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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晓荷·烟火】写给天堂的秋姐(散文)


作者:东栏一株雪 举人,4289.2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212发表时间:2023-06-02 19:16:07

秋姐,你在天堂还好吗?
   寂静的夜,不知道为什么你又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我有些心神不宁,立刻打开手机翻找微信好友里面你的名字。秋姐,你知道吗?你离世后,我没有把微信好友里你的名字删除。幸好,你儿子也保留着你的微信号,也没将我删除。打开你朋友圈最后那条信息,依然是你儿子两年前今天发的,告知亲朋好友你离世的那条消息。
   秋姐,两年前的今天,你去了天堂。都说人与人有心灵感应,可是,你已经去了天堂。在你离世的两年后的今天,我又莫名的想起了你,是什么让你又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出现在我的脑海呢?秋姐,是不是天堂的你也在牵念着我?秋姐,你知道吗?闲时我会翻开你之前的微信朋友圈,那里有你对生活美好的记录,也有你求医路上的各种艰辛,有图像、有文字。
   秋姐,你知道吗?至今我都清楚的记得与你在肿瘤科病房相处的日子,当时的情形至今历历在目,难以忘记。你虽然瘦弱,却凭着坚毅和刚强与肿瘤君抗争。秋姐,你或许不知道,你是我在肿瘤科病房里,遇到的第一个给我勇气,让我更加坚定信心一个人面对肿瘤君的病友。也是你的坚毅和刚强,鼓励和影响着我,让我无惧肿瘤君的侵害,勇敢地面对它,并与之抗争。
   七年前,肿瘤科病房与你相遇、相知的情形,一直留在我的记忆深处。
   北方的七月,已是炎热的季节。而我,却踏进了医院肿瘤科病房。在那里,我看尽世间冷暖和生离死别的场景。我也是有收获的,因为遇见了你。人与人的相遇,上天总会有安排。假如我不踏进肿瘤科,便不会与你有交集。我本就是一个喜欢独处的人,手术后一直是妹妹在照顾我,所以一开始我基本上不怎么离开病房。对我其它病房的病友们都不熟悉,只是看到病区楼道里来来往往的病友们,她们几乎都是因为化疗后脱发,有着光秃秃的头,让我有点不适应的感觉。现在我在想,咱们的那些病友们内心都是强大的,个个光着头在肿瘤科病房接受各种治疗,彼此传授着抗癌经验。虽身心都有痛,却大多数是那么乐观地面对,或许是大家基本上都是如此境地,相互感染才有所放松。
   在等待基因检测结果的那段时间,妹妹已返京工作了。我偶尔也会去病房外溜达溜达,站在窗前看看外面的世界。站在高高的肿瘤科病区,俯瞰窗外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和川流不息的车辆从眼前而过,羡慕外面的一切。那些人应该是健康的吧,他们是多么的幸福啊。人,只有失去了健康,才懂得健康是多么的珍贵。
   秋姐,我还记得与你第一次相遇的场景。那天,我在病房外的楼道里面溜达,对面一个瘦弱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你与我一样,同样没有人陪伴,不像其他病友们至少有一位陪伴者。当你与我擦肩那一刻,你突然停下来面带微笑对我说:“你是新住院的吗?”
