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茉莉香(散文)
不知从哪年起,出现了母亲节,这节对我来说,没什么特别,但今年这个母亲节,着实让我刻骨铭心,感动莫名。
这个节,正好是我染上新冠“阳”后第四天。一大早,儿子发来微信:妈妈,好些了吗?多多休息,祝母亲节快乐!后面跟着一个拥抱的表情,又发来一个转账红包。此时,我感觉阳后头痛、乏力等不适减轻了一半。亲情这东西,简直比药物还管用,精神一下子就提高了“八度”,我想哼唱。过了一会儿,儿子女友也发来一条消息:阿姨好,节日快乐!我为您准备了小礼品,下午会到,祝阿姨美丽永驻!随后一个“爱心”加“庆祝”的表情,将节日的隆重气氛直接拉满。哎呀,真的很神奇,突觉神清气爽,心情快乐到极致,之前的“阳”的各种症状转瞬荡然无存。看来,“阳”这个病,需要一种温情的药物啊。
大约下午三点来钟,我的手机显示“云柜”消息,让我去拿快递,老公自告奋勇,很快取来了节日礼品——一套“欧舒丹”化妆品,里面夹了一张祝福卡片,落款是儿子女友。没多久,有人敲门,是快递小哥,送来了一盒水果。打开一看,是两大串葡萄,只是这葡萄与平日里常见的都不一样,紫里透着粉,粉里漾着紫,个个玲珑莹润,芬芳扑鼻,淡淡的柔柔的清香味顿时漫漶屋子的每个角落,仿若满室开满鲜花,暗香浮动,令人心动神摇,喜不自胜。老公也不由发出赞叹:这葡萄咋这么香啊?
正想着这葡萄是什么品种,手机响了,儿子女友银铃般的嗓音传来:阿姨,收到化妆品和葡萄了吧?这葡萄有个好听的名字——“茉莉香”,味道很美,如茉莉。祝阿姨早日康复!我太开心了,激动地说:谢谢你,丫头,有你真好!挂断电话,愣神了半天,醉在“茉莉香”这诗意的芳名中不能自拔。
说实在的,过着单调的日子,从来没有遇到这么诗意的时刻,仿佛一下子把时光推向高峰,我就站在最高处。
简单清洗一下葡萄,装在一个纯白的碟中,置于桌上,犹似一汪月色中泊着粒粒璀璨的宝石,那样的晶莹剔透,那样的扑朔迷离,这样的色、形,美得让人恍惚。我和老公开始品尝“茉莉香”,轻轻撕开表皮,露出润泽通透的果肉,温软入口,无尽的诱惑挑逗味蕾,唇齿间清香四溢,仿佛置身于一片浩瀚无垠的茉莉花海,一朵朵清雅无瑕的茉莉正在阳光下訇然盛放,又觉那些茉莉像一个个白色的精灵悠然惬意地躺在圣洁的梦境里,空中隐约飘来天籁般的乐音,驱散了人世间的油腻与俗陋,任芳香与甜美萦绕,这样的美味体验,让人沦陷的节奏啊。
有人说,节日的意义并不在于礼物,而是提醒着爱与被爱,而礼物却能营造出节日的氛围和仪式感,使普通的一天看起来有了不同寻常的意味,让我们感受幸福,懂得珍惜。对此说法,我非常认同。
那位赠送礼物的女孩是个浪漫而精致的天使,她与我儿子曾经是高中时代的同学,因彼此欣赏而建立了深厚的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之间萌生了特别的情愫,自然而然地发展成恋人。女孩,清婉脱俗,蝶般灵动翩然,喜欢着一袭素雅衣裙,走在时光里,宛然一朵茉莉迎风怒放。他们共同经历了三年疫情,在第一波疫情疯狂肆虐之时都感染了,但他们互相照顾,彼此不离不弃,渡过一“劫”的他们,更加坚定地携手同行,一如茉莉在风雨中散发优雅与芬芳。
将“茉莉香”三个字送给她,多么合适!我这个“准婆婆”,要考虑怎样把这“茉莉香”揽在怀里了。
