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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晓荷·旧时光】我家的“皇子”(散文)


作者:陌小雨 进士,6087.6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3594发表时间:2023-07-16 19:53:21

一、
   皇子不是皇帝的儿子,而是一条狗狗。起名皇子,是因为它全身通体金黄,黄中带着一层粗粗的红毛,从头红到尾。又因黄和皇的同音关系,所以狗狗来时就用“皇子”冠予了它的殊荣。
   皇子来时,还是一条半大的小狗,也不知道它从哪里来的,附近村寨都没有这样的一条小狗。皇子身上没有任何标识,也不栓狗链。它就这样肆无忌惮地在小路上跑着、跑着,仿佛要跑出一条金黄大道。它一边跑,一边这里嗅嗅那里闻闻,隔不远距离就叉开一条小腿,对着一棵小树或者草丛,一泡尿淋下去。也会偶尔用四肢对着地面一顿乱刨,昂着头盯着远方,仿佛在看自己的万里山河。
   夏天的风,徐徐拂过山间,刮得狗尾巴草随风飘荡。一朵白云探出一个脑袋,默默地注视着皇子,仿佛在看一个孩子。皇子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一条猩红的舌头从那张开的嘴巴里掉了出来,一颤一颤地缩回去又伸出来,喘着粗气。也许是天气太热了,不止是狗热得受不了,许多村民都躲在了家里没有出来,也有个别村民为了生活戴着个斗笠仍然在田间劳作。
   村里有许多养狗的人,而最喜欢狗、也懂狗的人,莫过于我父亲。皇子一路小跑,一路东张西望,似在警惕什么?亦或者是想发现点什么?它跑着跑着就发现了两个人,一个是我父亲,一个是村里的村民。看到皇子,俩人都生出了喜欢,想占为己有。看到这么一条可爱的小狗,谁又拒绝得住诱惑而不喜欢呢?皇子不仅毛色纯正,更是骨骼惊奇,是一条不可多得的猎犬好苗子。为了争取狗狗,俩人都拼命地吹着口哨,想将狗狗吸引过来。听到有人吹口哨,皇子先是停了下来,然后左看看右看看,一脸警惕地盯着俩人,耳朵高高竖起。狗狗天生能分辨人类释放出来的善意,也知道自己决定要跟谁走。经过一番较量,皇子最后还是选择了猎户出身的父亲,跟着他回家了。
   对于皇子的到来,我一直觉得它是从天上派来的,要不然我家的光景怎么会越来越好,越来越兴旺?以前我家十天半个月都吃不上一顿肉,自从皇子来了后,我家也能隔三岔五地吃上一顿肉,而且顿顿管饱。皇子的到来,让我欢心不已,整天围着它转,帮它梳理毛发,给它捉跳蚤,培养感情。父亲眼光毒辣,看狗狗有独到一套。而通过以后打猎的事实证明,皇子的确是一条非常出色的猎犬。它不仅给我家带来了经济上的收入,同时也让我家尝上了许多野味。有了皇子,我家养什么牲畜都变得兴旺了,渐渐地日子也变得越来越红火。
  
