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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晓荷·烟火】那年,山上开满苦菜花(散文)


作者:何叶 探花,16527.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552发表时间:2023-05-13 19:49:19

那年也是这样一个季节,满山遍野开满了苦菜花。
   一天,母亲从医院回来,忙着去水池子洗起了自己的白大褂。她和奶奶说,前院邻居二栓子又喝醉了酒,不省人事,是他老婆秀莲给背到医院。到了医院,输了几瓶子液总算醒过来了,醒过来一刻母亲给他倒水时,他还吐了母亲一身。
   奶奶说:“这个二栓子最不是东西,总打秀莲,秀莲就不应该管他。”
   母亲也说:“可不呗,刚醒过来,嘴里吐着还骂秀莲呢。怪秀莲背他来医院了,说秀莲是败家玩意,一准是秀莲偷着私藏了他挣的钱。”
   奶奶说:“秀莲和他真是受苦了,娘家离得又远,平时受委屈了也只能憋在心里。病了不舒服了也没钱看医生,就去山上采一些苦菜花泡水喝。”
   秀莲阿姨家是贵州农村的,二栓子是个被遗弃的孤儿,福利院长大的。后来被一个没儿没女的大娘收养,学会了开车,在一个私人企业开大货车。大娘去世后,给他留了一笔钱。那年他去贵州拉货,通过别人介绍认识了秀莲。两个人结婚后,生了两个闺女。二栓子觉得秀莲阿姨没给他生个带把的,心里一直窝着火不得劲。每天喝醉酒就拿秀莲阿姨撒气,经常把秀莲阿姨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他下手狠,每次打秀莲阿姨都没轻没重,秀莲阿姨被打得喊叫时,刚开始邻居听见了都上前帮忙劝说拉架。但二栓子无论谁上前拉架,他都会骂谁。有时他还会和邻居抡菜刀,久而久之也没人敢上前了。秀莲阿姨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没钱看。苦菜花开的季节,秀莲阿姨就领着两闺女去山上采苦菜花,说是苦菜花煮水喝能治百病。所以每到这样季节,她都会采苦菜花,晾干,存放起来,当药用。邻居们都背地里都叫她:苦菜花。
   二栓子从医院回来,又把秀莲阿姨打了,说是秀莲阿姨偷着把他开车挣的钱翻出来给他交看病钱了。秀莲阿姨被他打得满脸是血,从家里跑出来,又被二栓子追到街上摁在地上打,两个闺女吓得站在一边一个劲地哭。我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了,跑了出去拉架。二栓子手里挥舞着菜刀对母亲比划着喊道:“你别管闲事呀!不然我连你一块砍!”
   奶奶怕母亲吃亏就挡在前喊着:“你个二栓子,你吐我儿媳妇一身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敢动我儿媳妇,我和你拼老命!”
   或许二栓子被奶奶的气势震住了,嘴里说道:“我不和你们老娘们一般见识,我走得了吧。”说完站起身,拎着菜刀回家了。
   母亲和奶奶把秀莲阿姨拽起来,拉着她来到我家。
   母亲帮秀莲阿姨擦了药,秀莲阿姨一直哭,母亲看她可怜一直陪着掉眼泪。当母亲听说她和孩子还没吃饭时,去了厨房给秀莲阿姨和她的两个孩子做了手擀面卧了鸡蛋。
   傍黑的时候,二栓子拎着菜刀来我家找秀莲阿姨了。他说他还没吃饭,让秀莲阿姨赶紧回家给他做饭。母亲拉着秀莲阿姨的手不让走说:“你自己没有手呀?你把人打成这样,还让她回家伺候你,你也太没人道主义了吧?”
