作安排得紧紧的。对于母亲的工作,父亲一开始是绝对反对的,两个人为此也闹了一阵矛盾。但经不住母亲的任性坚持,那有啥办法呀,家里始终是穷巴巴的,父亲反对也没办法。母亲出去干苦力让家里的日子宽裕了一些,让东北亲属也看到了希望得到了实惠。
   父亲每天早出晚归,为了多得一些差旅费,主动顶替单位人员公出办调转。后来由以前的一个礼拜回家一次慢慢一个月才回家一次,也就是开支的日子才回来。母亲呢也是每天忙忙碌碌的,早出晚归为家辛苦劳作着。
   每年上秋水果丰收的季节,母亲会和父亲去集上给东北亲属一篓一篓买水果。苹果、酸梨,山楂。老叔是火车司机,每次我家买完水果,都是老叔当班来承德时给拉回去。一同拉回去的还有成袋的家里攒下来的大米白面,而我们平时吃的则是东北亲属让老叔送来的玉米和高粱米。我家的主粮几乎是高粱米和棒子米。有时我不理解为啥父母都把细粮给了东北亲属而我们经常吃粗粮。母亲解释说:“因为东北亲人吃苦受累在家里种地,种的粮食都给我们拿来了。他们也要吃饭呀,咱们不用辛苦劳作,吃现成的是不是应该把咱们的大米白面给他们呢?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什么狗屁有难同当!我也不想总吃粗粮。”我很不高兴地嘟囔着。
   哥也说:“本来就是嘛,他们不用给咱们呀,各吃各的不好吗?”
   奶奶接过话说道:“什么你的我的!如果当初你父亲上大学,没有家里兄弟姐妹帮助掏钱,他能大学毕业当干部吃细粮吗?人不能忘恩!再说了一家人就要有难同当!”
   奶奶说话了,我和哥以后也不敢再穷叨叨,觉得奶奶说的确实也在理。那几年,我家的日子过得不能说比黄连苦吧,但比起左邻右舍来真心觉得苦。
   母亲业余时间喜欢养花,她说她在家当闺女时,她母亲和父亲就养了几盆子清香茉莉。她学会的第一首歌就是“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茉莉花,属于一种直立或攀援小灌木植物,叶片呈对生,开花洁白芳香美丽,一般在4月份到10月份之间开花。母亲为了养好这个花,精心养护,按时施肥,按时浇水。母亲为了掌握这个花儿的习性,还特意去邻居家取经。那时邻居家有十几盆茉莉,花开旺盛,没进院就能闻到清香扑鼻。母亲说:“我就叫茉莉,所以我一定会养好它。”
   从此后,母亲精心呵护家里的每一盆花,茉莉花养得出奇好。姥姥和姥爷共生育了三个儿女,母亲是老大,下面有两个弟弟。姥姥和姥爷偏疼母亲,呵护母亲。取名:叶茉莉。姥姥说:“叫茉莉多好呀,寓意好,单纯,素雅,清清白白做人。我闺女就如花儿一样,明事理,所以叫这名挺好!”
   母亲也争气,听话孝顺。特别是和父亲结婚后,更是一门心思对奶奶好,吃苦耐劳,心甘情愿地为家付出。宁可自己家吃不好,也要给东北亲属最好的。
   还记得邻居我同学小米家父母都是医生,每天人家早饭就挺讲究,大白面馒头、小米粥,咸鹅蛋。每次我去她家找她上学,看见她坐在桌子前吃着流油的咸鹅蛋,吃着大白面馒头,我就馋得不行。我眼巴巴地望着,偷偷地咽着口水。小米看出我的心思,出门时会假装拿一个馒头,把鹅蛋夹在馒头里,给我掰一半。但前提是不会的数学题我要教会她,考试时必须让她抄,下学一起做作业。经不起馒头诱惑,我答应了她。
   小米有个大她两岁的哥哥,一天早晨小米又给我掰了一半馒头,我刚咬了一大口还没来得及咽,她哥哥跑过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馒头嚷道:“你凭什么骗我妹妹吃我家馒头。”
   说完他还拉着我去了他家告诉了他的父母。记得他母亲狠狠瞪着我不分青红皂白训斥我:“家里穷不起学会骗吃骗喝了,有能耐自己挣去呀?”
   我听着她的数落,低着头羞红了脸。最后她还说了一句:“一辈子穷人命,哪吃得起馒头呀?”
   这句话严重伤害了我的自尊心,我把嘴里含着的馒头狠狠吐在地上喊道:“你不就是个医生吗,有啥了不起?我也能当!要不咱们就等着瞧!”
