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神舟·芬芳】北大未名湖畔的悔悟(散文)
那一年,我负气出逃两千公里,几经辗转终于在北京大学食堂一个档口找到了一份湘菜学徒的工作。我们那个档口的特色是鲶鱼豆腐煲,师傅来自内蒙古,每天,他让我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砍冰冻大鲶鱼。就在三天前,我还是一位在学校读书的高三学生,面对一大框冰冻大鲶鱼,一把大大的斩切刀,我哪里做得好,所幸食堂里档口众多,有许多来自祖国五湖四海的兄弟姐妹,在他们的帮衬下,我滥竽充数地上班上到了第五天。中午打菜间隙,我透过窗户看见了英姿勃发的莘莘北大学子。燕园,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和我近在咫尺,我早想去看看。
第六日中午,收拾停当,我整理装束,鼓起勇气从古色古香的校门进入了北京大学校园。时值深秋,天高云淡,校园里有用白玉大理石围栏间隔开的一方方鱼池,池子里的鱼五颜六色,大小不一,自由游弋。我手扶着栏杆,低头端详,这一群群鱼儿游得真是惬意呀,也不知道在这钟灵毓秀的环境中生活了多少年。看到鱼,让我心中不由赞叹北大校园人文与生态的相处竟如此和谐。我中午休息的时间不多,在鱼池旁不敢耽搁太久,穿过几个花圃,走过几条长廊,突然一泓震撼的湖水燃爆了我的眼球。
我加快脚步,远远看见一块大石头上写着“未名湖”三个红色大字。难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未名湖?我心里咯噔一下,脑海里搜索着未名湖的相关信息,内心突然变得态度庄严!此时正值秋冬之交,未名湖四周草木凋落,未名湖的湖水退去不少,沿岸露出形状不一的石头,石头经过时间和湖水的冲刷,泛白,散发出满满的历史沧桑感。从前我在书上看过很多关于北大燕园的介绍,也耳闻了不少历史名人和北大未名湖不解渊源的故事,可但当未名湖真正地呈现在我的面前时,我却变得突兀,愕然,手足无措,北大未名湖,俨然像一位博学多才,认真严肃的教授。
未名湖边上的路,朝气蓬勃的学生时不时走过。未名湖湖畔栽种着各种各样的树,因为冬天大部分掉光了叶子分不清是什么科目,我只感觉树木都是遒劲的。未名湖的湖水呈淡绿色,泛着微微的波光。未名湖,湖面宽阔,湖水很深,不远处耸立着一座别致的宝塔——博雅塔。我踱着小步在未名湖畔慢行,湖面上吹来一阵寒风让我心生冷意。岸边有木制的休憩长椅,我找了一张,缓缓坐下。此刻的我像一个犯错的孩子一样,投入了未名湖师长的怀抱。我扫视着湖泊的周遭,天空、云朵、树木、苇草、石头、湖水形成了一幅“人生若只如初见”“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意境画卷。我坐在未名湖畔的椅子上,未名湖未发一言,我却感觉她像我的母亲,能抚慰我受伤的心灵。我坐在未名湖畔的椅子上,未名湖未发一言,我却感觉他像我的父亲,能包容我幼稚的任性。
未名湖,未名湖,有多少北京大学的栋梁才子、历史名人与它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写过《再别康桥》的徐志摩,写过《春》《荷塘月色》《背影》的朱自清,写过《子夜》《林家铺子》的茅盾,可能他们都曾像我现在一样静静地坐在湖边过。我思绪翻飞,头脑里闪过更多的北大名人,他们或义无反顾地投向时代的滚滚洪流,或为国家为民族的利益而曾到处奔走相告,也有为正义为惊醒百姓而献出过宝贵生命的。再想想我自己,却是因为一点点家庭矛盾就赌气离家出走,相较与他们,我真的是鸿毛之于泰山,泥土之于白云,萤火之于皓月。想着想着,我感到惭愧之极。我不断地回忆着我从前的生活轨迹,思索着我以后的生活意义。面对着静谧无言,古朴苍苍的未名湖我陷入了灵魂拷问般的沉思。
人的一生该如何度过?其实我们已有答案。我们早就学过《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中的句子,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回首往事,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卑鄙庸俗而羞愧;临终之际,他能够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解放全人类而奋斗’。想想我自己,因为不断成长在人生观和价值观上和父亲逐渐有了冲突,年少轻狂,逞一时英雄,置十多年日积月累的学业而不顾,选择离家出走——到食堂做一名学徒来逃避现实。我想着如此继续下去,我将来对社会,对国家,对世界究竟能贡献多少价值?《三字经》里有一句“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古人尚知学业不可中途而止,不可轻易而弃。为何到了现在,我却要找借口放弃学业,如果真的就此放弃学业,恐怕将来我自己养活自己都是一个大问题,更何谈回馈社会,报效国家,造福人类?想到这里我耳根发烫,我默默地问自己:凌凤凰,你是不是太懦弱,太自私了?
是的。顾炎武说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作为新时代有理想有抱负的青年应该以天下为己任。不能贪图安逸,追求享乐。应时刻以百姓的幸福,民族的荣耀,国家的兴旺为奋斗目标。范仲淹也写过:“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是在鼓励我们跳出自我,把国家和民族的利益摆在首位,为祖国的前途、命运分愁担忧,为天底下的人民幸福出力。未名湖畔,芦草萋萋。未名湖水,浩浩汤汤。回顾历史,北京大学不也正是在民族浩劫中凤凰涅槃、浴火重生!抗日战争时期,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南开大学一起合办了西南联合大学,在战火纷飞的环境中坚持教学和科研工作,创造了许多令人惊叹的成就。是啊,世上哪有轻而易举的成功。哪一样光辉事业的背后不是充满艰难曲折。如果遇到一点困难就选择放弃、选择逃避,哪能成功?哪能见到最后的彩虹?
我站在未名湖畔,回忆着,思索着,斗争着,坚定着。眼前的这泓未名湖水不就像《菜根谭》里说的一样吗?宠辱不惊,闲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漫随天外云卷云舒。任历史车轮滚滚,任风云人物起伏,它自岿然不动。做人,不就是要做像未名湖一样做一个选择自己道路,坚定自己方向,岿然不动的人吗?是的,我要努力做一个能指引人民、社会、人类走向光明、和平、友爱的人。我要做一个优秀的作家,写出富有启迪性的艺术作品,以瑰丽的文字为纽带,用博爱和情怀去感染更多的人们。抨击邪恶、黑暗和丑陋;传播真实、美丽和善良。这才是我应该去做的——我人生最有意义的事。想到这里我幡然悔悟,我变得神情坚定,目光炯炯有神。我想:我要赶紧回家去继续完成学业,一刻也不能耽误;我要去火车站买票,赶紧回家,放低姿态,尝试和家人沟通,不逃避问题,直面矛盾,解决问题!我从木椅子上迅猛地站立了起来,拿出手机给老板打电话:“老板,我不做了,我要回家去,我要回学校去继续读书,我要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