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感恩父亲(散文)
父亲七十岁了,一提到这个数字让人不免心酸,一股离别意味涌上心头。前几天与父亲视频聊天,聊到一些家事,聊到近九十高龄的奶奶,以及父亲相较于同龄人还算康健的身体。当然也说到自己,上次检查结果较好,一向低的白细胞值已升为正常,我同父亲说自己挺好。毕竟在与疾病斗争的过程中,我能扳回一局,反败为胜,说明生命尚可主宰。
但前提要保证充足睡眠,上周,因早起了几天,总觉着身体少了些什么,脑子发麻,休整两天才缓过神来。长久以来大约知道自己早起缺眠,因而多选择夜跑,甚至会在跑前小睡,养足精神才伸腿跑出去。身体机能不如别人,那又如何,比我更甚者不知几何,不也奔跑在路上。于是,我跟父亲说,不知以后,能不能像您和奶奶活到八九十岁,我会尽量争取的。
其实父亲近几年病痛并不少,只是他很少同我说而已,有一回我打电话回家,他不在,阿姨告诉我他去小诊所打吊瓶了。前阵子感冒了,以为好了,不知什么原因这两日又鼻塞、咳嗽起来。医生介绍让他打几瓶氨基酸增加抵抗力,我怀疑是二阳了,打氨基酸也行。为弄清真相,下午再次打电话过去,听他声音感觉精神气还行,嗓门洪亮,只是语气有些焦躁,父亲就是如此,遇到难解决的事,总会显出烦躁情绪。
他一生喜欢简单,做简单饭菜,处理简单的人际交往,按自己习惯生活起居,繁文缛节的事一概反感。比如做人多的饭,或走亲访友。
从前母亲在时,家中来客皆是母亲一手打理,父亲只管接待或打打下手,人际关系方面,母亲会从旁规劝,点拨,而年节走走人家是没办法的事,若不得已去亲戚家住上一几天,偶尔在母亲劝说下,会稍加忍耐,若是长此以往,那就莫怪脾气父亲上头。
他恋家的程度堪比恋爱,家是他离不开的窝,一说离不开菜地,二说不习惯别人家住宿,三说没地方去,总之就是不是自己的地盘,哪哪都不顺意。
其实,菜地不过是他在附近,开垦岀几处豆腐块的土地而已,小院门口也有一块。
父亲一贯独立,生怕为我们添麻烦,别人一年三节恨不得儿女常回家看看,他则不同,每逢年节,一接到女儿电话,未等开口便好心的说,你若是忙就不要回了,省得跑来跑去麻烦,反正我们都挺好,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了。一听这话我就来气,过节也不让我回,我这女儿当的跟挂名似的。
有时很久没打电话,他会特意打来问我工作是否很忙,我一听父亲如此关切,心下忍不住高兴,心想,父亲还是挂念我的。我以为他不让我回去,是怕做饭麻烦,其实每次回家,我们都吃得简单,只不过这几年,他看我身体不好,每次会特意煲汤为我们补补。
对我来说,吃什么倒无所谓,重要的是与父亲同桌,仿佛时光倒流,回到当初时光,父母在侧,母亲虽不在了,但唯一的父爱尚在,这人间可贵的存在,需在烟火里咀嚼感受。
又到端午节了,很快要见到父亲大人了,不知他菜地又种了些什么新鲜玩意。父亲对手机这些电子设备一窍不通,但其他方面总能无师自通。小院里不知他从何处搬来一口大缸,缸底填满淤泥,泥里种上莲子,我随意问他是如何种的,他浅浅一笑说很简单。
等我数月返家,见到小院缸面上,已铺满荷叶,几枝长出甚高,亭亭秀逸的姿态别有一番风趣,他的小院不大,内容甚多,右边地盘花和菜共享阳光,另一边放置柴火,有屋檐挡着,光线稍暗,中间省出空地纳凉或晒晒太阳,真是用以空间最大化。
院里的花是阿姨种的,里面有我喜欢的茉莉花,家里曾养过一盆,原想它熬过了冬天胜利在望,不料在春天的路上却枯萎了。父亲不太相信我能养花,每每我说要拿一盆回家,他都毫不留情地打断,说我能把自己养好就不错了。足可预见,从小被他娇惯的印象已根深蒂固。
在网上给父亲买过些菜籽,网上说是优良品种,水果黄瓜,小番茄,紫薯等,对了,还有南瓜子,那回他见我喜欢吃南瓜子,买的又贵,便说回去帮我种专门结籽的南瓜品种。待父亲种后,全然不尽如人意。黄瓜、小番茄的难结果,南瓜也只结了一个,里面瓜子扁的居多,阿姨说,还不如在家附近买的菜籽种,他们觉得网上买的不太可靠。之后父亲种南瓜,挖空瓜瓤留下籽炒过一两回,味道寡淡,就此我不再提及。
这次回去,不知他小院里又种了什么?想想有些好奇,从前不太理解,老人对土地的感情,现在自己到了一定年龄,反对花草生出几分亲近。在家里养几盆兰花,闲时瞧瞧会觉得十分适意。我家后院荒着,近些日子我思虑着,是否改良一番,把它开拓出来。
几周前我累了一上午将杂物清理了些,若要种花种菜,需好好斟酌规划,这对我这懒人将是一大考验,可这念头下了,无论如何是要去做的,不过时间长短而已。
也许,待后院开垦之后,我会感同身受父亲对土地的热爱,体会人对花草,对身边绿意盎然生命的依恋。
人生行色匆匆,有时会茫然四顾而无他,有时会沉浸于自己天地,而待你伏下身去,草木抚动心境,如同天边的云,缓缓来去,映衬的皆是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