   我先是一愣,然后礼貌地回复你一句:“嗯,做完手术没几天,在等化疗方案。”
   这时我才发现你不像其他病友有着光秃秃的头,后来才知道你戴的是假发。
   “别害怕,放好心态面对。我是肿瘤科的老病号了,你看我现在都是一个人在化疗呢。”你的语气是那样的淡定。
   “姐姐,不说化疗脱发吗?你怎么没有?”我不善交际,但是我想尽快从病友口中了解一下化疗后的各种副作用。
   你摘下假发,“你看,我的是假发啊。”你的语气依然是那么的淡定。
   与你慢慢熟悉了,才知道你比我早手术两个月。你实施的是先化疗后手术的治疗方案。
   “我先用了赫赛汀,都是生活在国外姐姐和妹妹帮我出的费用。”
   当我与你聊起各自的诊疗方案时,你毫不隐晦地跟我说。要知道那个时候赫赛汀这种靶向药物,是没有进入医保的,一般患者的家庭难以承受。那时我不了解你的家庭情况和所患肿瘤的分期分型,我不是一个喜欢问别人私事的人。但是我知道,你们姐妹情深,就如同我的妹妹待我一样,我的妹妹为我付出也很多,我们都是被家人温暖着的人。
   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缘分,我们两个每次化疗的时间大抵是同期,所以我只要到了化疗的日子,总会在肿瘤科病房遇到你。每次你依然是一个人承受着化疗药物带给你的一个个的副作用,我除了按护士要求,只有当使用化疗药物的当天有人来陪,等到实施辅助治疗时也是一个人。整个病区除了你和我,还有一位妹妹跟你一样,都是一个人在接受治疗。我一生独行惯了,而你们都是有家的人,无人陪伴我总是觉得似乎不合情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故事,我也不喜欢过问谁的隐私。那个妹妹,也已在2018年早春时节,离开了她眷恋的这个世界。肿瘤科病房,随时上演着离别的场景。我们似乎都已习惯,淡然地看着生死。我们只活今天,把明天交给时间。
   秋姐,我忘不了,当你知道我患有严重的胃病,你特意从家里拿来相关的药给我服用;我也忘不了,你知道我化疗后白血胞一直很低,你又把你的食疗方子给我。最让我感动的是,那天你在家里特意煮好了食疗的汤,送到我病房。那一刻,我的眼睛湿润。
   “秋姐,来,我们一起喝。”我怕眼泪落下,赶忙找碗勺。
   秋姐,对你家庭情况的了解,是我第五次化疗的时候,听同病房的其他病友谈起的。我们两个相识后,你很少提及你的家庭,我只是知道你有一个儿子。秋姐,请原谅我知道了你的隐私,我是无意间了解到的。在我眼里,你不仅是一位善良的母亲,还是一位善良、贤惠的前妻。
   多少年前,那个曾经因为外遇,抛弃你和儿子的前夫,他或许永远也不会想到,当他被他所谓的新欢抛弃的时候,是你不计前嫌地接纳和拯救了他。你不顾家人及亲属的极力反对,拖着病身照顾着那个曾经伤害你那么深的一个男人,你是何等的善良和慈悲啊?那个抛弃你的男人,因车祸瘫痪后,被他的新欢嫌弃扫地出门。是你,以慈悲和善良的胸怀,不计前嫌地接纳他、照顾他。你的家人说你傻,你说:“只念着你和他曾经是青梅竹马,不忍心不管他。”一无所求地为那样一个男人付出,你做到了一个女人的极致。你不是傻,而是你心中有大爱。
   自从了解了你的情况,我更加敬重你了。你是那么的坚强和乐观地在与病魔做抗争,又是那么慈悲、善良地照顾着前夫。人常说好人有好报,我一直期许着你的坚强、乐观、慈悲和善良能感化上苍,让肿瘤君妥协直至消失。可是,愿望总归是愿望,天难遂人愿。
   秋姐,你是多么好的人呀。为什么偏偏你的肿瘤分期、分型都不好,而且发现时早有淋巴结转移。我的分型虽说也不好,至少还没有发现转移。我替你担心,只能默默为你祈福。
   秋姐,你知道吗?当那一年的年三十那天的晚上,看到你发朋友圈说,在从异地求医回家路上的时候,我眼睛湿润。赶紧在朋友圈问候你,你说:“习惯了一个人奔波。”我知道,这句话的背后,隐藏着你多少辛酸啊!
   我说:“怎么不让儿子陪着你呢?”
