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女孩(散文)
阳春三月,沐浴着春天的暖阳,感受着春天的气息。闲暇时,跟着母亲到县城周边的山村走一走,看一看,挖野菜,掐苜蓿,摘野花,何尝不是一种享受呢!
还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顺着崎岖的山路我跟母亲一边走一边惬意地聊着天,不觉走过一个大场院,大场院边长着两颗粗壮的核桃树,发出嫩绿的新芽,在大场院边住着两户人家,一家是有院墙和大门的土房,另一家是面对面相对而建的土房,窗户都是竖条木窗棂,上面钉着塑料纸,一间似乎是厨房,另一间是住房,也许是常年做饭和烧炕的原因,房屋的房檐都熏得黑黑的,一个中年妇女在厨房里忙碌着。
走过这两户人家,在不远处,我们就在路边看到了一大块苜蓿地,母亲说:“这块地里苜蓿长得不错,我们去掐一些苜蓿吧”。我对母亲说:“这块地在人家房屋附近,不知道让不让掐”,就在这时,我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正在苜蓿地边上捡柴火,她穿着一件脏兮兮的浅红色衣服和打着补丁的蓝色裤子,头发乱糟糟扎着,两个小辫。在她的身旁放着一个大背篼和一堆干柴火,只见她一只手扶着背篼,一只手往背篼里放柴火。看到我们,她停下手中的活,一直看着我们,我对着她说:“你们家在哪里?”她用手指了指不远处那个没有院墙的房屋。我又问:“这苜蓿地是你们家的吗?”她不作声,只是默默地点点头,我又说:“这里让不让掐苜蓿?”这个女孩向我点点头,我跟母亲蹲在地里掐起了苜蓿,那个女孩仍在原地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我们刚掐了没一会,只见路边走来了一个气冲冲的中年妇女,对我们大声叱呵:“谁让你们在这里掐苜蓿的,这里的苜蓿不让掐,你们赶快走。”我一看正是刚才在厨房里忙碌的那个中年妇女,我也急了,跟她理论了起来:“我们刚到这儿,还没有掐多少,不让掐就算了,你干吗这么凶。”母亲害怕我吵起来,一个劲地催促我说:“你少说两句,我们赶紧走吧!”
我跟母亲悻悻而归,我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看见那个中年妇女在对那个女孩唠叨着什么,我感觉似乎在埋怨那个女孩没有阻止我们掐苜蓿。在路上,母亲对我说看到那个小女孩,就想起了她小的时候,就给我讲起她小时候的一些生活经历。
这个事情过了很久,我似乎都淡忘了。有一天晚上我在街道上闲逛时,迎面碰到了一个女孩,感觉很面熟,我猛然间想起了那天在山上遇到的那个小女孩,她穿着比那天好多了,脸也洗干净了,头发也梳整齐了,我叫住了那个女孩,我问她那天不让我们掐苜蓿的那个女的是不是你妈妈?她点了点头,我说是不是你妈那天把你骂了一顿?她还是点了点头,我问她都晚上了你还在城里转悠不回家吗?她对我说天麻黑的时候,她才从山上下来进城逛逛。我说你一个人走到漆黑的山路,你不害怕吗?她说“她经常是这样的,白天忙着给家里干农活,没时间进城,只有晚上她才有闲时间进城转转。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家里几口人,她说她叫春花,家里四口人,父亲常年在外打工,哥哥还在念初中,家里的一切都靠她妈妈操持。我问她你为什么不上学?她说她只上了几年小学,就回来帮家里干农活和放牛。我问她你妈是不是很凶?她说她妈妈人很好,很善良。她们家里没有劳力,还有三头耕牛,那一块苜蓿的是牛的饲料,所以她妈妈不让别人在地里掐苜蓿。我惭愧地对她说我们那天不该掐你们家的苜蓿。女孩说她妈妈嫌我没有阻止你们掐苜蓿,所以对我很生气。我对她说在城里转完了,早点回家,路上要当心。”她对我说没事的,她经常一个人晚上进城,已经习惯了。从那以后,我很少再见过她。
又过了几年,我在一个打麦场里偶然遇见了她,她有了很大变化,穿着打扮跟城里人似的。她正在打麦场里晒麦子,不停地用麦耙来回翻着麦粒,我一见她就问:“你还认识我吗?”她笑着说认识呀,她告诉我,她父亲已去世了,她们家从山上也搬到山下县城边,家里盖起了两间砖混结构的大瓦房,他哥哥也从学校毕业了,在县城里打工。我又问她:“你们山上的老房子还在吗?”她说:“还在,我们家的地还在山上,平时还要到山上去种地。”我又问:“你家的邻居还在那儿住吗?”她说都从山上搬下来了,山上的房子已经没有人住了。”她说她们家现在条件好了,她跟哥哥平时都在县城打工,她妈妈在家给她们做饭。我又说你不像以前的你了。她笑着说:“我是不是比以前看上去傻乎乎的?”我说没有。看着她们家现在情况好了,我真为她们高兴。
又不知过了多少年,当我又一次在街上遇见她的时候,我已认不出她了,她手里托着一个差不多三四岁大的小男孩。小孩长得很可爱,也很聪明,她看上去穿着更时尚了,口音也变成了陕西口音了。我问她:“这是你家的小孩吗?”她说:“是的。”她告诉我前几年她去西安打工了,后来就在西安成了家,她说她现在住在西安市郊,生活得很好,女婿是开汽车修理店的,每次回两当,女婿都来回车接车送她娘俩,她在家主要带孩子,她母亲年龄大了,身体也不太好,跟他哥哥一家生活,她也经常回来看看母亲。
如今,我仍喜欢去山上转转,还会走过那个如今已长满荒草的场院,还会看看那两棵郁郁葱葱粗壮的核桃树,还会看看那个女孩家多年无人居住,破烂不堪的房屋。房前屋后杂草丛生,荒草萋萋,旧木门上的铁锁锈迹斑斑;竖条木窗棂上布满了蜘蛛网,在风中飘零,让我感受到了凄凉,岁月让这所房屋更显沧桑了,但它却曾经承载着女孩一家人的酸甜苦辣,记载了女孩父母的艰辛生活,它成为女孩心灵深处难以忘怀的记忆,成为女孩梦开始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