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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暗香】寄往云端的问候(散文)


作者:鲁紫苏 秀才,2988.4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2572发表时间:2023-06-06 17:56:16

掀开日历,今年的6月18日是父亲节。可是,我再也无法陪着老父亲过父亲节,因为这一天是我老父亲去世一周年的忌日。
   在老父亲在世的时候,四十多岁的我,身心的一部分还是孩子。我可以陪着老父亲聊红楼,煮水浒,听他讲着重复了多次的故事,偶尔还会纠正他的与之前不一样的破绽,母亲满面笑容,偶尔也会补充两句话。那时的空气是温暖的,我沉醉温暖绵长的气氛中,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到天荒地老,以为这样的笑声会一直响下去。四十年里,我的脚步,隔着厚厚的人生尘土,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父亲的脚印里。只是,人生无常,老父亲去世以后,我所有的无忧快乐时光,我的异想天开的理想之梦,全部破灭了,剩下的只有生存,苦涩的艰辛的生存。
   梦境真是个奇异的东西,我可以梦见我从没见过的陌生人,梦见我的儿时同学我的现在的同事,可以梦见我的离世多年的姥娘姥爷,却惟独梦不见老父亲。人常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没有思念我的那些朋友,没怎么怀念离世多年的姥娘姥爷,却惟独对离世不久的老父亲刻骨铭心的想念。阴差阳错地,亲爱的老父亲却越不过千山万水,走不进我渴望的梦境。我一直等待老父亲来认我,扑朔迷离的梦境里,欢欣跳跃地等待着遇到久违的父亲的目光,慈祥地看我。
   当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一个酷似他的背影,我渴望那个神奇的人转过头来,是真的是熟悉的老父亲。他眼含热泪,喊我的名字,苍老沙哑的声音,纯净如阳光的笑脸,我听着他熟悉的咳嗽,牵着我的手,把我领回家。
   可惜,现在我站在汹涌澎湃的人流中,远远地眺望着看不见的自己的老年,追忆不起模糊的童年少年时光。
   那段时间里,我去老父亲生前单位办理相关手续,认识父亲的人都会说我模样像我的父亲,每每提及,泪水总是不可遏制地盈满眼眶。
   记得父亲在世时,我下班回娘家做饭,匆匆煮饭,择菜洗菜切菜炒菜。当我把饭菜端到餐桌上,父亲总是很慈祥的点评,菜里这个咸,那个淡,白菜水寡,茄子熟过了。那时的我有些不情愿,有时也会顶嘴,怎么做也不合你意呢。老父亲会笑眯眯地陈述理由,你看你看,不虚心接受批评,这是让你提升烹饪水平呢。可是现在,好脾气的母亲在我做饭时,对我做出的菜品不再品头论足,当我炒出菜,征求她的意见时,她的话是一如既往地“不错,咸淡正好”,对我的劳动成果无限包容。
   我如今,多么渴望再听到老父亲给我说一些道理,哪怕是老掉牙的,我也会毕恭毕敬地听;哪怕是重复了多遍的,我也会如第一次听到一样,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心,频频点头。我渴求的仅仅是老父亲说过千遍的老话;我需要的是,仅仅能够坐在他身边,听他的呼吸,看他脸上的皱纹和暗斑,看他专注写字,默默地陪着他。我已经在现实中失去了老父亲,不想记忆中再把他丢掉。
   老父亲现在休息的地方,远离故乡,四邻全是陌生。绿森森的苍松翠柏,清一色的居室建筑,高大的老父亲化成一粒尘埃被埋在尘土中。
   也许在故乡,那些日渐老去的叔叔姑姑,那些已到中年的表哥堂哥们,他们会偶尔提及父亲。老父亲生前,是极无私的,一生极节俭,硬是从贫瘠的日子里挤出财物无私捐助别人,帮他们度过贫困艰难的岁月。
   每到期数,我们姐妹们,做到的只能是买些香烛纸钱、硬板纸扎的一触即破的“高楼大院”,带着各色果品祭食,去墓地看望老父亲。那一刻的我们,是肝肠寸断的;那一刻的我们,是痛苦满怀的。
   一直觉得,我们对老父亲的离世处理得太仓促,太马虎,但那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在疾病面前无能为力,不能代受。尽管我们深知父亲饱受疾病的折磨,但我们只能听之任之,一天一天地捱时光。去年的那天上午,我们接到监护室的电话,说父亲心脏已频频骤停,让我们去医院。等我们火速赶到时,他已经永远地停止了呼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没有任何一个亲人在身边陪伴,想必老父亲内心该是多么地悲哀和孤独。我们悲伤而慌乱地为老父亲清洁身体,此时的老父亲像个熟睡的婴儿似的,对我们手臂充满依赖。我们像世间对所有离世的亲人处理一样,穿上秋衣秋裤、棉衣棉裤,戴上帽子、穿上鞋袜,穿簇一新地,我们轻轻地抬着把父亲放进质地粗糙色彩艳俗的被褥里,然后等待着灵车呼啸着到来。最后老父亲置身于冰冻的水晶棺椁里,他的魂魄,他的内心,是何其绝望和痛苦呢?这些,我一直不敢想,一想起,就会如鲠在喉,是我极少触碰的隐疾,总觉得自己对父亲犯下了弥天大罪。
   很多天以后,我还会常常无端地想,老父亲没有走,他还会从不同方向回来,分别来到我们姐妹的家里看我们,看到我的憔悴清瘦的母亲。我不知道,在我写这些文字的时候,老父亲是否知晓;重生后的他,被我们不小心丢掉又回来的父亲,是否以后会重新给我们赡养的机会,和我们团圆在一起。
   没有老父亲的日子里,我走的磕磕绊绊,踉踉跄跄,在黑夜里孤独难眠。父亲走后的日子,我的寂寞人生,衰老已经开始。我感觉我的腰有时会痛,有时也会头痛,我不知道自己在年老腰疼时,怎样在深夜独自忍受,又在白天若无其事,一样干活说话。去年年末,史无前例的疫情全面暴发,全国九成的百姓都不幸染阳。在高烧到40度时,我以为我快死掉了,身体极度不适的感觉,让我想到了老父亲在监护室中度过的漫长的一个月时间的煎熬。说真的,我倒不怎么恐惧死亡,我想大概是老天让我陪老父亲的时间到了。也许老天还是眷顾我,后来身体痊愈了,但期间康复过程真可谓刻骨铭心。生老病死,天之道,我身体迟早会老到这一天。到那时我会怎样面对自己的衰老,不得而知。老父亲,他是我的骨肉亲人,他的每一丝疼痛我都能感知。衰老是一个缓慢到来的过程,也许我会像接受自己长个子一样,接受衰老带来的各种病痛。
   老父亲离开后,我长大了,变得坚强了,变得有责任有担当了,同样改变的还有我的孩子——父亲的外孙。去年盛夏骄阳如火,他在暑假里,我们下班回家,都会看到桌上摆放的炒菜和切好的水果。有时先生早回家,推开厨房的门,看到儿子赤膊扎着围裙干活,挥汗如雨。有时我洗手想帮忙,他推开我,让我去客厅陪我母亲说话,吃水果休息。晚上,常陪我在街上散步聊天。之前可不是这样呢,他要么是长坐在电脑前玩游戏;要么是和他的同学约着出去打球。今年年初,孩子用自己业余打工的钱给他姥娘买了桶羊奶粉,五一劳动节也给我寄送了一双运动鞋,我知道,他用他的无言的行动,温暖我,保护我。这些,都会让我非常感动,感动的以至于常常会流泪。痛定思痛,近天命之年的我,决定开始自学中医,购买书籍,认真研读。既然我们无法延长生命的长度,那我们尽量地掌控好生命的宽度,把修复生命的任务不再草率地交付给医生,而是尝试着学会自救。总之,一言难尽,功夫不负有心人,体弱多病的母亲,在我慢慢地调理下,身体较之前有了明显的改观。这些,老父亲如果有在天之灵,应该非常欣慰。
   我望着遥不可及的天际,柔风拂面,阳光温暖。肯请柔风带走我绵长的思念和祝福,捎给我的老父亲,永远爱着的老父亲。
  