   从那天起,我开始玩命学习,不再和小米来往,各门成绩始终保持在班里前二,年级组前五。而小米呢,没有了我的帮助,由班级的中等生倒退到最后几名。时常不完成作业,被老师罚站。临高考前几个月,小米给我递了一个纸条,上面写着:叶,你真的和我不做朋友了吗?马上要高考了,我真的挺需要你的。你还能如以前那样帮我吗?看到小米的纸条,我想起小米她妈对我的态度,我没有理会。回到家说给母亲听,母亲说:“其实小米她母亲做的也对,换做谁家孩子把自己家的粮食给了外人,也许都会有想法。只是她说话有些过火,但是如果她不这么说,你会有个拼劲吗?你应该感谢小米她妈,不然哪有你今天的进步呢?再说了,她妈是她妈,不代表小米,小米以前对你多好呀!遇到事时要多想想别人的好,要懂得感恩。反正要是我的话,我会帮她的。”
   母亲的话让我打消了对小米她妈妈的成见,上学时,我给小米回道:下学一起来我家吧。
   从那天后,我又和小米一起上下学,一起做作业了。在我的帮助下,小米的学习有了很大的进步,她再给我拿馒头我都不会再要。可惜的是高考前一个月,小米和她哥来我家找我,哭着对我说,她妈和她爸离婚了,她和她哥都选择和她爸生活。她俩明天就要和她爸回青海老家了。高考或许就在青海考了,也可能不能参加了。她说看情况,如果参加不了,她会再补习一年的。我说:“到时我在省会医科大等你!”
   高考时,我发挥正常考出了好成绩。填写志愿时,说实话我很不想学医的。但是学医一是母亲的心愿另外想着和小米的约定,当初许愿发誓赌气和小米母亲说的话,我还是第一志愿填写了河北医科大。接到录取通知书那天,我哭了,哭了一宿。母亲说我是高兴的,而我知道我只是遗憾,遗憾没有填写自己喜欢的专业。
   去省会上学了,我没有看见小米,其实这也是我预料到的事情。那时候我也没和小米留下什么联系方式,所以至于以后小米咋样了我也不得而知。上学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家里东借西借也没有凑够了我的学费钱。那时,我家资助的东北大姑已经大学毕业当上了药剂师。当她听说我考上大学后,把自己省下的钱全部给我邮寄过来,我才总算凑够了上学的钱。
   大姑说:“以前我上学都是二哥二嫂资助我的,现在我有本事挣钱了,就让我出一份力吧。”
   母亲说:“这钱就算我们借你的,因为你马上结婚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
   从此后,母亲背着我除了以前的工作外,又多打了一份工,夜间去火车站扛大包卸火车皮。只为了尽快把欠大姑的钱还上,还有我的学杂费也为了我在学校能吃得好一些。母亲也开始吃起了各种止疼药片一些贴的跌打损伤的膏药,以及一些治疗胃病的药。我几次回家都会看见家里的抽屉里,窗台上摆放着瓶瓶罐罐的药。饭桌上一碗泡了冷水的高粱米饭,还有一碟黑黑的老咸菜。家里养的几盆茉莉花,由于没有人打理,缺少水分和营养,也不咋爱开花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叶子。
   看见母亲日渐消瘦,脸色愈发惨白。我曾问过母亲:“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不行就去医院看看吧。不要干那么累的活儿了。我可以半工半读的。”
   而母亲却总是说:“你就专心学习吧,学医那么苦和累,再出去打工,影响学习可不行。不碍事的,我知道自己啥毛病,吃点药就好。”
   我也曾背地里和父亲深谈过,请他多关心一些我母亲。不要一天天的忙于工作挣钱,而忽视了对家的责任,钱不是一天能挣完的。父亲说:“我也是无能为力呀,我每天在外好久不回家,也看不住你妈呀!我每次回家说她,她就嫌我啰嗦,唠叨。说多了就不耐烦了,我也有我的工作,我也不能成天看着她呀。”
   我知道父亲不善言辞,从不话多,但对待母亲他爱唠叨,母亲也烦她这点。但他对母亲的过多唠叨也只能是皮毛,一点不起啥作用。
   每天母亲超负荷地工作着,只为了我能早日完成学业当个医生。
   “我闺女当上医生能给人治病了,我就能歇歇了。”这是母亲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而结果呢,母亲却没有等到那一天。我大学还没毕业,母亲却因长期高强度的工作,营养不良血色素低下导致各器官衰竭去世了,年仅四十六岁。那一年,我二十岁。
   母亲去世前,已经还清了家里所有借的外债,钱也给我存了一部分。房子也贷款买了一套,而母亲只住了不到三个月就永远离开了。那年家里的几盆茉莉花也枯萎了,没有了生气。母亲去世前身边没有一个亲人。哥还是从部队听到信匆忙赶回来时,才见了母亲最后一面。我在省会上学,而父亲却远在佳木斯出差。
   哥说,母亲去世前,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几盆她养的茉莉花。还说等她有点精神了,一定会把那几盆花浇浇水,上上肥好好侍弄一下,让它们都开满花,让新楼飘着花香。还说如果她走了,等我回来了看见花开,会以为她一直都在……
   买回来的两盆茉莉花拿回家两天后,就开满了花。我把其中一盆开满花的茉莉花抱到母亲墓地。
   坐在母亲墓前,花香一阵阵飘来,让我感觉倍加温暖。