   二栓子威胁母亲道:“我正好不想要这个生不出儿子的媳妇呢,你家那就留着吧。”
   秀莲阿姨赶紧跟在二栓子身后就要走,奶奶走过去喊道:“不能走!不能惯他这毛病。不想要,我们要!我当闺女养了。”
   二栓子看奶奶态度坚决,灰溜溜回去了。
   秀莲阿姨住了下来,她和母亲说起了她贵州的家。她有一个弟弟,为了给她弟弟娶媳妇,她才嫁给了别人给介绍开货车的二栓子。二栓子和她见了一面,给了她父母一笔钱就拉她来到承德。二栓子刚结婚时对她还可以,后来她连着生了两闺女之后,家里日子开始过得紧巴巴了,二栓子就开始打骂她。她不知道二栓子开多少钱,二栓子的开支钱也不给她。二栓子除了不开车在家喝酒外也没什么嗜好,他说他的愿望就是能让秀莲给他生个儿子。可是秀莲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得了妇科病,二栓子又不舍得花钱给看病。秀莲就一直喝苦菜花煮水喝,这个方子还是她娘家妈偷偷捎信来告诉她的。说苦菜花能清热解毒,消炎凉血,能治她这个病。她也喝了有几年了,感觉还是管用的。但不知为啥一直还是没有怀孕。
   母亲说:“你先住我家吧,明天我领你到医院给你找医生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是啥毛病再说。”
   第二天母亲领着秀莲阿姨去了医院,找了妇科陆医生给开了检查单,做了一系列检查。也没检查出啥毛病,只是说有轻微的炎症。陆医生给开了一些药,母亲给她花钱拿了回来。
   正好赶上周末,父亲也回来了。父亲背后对奶奶和母亲说:“秀莲住在咱们家也不能改掉二栓子打老婆的毛病呀?长期也不是事,咱们要从根上解决这个问题。”
   第二天吃过早饭,父亲去了二栓子家,二栓子也正好没出车在家吃着花生米喝闷酒。父亲说,要请他来我家喝酒。
   在这之前二栓子和父亲曾有过过节,那是我们刚来承德时,养了两只大鹅。有一天下大暴雨,有一只鹅在山上不知被啥咬得奄奄一息,它刚跑到家门口就死了。正好二栓子开车路过,看四下无人跳下车拿起鹅就要上车,正好父亲下班看见,就拽住他。刚开始父亲以为是他把大鹅压死了呢,三说两说两个人就要动起手来。后来母亲听见吵嚷声出来给拉开了。母亲看了大鹅伤口,看不是车压的。父亲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就和二栓子说了致歉话,二栓子说:“道歉我不接受。”
   父亲问:“那你想咋样?”
   二栓子说:“我就想把这个大鹅拿回家,让我媳妇给我做铁锅炖大鹅。”
   父亲坚决不同意。因为这个鹅是奶奶辛辛苦苦从小养大的,大鹅死了奶奶会多伤心呀!至于奶奶怎么处理也要听奶奶的意见呀,何况父亲是孝子,他咋能做奶奶的主呢。二栓子看父亲不同意,就气哼哼骂咧咧走了。
   二栓子斜着眼睛故意刁难父亲:“你想请我喝酒,那必须是铁锅炖大鹅,而且是你家养的大鹅。不然我不去。”
   父亲犹豫了一下,狠狠心,跺了一下脚说道:“谁怕谁呀?就整铁锅炖大鹅。”父亲知道二栓子是在赌气上次大鹅的事。
   二栓子也知道父亲是孝子,他只是想将父亲的军。他笑了不信地说了句:“别逗了,你骗谁呀?你敢做你老娘的主吗?”