   2023-6-6

共 2789 字 1 页 首页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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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是一篇饱含感情的真挚文章。读之,不由得让人泪目。每年六月份的第三个星期天,被世人定为“父亲节”。今年的父亲节是6月18日,恰好是父亲一周年的祭日。思念如潮水般涌入心底,泪水一次次湿了眼眶。父亲的音容笑貌,父亲的举止言行,无时不刻地在眼前闪现。多希望在梦中与父亲相见,再看看他慈爱的笑脸,再做一回她怜爱的小女儿;但是父亲从不进“我”梦里,就这样决绝而去。父亲爱唠叨,爱看书,对我做的饭菜习惯评头论足,而现在什么都听不到了。那些曾经被父亲帮助过的侄儿外甥们,一提及父亲,都不由得感激父亲的慷慨。或许,父亲不忍我们太难过吧,他在亲人都不在身边的时候悄然离开,但这更加重了我的负罪感。在没有父亲的日子里,“我”是那样无助,身体变得很差,精神也极度颓靡。但是,看到儿子的懂事,看到老母亲的衰老,“我”不知不觉中变得坚强有担当了。近天命的“我”开始购买书籍,学习中医。可喜的是,在“我”的精心调理下,母亲的身体较之前,有了明显的改善。老父亲在天之灵一定会感到欣慰。文章质朴无华、情感真挚,有追忆、有思念、也有迷茫,最后我们看到了作者蜕变后的坚强和担当。文采斐然,卓尔不群,好文推荐阅读。【编辑:冷眉】【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30607000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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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冷眉        2023-06-06 18:05:01
  文章质朴真挚,感情细腻,真真感同身受。逝去的亲人,我们永远无法忘记,照顾好活着的人,亦是我们当下最要紧的事。保重自己,更是对逝者最大的欣慰,
我爱幽兰异众芳,不将颜色媚春阳。西风寒露深林下,任是无人也自香。
回复1 楼        文友:鲁紫苏        2023-06-06 20:57:08
  非常感谢兰心精准编按,知我懂我疼我,谢谢。
2 楼        文友:易辞        2023-06-06 20:20:54
  读完,很是深有感触,顿时泪目。前两天也是我父亲的忌日,我也渴望父亲能够来梦里看看我,可是一直都等不到……但是我们依旧还是要继续生活,自己好好的,不让在天之灵的父亲担忧,才是最大的孝顺。把思念藏在心底,亦可!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回复2 楼        文友:鲁紫苏        2023-06-06 21:00:56
  非常感谢易辞老师理解劝慰和鼓励,失去至亲,同命相怜,悲伤又无奈,感同身受。祈祷逝者安息,生者安康。,
3 楼        文友:风中求静        2023-06-09 09:58:17
  紫苏老师又一篇怀念父亲的文章,读来感人至深。如此感人,只有情至深浓,只有情到深切,才能够这样。父母在,是我们的依靠,我们都期望这种依靠可以长久。
回复3 楼        文友:鲁紫苏        2023-06-28 15:01:16
  非常感谢求静老师磨目阅读小文,其实逝者某种程度上是永生的,回归元气,只是在这个世间再也无法相见,时间会冲淡一切,我怕我将来也有淡化的一天,现在的怀念就是那时的旧照片,翻过来看看,重温下。祝您开心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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