   嗯,母亲没有走。她就在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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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母爱是什么呢,是一句话,一件物品,一个微笑的眼神,还是一件事情?也许都是。因为母爱无所不在,充满无限的力量。作者以茉莉花为线索,深情的展开对于母亲在世时的一些往事回忆。母亲放弃自己的医护工作,为了和父亲组建起一个幸福温暖的家庭,这是为了爱情而依然牺牲自己。为了照顾东北老家的家人,拼命兼职几份繁重的工作,宁愿自己一家人受苦,也将省下的细粮供应给老家人吃,这是为整个大家庭的奉献。当我和同学因为小事产生矛盾分歧时,母亲耐心为我答疑解惑,让我明白许多真正的为人交友之道,这是母亲用她的善良、爱心对于懵懂的“我”进行的教育。母亲总是用她的牺牲奉献、勤劳节俭支撑着“我们”的家园。母亲热爱生活,尊老爱幼,团结亲朋,喜欢养茉莉花。当母亲和父亲省吃俭用的让家里换上新房,可是母亲却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如今,茉莉花香仍在,可是母亲却再也不能闻到它的芬芳了!睹物思人,怎不令人唏嘘泪目。这是一篇情感丰沛的怀念母亲的散文佳作,文笔细腻朴素,构思巧妙,力荐读者共赏。【晓荷编辑:萧垦】【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305080005】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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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萧垦        2023-05-08 09:01:57
  一位贤德善良的母亲,勤劳节俭、坚强博爱,虽然离去,可是这种品格却是留给亲人最好的财富。向伟大的母亲致敬,愿逝者安息!
回复1 楼        文友:何叶        2023-05-08 22:37:51
  感谢垦哥辛苦编辑,问好垦哥。
2 楼        文友:王凤军        2023-05-08 11:49:09
  学习何叶社长又一篇真情佳作。一篇以花喻人佳作。母亲虽然走了但她的精神还在。花开了,母亲没有走,依然在。
回复2 楼        文友:何叶        2023-05-08 22:38:08
  问好王老师,敬茶
3 楼        文友:江上渔夫        2023-05-08 15:34:47
  娘在家在,如父母不在,人生只剩归途,同命相连,但愿我们都能好好的。
回复3 楼        文友:何叶        2023-05-08 22:38:36
  谢谢渔夫老师支持,敬茶
4 楼        文友:阔以        2023-05-08 16:25:51
  文章十分感人!何老师的母亲胸怀大爱,不光对子女对父母爱得深沉无私,对医院患者、东北亲戚同样倾注感恩之情、援助之手,伟大的母亲令人敬重、怀念!致敬!
智慧到彼岸
回复4 楼        文友:何叶        2023-05-08 22:38:59
  谢谢老师支持,敬茶
5 楼        文友:至简至爱        2023-05-08 20:51:24
  恭喜社长获得精品!
回复5 楼        文友:何叶        2023-05-08 22:39:18
  谢谢枫姐姐,敬茶
6 楼        文友:范明秀        2023-05-08 21:05:52
  善良的母亲,优秀的儿女,只是无奈早逝太让人惋惜,愿我们都好好的生活,珍惜眼前。
回复6 楼        文友:何叶        2023-05-08 22:39:53
  谢谢姐姐,敬茶。
7 楼        文友:可言        2023-05-08 23:35:25
  善良的母亲,优秀的儿女。
回复7 楼        文友:何叶        2023-05-09 09:41:50
  问好可言老师,敬茶。
8 楼        文友:萧垦        2023-05-09 06:37:46
  祝贺佳作加精,问好何叶老师,为你点赞!
回复8 楼        文友:何叶        2023-05-09 09:42:10
  谢谢垦哥支持。敬茶。
9 楼        文友:茆屋闲客        2023-05-09 14:16:28
  何社的亲情散文,无论怎么写,都很动情感人!正如编辑老师所说:母亲用她的善良、爱心对懵懂的作者进行的教育。母亲总是用她的牺牲奉献、勤劳节俭支撑着家园。母亲热爱生活,尊老爱幼,团结亲朋,喜欢养茉莉花。当母亲和父亲省吃俭用,让家里换上新房,可是母亲却走完了生命的最后一程。如今,茉莉花香仍在,可是母亲却再也不能闻到它的芬芳了!睹物思人,怎不令人唏嘘泪目……
回复9 楼        文友:何叶        2023-05-09 21:05:56
  谢谢老师每次的认真留评,感谢老师的支持。真心感谢哈!
10 楼        文友:芹芹森        2023-05-09 22:03:43
  一篇让我泪奔的文章,朴实无华的语言,无处不在显示母爱的伟大。恭喜老师获得精品!
回复10 楼        文友:何叶        2023-05-10 09:45:39
  问好我的芹芹姐,爱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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