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舟·芬芳】风起兮(随笔)
今天风很大,刮得窗外杨树左右摇晃。我忽然想起汉高祖刘邦的一句诗:大风起兮云飞扬。风动,则云动。可谓风云变幻。“风云变幻”往往被人们拿来形容国内国际局势。刘邦便是搅动、驾驭大局的人,所以,他的诗,虽然粗粝,但是,有气势,大器,当皇帝的有气场。让我写,我只能写出譬如这样的诗句:河堤两岸风吹柳,蝉声落水水愈流,风吹柳,软绵绵的没有气势。不过,情趣倒是有的。
有时,坐在办公室我会发呆,看着窗外燕子树枝叶摇晃或旗杆上的红旗随风飘舞,感受溜进窗来的夏风,有些温热,却比空调的凉风舒适。空调的风是人造的,太凉,长久吹容易让身体集聚湿寒,湿寒重了则万病丛生。即使炎炎夏日,我认为还是吹自然风的好。
我喜欢自然之风,风是自然现象,是天地之气息,无形中充斥行走于天地之间,横扫万物于无形中。变幻莫测,可弱可强,可大可小,可南可北;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我却不能,身体、思想往往被束缚于藩篱之内,囿于狭小的空间之里。年轻时,特别是少年时还无所虑无所忌,可畅快淋漓地挥洒身体,可枕着巉岩畅想未来,天马行空地想,天马行空地立志向,虽无知却惬意无比。现如今,肉身和思想都被有形的时空和无形的社会枷锁所限制,感觉无比苦闷。
不过,想想,有风的日子,天地自然清爽,心情也跟着清爽。春天里,春风化雨滋润万物,风起兮,万物作焉!没有和煦的春风,一河绿水怎么能起波澜?岸边的柳条儿怎么能妩媚地摇曳身姿?找一个有风天晴的日子去踏青游玩,行走在山野间,满目翠绿,一切都充满生机。抬眼望去,绿波荡漾,枝摇花动,风撵白云,影随光转,一切皆由风起;闭目轻嗅,山野气息扑面而来,泥土、草木、野花、古岩、飞鸟等自然气息随风入鼻,且还入肺、入心,畅快无比。其实,道理很简单,天地间一切生命来自于自然,我们亲近自然,浑身的细胞便顷刻启动记忆基因,见到自己的“本源”自然是愉悦和高兴的。古人似乎也明白这个道理,造出了“春风得意”这个词,不管是褒义贬义,反正有“春风”在,便会“得意”。想想出处,应是唐代诗人孟郊的一句诗: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孟郊老人家快五十的人了才中进士,想想那场景,人生扶摇直上,步履于云端之上,自然是满面春风,志得意满。
春风二字看着便觉舒服,反正不会有不好的联想和外延。古人诗词中写春风的比比皆是,寓意美好的居多。譬如岑参的诗句“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譬如白居易的诗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又譬如贺知章的诗句“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等等,很多,这些都是小学生、中学生能出口即来的诗句。不过,也有跟春风“过”不去的,其实,对于诗人而言,心情不好,眼中的风景便不好。像南宋词人蒋捷在《一剪梅·舟过吴江》中的词句就显得消极愁闷,开头一句“一片春愁待酒浇”就奠定了整词的“愁闷”的基调,后面不用想也不会高兴的,“秋娘渡与泰娘桥,风又飘飘,雨又萧萧”,读来感觉就有“寒意”,没有春风拂面,春风和煦的感觉。这与诗人当时心情有直接的关系。我忽然又想起了一句诗: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能写出这样诗句的人想必也是个大才子,仅从文学的角度欣赏,太形象了,太有“嚼劲”了,诗歌之所以是诗歌,在于我们去理解字面以外的东西,需要品读意会,言传出来就不好了,哪怕是大白话写的诗句,只要有可意会的东西就可读可品。不过,清朝的统治阶级联想太丰富了,想歪了,他们意会成“污蔑”和“不老实”了,可能是开头第一个字的缘故,如果换成“春”,也许那个大才子就不会受文字狱之苦。如果我写,便可写成:春风想识字,也学人翻书。不过,意境、意味就大相径庭了,诗味或许也差了。
说完春风就不得不说说夏风。夏风很暖,有时吹得人懒洋洋的。秋风和冬风暂且就不说了,因为秋风总是和“萧瑟”组合在一起,这样难免不产生悲凉的心情;而冬天的风往往是凛冽的,我们常说“寒风凛冽”,太冷,也不想说。还是说说夏风吧。春风催生万物,夏风则催熟万物。我大概记得白居易在《观刈麦》里的一句诗:夜来南风起,小麦覆陇黄。夏日往往是刮南风的,南风一起小麦在小满节气之后便渐渐地成熟了。白居易是大诗人,他和杜甫一样有着为民的情怀,至少是同情底层劳动人民的,他在诗中还写到:“今我何功德?曾不事农桑。吏禄三百石,岁宴有余粮。念此私自愧,尽日不能忘。”这是一种高尚的情操和自觉,这在封建社会里真是难能可贵!有时,历史会有惊人的相似,所以,不能忘记历史,忘记就意味着背叛。
夏天往往是炎热的,如果没有一丝风,天地间就像个大蒸笼一样,人即使躲在树荫下也感觉不爽,如果有风,即使再热也不觉得闷,有风的日子,天地不闷,我们的心情也不会闷。夏日里,周末,去寻一处僻静山林之处,山风吹来,松涛阵阵,蝉鸣阵阵,心静则身静。在山林间轻步慢走,如果有潺潺小溪,可沿溪而走,累了就坐在溪边岩石上感受山野之风的惬意,静听虫鸟鸣叫,静观溪中鱼虾悠游。抬头看看,蓝天白云被树林枝桠隔离成一点一点一块块的,似乎随着风摇树枝的节凑在空中舞动。在此又想起王维的一句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不知当时王维的心境是否和我的一样?以前读这句诗没什么感觉,今天回味起来,觉得意境很“妙”,似乎妙不可言!读来可以入定、入佛、入哲。
不过,夏日的风也有不好的一面。夏季雨多,往往还是暴雨,暴雨往往和狂风相携而来,形影相随。所到之处,往往是摧田毁屋、折树倒杆。记得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上初中时,夏日狂风大作,暴雨来袭,以致于村南山下的水库决堤,洪水如猛兽一般奔腾而下,一路攻城略地,毁坏庄稼、房舍无数。鸡鸭猪羊、锅碗瓢勺、衣服被褥在河中飘飘荡荡,景象凄惨,幸亏无性命伤亡。近年来极端天气越来越多,每到夏季,南方诸多地方便暴雨成灾,给人们的生命财产造成了重大损失。所以,我们要敬畏自然,顺应自然,老子说“道法自然”,道就是规律,就是秩序。我们人类整天在破坏地球,挖煤挖油然后烧掉,把大量的热量排放到大气中去,导致全球气温都在上升,终有一天人类要为自己的破坏行为付出惨重的代价的。
扯远了,还是说风吧。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这是老子的说的。我要说的是,上德若风,风化万物而不留痕。所以,我们常说社会风气或风化怎样怎样,那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却非常重要。就像一池碧波,起了波澜,是因为有风,我们虽然看不见它,它却来过。
我还是想找个周末去山野林间吹吹自然之风,吮吸一下天地的灵气。在高楼林立、车水马龙的城市里吹风不如去山野,站在空旷的田野里或山巅上,可享受八面来风,清风拂面,闭目放空,深呼深吸,身体可完全放松,生命可尽情释放。
风起兮,万木葱茏;风起兮,水生烟雾;风起兮,明心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