   你回复我说:“我的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能总是耽误儿子的工作。”
   一个人的求医路上是多么的无助,年三十的晚上坐在冷清的火车上是什么滋味,只有你自知,谁是心疼你的那个人呢?当我看到你说:“没有买到坐票,只能站两个小时回去。此刻,我的双腿累得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那句话,我潸然泪下。是人都有疲惫不堪的时候,尤其是作为一个肿瘤患者,承受的要比常人有更多的苦难。我懂得!漫漫求医路,求医路上我们只能做强者。
   秋姐,你知道吗?每次去南湖凤凰台游玩,都会想起那次你微信与我聊天的情形。那天,我一个人去南湖凤凰台游玩,随手发了几张照片到朋友圈。你看到我的朋友圈后,就发来微信给我。
   “你又出去玩啦?我也好想去南湖凤凰台游玩,只是没时间、没精神。”我才知道你那时正在南湖附近的市民服务中心医保部门,咨询购买化疗药物之事。
   “没事的秋姐,等你精神好些,我们两个一起游南湖凤凰台。”我鼓励着你。
   可是,直至你离世,我们两个的这个约定一直没有成行。秋姐,我很遗憾没有陪你一起游南湖凤凰台。每每想起这件事,心里总不是滋味,总觉得是我亏欠了你什么。秋姐,如果有来生,我们两个一定会有机会,一起登上南湖的凤凰台,一览城市风光。
   秋姐,天堂的你还有病痛的折磨吗?我永远也不会忘记,2020年秋天的一天,与你在肿瘤科病房的那次相见。我去医院门诊复查,得知你又住院治疗,立即去肿瘤科病房看你。那次你的病情已加重,已转至肺部、胸腔积液。本想着,你的前夫已经离世,你可以歇一歇,好好休养一下。没想到眼前的你,被病魔折腾得已躺不下,只能蜷缩在床上。那一刻,我真的很难过。我不能替代你什么,能做的只是陪你说说话。那天的你,看上去是那么的脆弱,但我们却聊了很多。你有一肚子的苦水,你是那么的无助。
   “前段不是还好吗?怎么就这个样子了呢?”我是直性子人,秋姐你知道。
   你招呼我坐下,我不忍看你骨瘦如柴的样子,我更不敢看你痛苦的眼神。
   “你复查的咋样?”秋姐,你都病重如此,却还在关心我的情况。
   秋姐,我知道,你是各种情绪的叠加,加重了病情。人都说“三分病七分养”,可是你自从得病也没能好好休养过。前两年照顾前夫,然后为儿子买房、娶妻生子,样样都要操心和付出。一个病重的女人,要需要有多大的承受力才可以如此这般啊。现在,你病重了,无法帮他们带孩子、做饭了,俨然成了儿子两口子的“拖油瓶”。儿媳妇的嫌弃,儿子的漠然。你的存在,成了他们夫妻两人没有两人世界的阻碍;你的肿瘤一次又一次地复发、转移、扩散,需要经济支撑,成了他们夫妻两人的日子过得很紧吧的借口。你一个单亲妈妈,供儿子读大学、购房、娶妻、生子,你倾其所有,换来的只是他们的冷漠。人性的丑陋暴露无遗,母子之情、婆媳之情荡然无存。是的,从你患癌到一次又一次复发、扩散、转移,耗尽了你的体力不说,金钱的威力更是显现而出。虽说原来有姐妹的接济,但也不是长久之事。你又是那么要强之人,你希望儿子成器一点,可是儿子还有一些外债需要你来填补,家里的开销有些还需要你来支付。他们是想榨干你的救命钱吗?你的收入又低,负担越来越重。你无能的儿子甚至打起了卖你老宅的主意,说是给你看病。
   记得当时我劝你:“秋姐,要不把房子卖了看病吧?”
   “我的房子是平房,是城中村。现在也就卖个十来万,一直说要拆迁,要是真的拆迁了,得到的补偿款就不止这个数了,我是想多给儿子留下点钱。”你喘息着跟我说。
   “我现在外租着,想着也贴补一下我的费用支出,不想给孩子添麻烦。”或许是因为激动,你喘息得更厉害。
   秋姐,那一刻我看到了你的无助,也看到你如此境地下,依然还为儿子的将来打算。母爱之伟大,你的儿子可懂啊!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苦,再坚强的人也需要有一个纾解的出口。我也知道,你把我当做知己,把心里的不悦吐一吐。我知道,你的心该有多痛啊!我默默地听你跟我倾诉,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我知道,假如是你的儿子身患恶疾,你一定会倾其所有为其诊治。
   那是你与我聊天最久的一次,也是你在我面前唯一一次显现出来的悲观情绪。是啊,钱虽说不是万能,但对于一个肿瘤患者的求生欲望来说,它的作用不可小觑。我并不是赞同肿瘤患者过度治疗,而是最起码让他在有限的时间内减少一些痛苦,生时维持他的基本医疗,不留遗憾。想起我患肺癌的母亲,当年北京、天津和市里的各大医院都给出了同样的诊断:存活期半年。即便是当初我们四个兄弟姐妹各自手中没有多少钱,但是我们没有放弃给母亲治疗。母亲虽说与病魔抗争六年后还是离世,我们却从来不后悔当初的选择。母亲只有一个,我们不能放弃。
   秋姐,我不知道你离世后,你的儿子和儿媳妇,终于有了他们两个人的所谓的二人世界的时候,他们两个人的生活是否圆满和幸福。那个再也没有了母亲的家,难道就没有一丝的冷清吗?我是局外人,虽说不应该评判别人的家事,但是他们两个最起码的为人子女的孝道都没有,他们的余生会心安吗?