   父亲拉起他说了句:“走吧,铁锅炖大鹅!男人嘛,肯定说话算数。”
   回到家,父亲把奶奶拽到里屋小心翼翼掩上门和奶奶商量杀大鹅的事,奶奶听父亲说完,半天没有说话。父亲看奶奶当时没表态,急忙对奶奶说:“妈,你别生气呀。我就是说说,不行我去集上买一只鹅回来吧。就说是咱家的大鹅。”
   奶奶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哪行呀,那不成骗人了吗?再说了,买一只大鹅要多少钱呀?就吃咱家这只大鹅吧,反正它最近也不咋下蛋了。再说了,如果以后二栓子能对秀莲好了,大鹅炖了也值了。”
   那天父亲破例和二栓子喝了一瓶红星二锅头酒。在酒桌上父亲劝起了二栓子,父亲说:“女人这一辈子多不容易呀,为你生孩子为你操持这个家,把大把的青春都给了你。远离父母和你来到承德,陪你一起吃苦受累和你相依为命。人家父母要是知道闺女和你在一起非打即骂,那会多难过呀!”
   父亲随后还谈起了我的母亲,为了支持他的事业远离自己娘家,好几年都不能回家看父母。
   父亲说:“你可知道,我家茉莉可是她父母最疼爱的唯一闺女呀!”
   父亲说着说着还掉下了眼泪。二栓子被父亲的话彻底整明白了,在酒桌上一再表示回家不再打老婆,一定对老婆好。他说他媳妇也是家里唯一的女儿,跟着他这么多年也是没回一次家。他听了我父亲的话,将心比心,他真的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推心置腹和他能说这么掏心窝子的话,他真的被我们一家人的真诚感动了。那天在医院他吐了我母亲一身脏物,我母亲反而没埋怨他,还给他倒水。甚至当有人问起他,母亲还和周围的医生一再解释说是邻居。说实话,他回家越琢磨越觉得自己特混蛋。后来母亲和奶奶又收留他媳妇,父亲又去他家找他来家里喝酒吃大鹅。他不为别的,他只为父亲说话算数,父亲的仗义、够东北爷们这点,父亲这个朋友他就交定了!
   那天二栓子喝了不少酒,回家还真没和秀莲阿姨干架。第二天,秀莲阿姨领着两个孩子来到我家感谢我们一家人对她的好。她说他男人回到家像变了一个人,说以后不在逼她给他生男孩,以后把挣的钱都交给她和她好好过日子了。一会她去集上要买几只鹅好好养着,二栓子说了,养大了拿回她娘家请她母亲和父亲还有兄弟吃铁锅炖大鹅。现在正好是野菜满山遍野的时候,正好喂大鹅。
   奶奶说:“那敢情好,一会我和你一起去集上买大鹅,然后我和你一起去山上采苦麻菜,咱们喂大鹅。如果采来的苦麻菜多的话,咱们给挑拣干净,洗净后,放在大铁锅里焯一下,这样好存放。”
   秀莲阿姨也说:“嗯,采回苦菜花,咱们晾干泡水喝。消毒杀菌……”
   还记得秀莲阿姨和奶奶那天从集上回来,还真买回四个半大的鹅,我们家两个秀莲家两个。每天奶奶和秀莲阿姨相约去山上采苦麻菜,也是这样的季节,家里院子里摆满了那些已经开了花的苦菜花。奶奶把一些苦麻菜摘洗干净剁碎,抓上一把糠或抓上一把玉米面拌好喂给那两只鹅,鹅“嘎嘎”地叫着,来回撒着欢在院子里跑着。后来的一天,我们两家的鹅都长大了,隔三差五会下蛋。二栓子开着车拉着秀莲阿姨和他们的两个孩子还有那两只鹅,回了贵州娘家。再后来他们捎来信说,他们就留在贵州不回来了,一家人住在了一起。二栓子还依然开货车走南闯北,秀莲阿姨则留在家照顾老人和孩子。
   这个季节苦菜花已是漫山遍野,一朵朵小黄花、小白花肆意地开放着。一阵阵微风吹来,一股股特别的苦菜花香袭来,沁人心脾。我情不自禁眺望远山,仿佛看到秀莲阿姨带着她的两个孩子正在山上采摘着苦菜花……

共 3745 字 1 页 首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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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字记录了一段和苦菜花紧密相连的往事,这段往事里有善良有担当的奶奶,有热心助人的母亲,有处事有方、一言九鼎的父亲,还有一个忍辱负重的秀莲阿姨以及她暴虐但能幡然悔悟改过自新的丈夫。读完全文,小编由衷地感慨邻居的重要性。倘使秀莲没有作者的父辈这样与人为善,真心真诚待人的好邻居,又怎能拥有后来的幸福生活呢?全篇文字流畅自然,娓娓述说,让故事深入人心的同时也能受到爱的教育。