提到茉莉,我情不自禁地想起外婆,外婆也是一位气质如茉莉的女子,她很有主见,心灵手巧,在艰苦岁月里,她将自己收拾得干净利落,也将家里屋外打扫得清清爽爽。她善织毛衣,会缝纫,烹饪技术精湛,在物质匮乏的时代,最普通的青菜她都能做出鲜香嫩滑的味道,让人唇齿生津。她早年生过大病,痊愈后不能下田种地,因此,外婆竭尽全力操持家务,让外公、母亲安心种田种地,让父亲放心在小铜矿工作。外婆不仅将家务做到忙而不乱,更兼顾带好我和妹妹弟弟。这样繁琐的事务并没有令外婆抱怨诉苦,她很会打理,将每件事情做得有板有眼,令人刮目相看。我总感觉到在她身上透着一股香,拿植物的香比,恰如茉莉香。小时候不会那些时髦词,曾跟外婆说,外婆你真香。不知外婆能不能理解我的意思的全部。
记得有一年我家栽种了六亩田的西瓜,从播种、移栽,到施肥、防治虫害等一系列程序进行得有条不紊,倾尽了外公和母亲无数的心血,西瓜个个长得浑圆硕大,浅绿、墨绿相间的色彩,好看极了,令人垂涎欲滴。眼瞅着就要卖出好价钱,为家庭增加一份不小的收入,能不开心吗?可是,正准备采收的时候,连续下了一个星期的大雨,那雨像一把把利剑,刺穿了瓜农的心,刺穿了全家的梦想和希望。之前来田边转悠的瓜贩子,这时不见一个身影,身为瓜农,都将卖瓜的希望寄托在瓜贩子身上,现遭遇这样的鬼天气,瓜贩子不来收西瓜了,农人的希望破灭如幻影,全家陷入窘境。
外公呆呆地凝望着那些亲手侍弄长大的西瓜,愁眉紧锁,“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他不敢想,这一季的损失有多大。母亲悄悄地拭泪,她单薄的身体承受了太多的生活压力,苦不堪言,又能向谁诉说?此时的外婆用柔和的语调安慰着外公和母亲:天无绝人之路!外婆托人带信给父亲,父亲请假回来,外婆建议找卡车运输西瓜到城里卖,不管卖多少钱,总比烂在田里强。
于是,父亲找来两台卡车,一大早,请村邻一起帮忙,冒雨将湿漉漉的西瓜一个个摘下、挑回,稳稳妥妥地摆放在车上,再用帆布将两车西瓜覆盖,其中艰辛难以尽述。外公、外婆、父亲随车奔波了五十公里,终于将西瓜运送到小城,已是傍晚时分,哗啦啦的雨终于停了。外婆扯开嗓门为西瓜做广告:卖西瓜咯,卖西瓜咯,又甜又脆的西瓜,两毛钱一斤,先尝后买,不甜不要钱咯!陆陆续续地有人过来买西瓜了,品尝,称重,包装,程序井然。那西瓜瓤红艳艳,汁水丰盛,甜蜜入喉,又解渴又解暑还美味,顾客满意得很,个个赞不绝口。
外婆吆喝卖瓜的声音并不高,就像有气无力的样子,但听到外公的叙述,我又觉得外婆没有喊声,而是在瓜摊周围漾着一抹淡淡的香,是香气招来了买瓜的顾客。
整整卖了三天,终于将西瓜全部卖出,家人久违的笑容重新绽放,如雨后的阳光。“卖西瓜”的经历,是农人们艰苦生活的缩影,外婆在家人束手无策的情况下,果断定夺,让即将付之东流水的成果尽最大可能收入囊中,这是一份果决与智慧。外婆说,她不识字,但她学会了识事。外婆遇事沉着,从容决断,这样的风范也像茉莉在岁月沉浮中亭亭玉立,无惧生活赐予的千般苦,淡然一笑,生命卓然,气质优雅。
“茉莉”、“茉莉香”,多么美妙的词语,多么典雅的韵律,从口中吐出这些字眼,便是一种享受。我从这两个词中感受太多的美好,也得到逆风而行的勇气。那些与之相关的女子,是我生命中的不可或缺。外婆,给我留下无尽的想念与前行的力量;而那个女孩,愿她踏歌而行,一生似茉莉,在岁月中馥郁,如诗如画!
人生要留香,也有盈香,释放自己的香气,将生活装满芬芳,才是不负生命。
接着,老师浮想联翩到了外婆,外婆虽不识字,但外婆最能识事,时刻都散发着茉莉香的外婆,那是莲香老师秉承祖德的代表与象征……
其实,莲香老师何尝又不是类似于茉莉香一样香喷的荷莲之香呢!太感动了,闲客不才,难能一时解读通透,只好暂且留香存于心中吧!
遥祝莲香老师早日康复,再启绽放芳香最美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