   秋姐,我知道抗癌路上你的艰辛,你一次次闯关,人的生命力之顽强,显现在你的身上。我原以为,你会与我并肩继续与肿瘤君抗争。没想到,两年前在你临去世的前三个月的那次相见,竟是我们两个的最后一面。而在你离世的前一个月的那次春节问候,却成了我们两个的最后一别。若是我早知道你走得那么急,一定会多去陪陪你。我又是多么的遗憾,没有送你最后一程啊!
   秋姐,在天堂的你能安息了吧?我还好,与癌共舞了七年。刚刚做了复查,各项指标还算正常。我不知道我的余生还有多久,但我依然会像当初的你一样,坚强、乐观地面对肿瘤君。我只是希望在天堂的你,记得做一个懂得爱惜自己的人,在人间没有享受得到的,希望在天堂的你能够拥有。
   秋姐,只要是我活着,你就会一直在我的微信好友里,我希望你的儿子永远保留着你的微信号且不要删除我。这样,我还会感觉你离我近些。想你时,我还能翻开你的朋友圈,或是看看我们两个之前的聊天记录。那里有我们对人生的憧憬,也有相互的问候和鼓励。秋姐,我很想你。此刻,我已是泪眼婆娑,只恨我们阴阳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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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文字以书信的形式,回忆了与一位病友相处的岁月,刻画出了一个顽强、有担当、心中有大爱却命运坎坷令人唏嘘的女性形象——秋姐。秋姐是我在肿瘤病房认识的病友,她虽然病情严重,但积极乐观。她和前夫是青梅竹马,却被第三者插足。前夫车祸被弃,她又挺身而出照顾前夫。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女子命运却不肯亲睐于她。她抚养儿子成家立业后被病魔重重一击,三番五次进出于肿瘤病房。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尽管她做独行侠惯了,尽管她至始至终都在为儿子考虑,但仍少不得受来自下辈的冷言冷语。她是多好的一个人啊!就算自己身染重疾,仍能多次对我这个病友照顾,施以暖意,为什么好人却要历经如此的波折和磨难呢?是因为她不懂得爱惜自己吗?佛家讲,我们人到世间是带着使命的,说受难越多的人福报越多,因为她/他是天选之子,“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希望天堂里的秋姐健康快乐!全篇文字用心凝结,诚挚动人,感谢老师的分享,力荐共赏!【晓荷编辑:至简至爱】【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F202306060001】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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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至简至爱        2023-06-02 19:17:43
  老师的文字感人肺腑,秋姐的命运令人唏嘘。感谢老师赐稿晓荷,祝老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回复1 楼        文友:东栏一株雪        2023-06-05 15:02:37
  感谢老师辛苦编按,敬茶问好!
2 楼        文友:何叶        2023-06-03 09:31:00
  一篇深情佳作,读后禁不住泪流。人生不易,都要好好的!
何叶
回复2 楼        文友:东栏一株雪        2023-06-05 15:03:21
  谢谢美女社长留评,我们都要好好的。
3 楼        文友:何叶        2023-06-06 16:47:57
  恭喜我的姐姐佳作获得精品。感谢我的姐对社团的支持,问好。
何叶
回复3 楼        文友:东栏一株雪        2023-06-06 17:58:45
  多谢美女社长鼓励,夏安!
4 楼        文友:萧垦        2023-06-07 19:43:04
  祝贺老师佳作加精,点赞!
5 楼        文友:陌小雨        2023-06-08 22:23:17
  恭喜老师斩获精品!
山本无忧,因水成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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