人与人之间的友好相处少不了爱的参与,只要我们心中存着一份良善而且又能在生活中慷慨地施与善意,又何愁世界不美好呢?小编觉得文末再次提到秀莲阿姨和孩子们一起采苦菜花的画面,意味深厚,这里有作者替秀莲感到的欣慰,也有作者对往昔和父母、奶奶一起生活的岁月的怀念。感谢老师分享精彩,力荐共赏!【晓荷编辑:至简至爱】【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305140006】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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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至简至爱        2023-05-13 19:50:34
  社长的文,总有洗涤功能,似心灵净化器,总能给人以感动和力量。
回复1 楼        文友:何叶        2023-05-13 22:08:46
  谢谢我的枫姐姐辛苦编辑。问好敬茶。
2 楼        文友:零余者        2023-05-13 22:04:43
  苦菜里有感动,何叶文夏日飘香!
一个九零后,拥有七,八零后的思想。
回复2 楼        文友:何叶        2023-05-13 22:08:18
  准备鱼吧,有机会去你家吃。
3 楼        文友:一路顺风        2023-05-14 08:11:04
  老师的文,情节曲折生动,有冲动,有转化,结局让人温暖!
回复3 楼        文友:何叶        2023-05-14 11:45:28
  谢谢顺风老师,感谢支持。
4 楼        文友:王凤军        2023-05-14 10:30:59
  文章平和朴实,生活是人间烟火是善良帮助!文章读后很温暖。人间有爱,遍地花香。
回复4 楼        文友:何叶        2023-05-14 11:45:44
  问候王老师,敬茶。
5 楼        文友:江上渔夫        2023-05-14 14:16:19
  文笔细腻,故事情节感动人,秀莲的命运得到了好转,家暴的事情没有了,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贵人相助,心善之光,照亮一切。
6 楼        文友:芹芹森        2023-05-14 14:34:44
  作者一家用爱心拯救邻居,女邻居获得幸福,苦菜花不再苦涩,洋溢着沁人心脾的香甜。意味深长,为佳作点赞!
7 楼        文友:惊涛拍浪        2023-05-14 21:25:07
  作者文笔细腻,文章描述作者一家人挽救了一个女人,更是挽救了一个家庭。为善良之举点赞!
回复7 楼        文友:何叶        2023-05-14 22:19:06
  感谢老师留言支持。期待老师佳作!
8 楼        文友:萧垦        2023-05-14 23:35:40
  祝贺何叶老师喜获精品,真厉害!
回复8 楼        文友:何叶        2023-05-15 11:27:22
  问候垦哥向垦哥学习。
9 楼        文友:至简至爱        2023-05-14 23:56:04
  恭喜社长获得精品!
回复9 楼        文友:何叶        2023-05-15 11:27:41
  问候我的枫姐姐,敬茶。
10 楼        文友:阔以        2023-05-16 14:47:12
  远亲不如近邻,邻居的家庭矛盾长期存在,原本不是帮一阵子就能解决的。但作者全家群策群力,治标又治本,彻底帮助二栓子改掉了打老婆的坏习惯,从此二栓子愿意和秀莲一起好好过日子。学习何社长精品佳作!送花!
智慧到彼岸
回复10 楼        文友:何叶        2023-05-16 18:56:45
  问好阔以老师谢谢你的留言,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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