   二、
   皇子小的时候喜欢护食,但不会咬人,只是狐假虎威地做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然后又埋进食槽里继续吃它的东西。小的时候,我也很调皮,总是在皇子吃饭的时候想去摸它。每次去抚摸它时就会呲牙咧嘴,对着我凶。看到它凶我,我就用小小的双手按住它头部,用手轻轻拍它嘴巴,训斥它。在经过几次的训斥后,皇子也乖多了,不再呲牙咧嘴,可以任由我抚摸了。其实动物都很通灵性,在狗狗身上的训斥也能用到牛身上。记得我家那头大黑牛老爱吃稻谷禾苗,被我嘴巴子扇多了,它居然也规范到了对农作物视而不见。
   皇子来的时候,我已经上幼儿园了,并且学习成绩很好,父母都很喜欢。由于怕皇子咬我,父亲总是呵斥我不要去触碰狗狗。我也总是阳奉阴违,没事就去亲近皇子。通常来说,陌生的狗狗进家门,需要栓链一段时间才能放出来。皇子也不例外,在没有熟悉之前一直栓着狗链子。而在栓狗链子的这段时间里,也是狗狗和人建立关系信任的最佳时期。狗狗信任习惯了,它就会留下来不再跑走。我是和皇子相处时间最长的,因为父母都要出去干活,所以没办法时时刻刻待在狗狗身边,盯着它。白天的时候,父母出去干活了,就把皇子关在了家里,急得它汪汪直叫。皇子叫久了,见没人理它,也懒得叫了,索性往地上一趴,睡着了。等我放学回来以后,耳朵尖灵的皇子一听到动静,立马站了起来趴在门缝里“呜呜”直闷哼。它估计是想尿尿了,于是我就牵着它出去放风,让它标记自己的地盘。
   几个月以后,皇子在我家的悉心照料下,慢慢长大。长大后的皇子很懂事,每天都会来一里地外,我家对门的松树坳接我放学。只要我一走到松树坳,对着家门口大声一喊,皇子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像离弦的箭一样飞跑而来。每每看到皇子兴奋的程度,狂甩的尾巴,以及那屁股扭成拨浪鼓的可爱样,我就想抱着它回家,给它食物吃。渐渐地,皇子养成了每天接我放学的习惯。
   直到有一天,我上一年级放学回家的时候,皇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叫了很多次都没回应,没来接我。当我快走到离家只有一百多米远的时候,村里一条大黑狗突然蹿了出来,一口咬住了我的手腕。幸亏当时是秋天,我穿着长袖,黑狗只在我手腕处咬了一个牙齿印。我那时的反应也比较快,顺手就将它的脖子死死抱住。农村的孩子力气都很大,虽然我奈何不了大黑狗,但是大黑狗也奈何不了我,一人一狗在那里僵持着。眼看我都快要哭出声了,这时我家的皇子才珊珊来迟,从家的方向走了出来。眼见我被困,狂吠几声,脚一发力就向黑狗冲去。看到皇子到来,我急忙松开大黑狗的脖子,放开它。看到情势不对,大黑狗在松开的那一刻,夹起尾巴就跑。皇子追了一段距离,出了自己的领地才止住,一边回头狂吠一边摇着尾巴向我跑回来。看到皇子我就像看到了救星,有了安全感,一边抚摸着它,一边向家走去。
   父亲知道我被大黑狗咬的事,晚上愤愤不平地安慰我说,下次打猎把那条大黑狗给毙了。那刻,父亲毫不质疑的护犊子行为,让我深深感受到了父爱。虽然后来那条大黑狗也没有被父亲怎么着,但是幼小的心灵得到了一丝温暖的安慰,就已经足够了。至于被狗咬的事,也会渐渐淡忘,消失在风尘里。还好当时大黑狗没用死力,只留下一个牙齿印,出了点血,父亲找来草药,简单包扎了一下,就没事了。
  
   三、
   皇子刚来的时候,是不会打猎的,只会抓老鼠。有一次,它居然抓了一只老鼠往家里带,被我大骂了一顿,训斥它,让它把老鼠扔出去。皇子也很听话,委屈地叼着被咬死的老鼠,往外面走去。皇子将死老鼠扔在了田坎边上,就屁颠屁颠地跑回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趴在地上,两只耳朵一直往后靠,轻摇着尾巴,低着头。
   随着父亲带它去了几次山里,皇子也学会了打猎,并且很快成了周边家喻户晓的一条名犬。皇子会打猎后,我家的伙食也蹭蹭地往上涨,吃了不少山里的野味。知道皇子的厉害后,远处村寨有钱的猎户就想买它,出价1200块钱。1200块钱对当时的农村来说是一笔巨款,可以交我近二十年一年级的学费。面对其它猎户的求贤,父亲雷打不动,舍不得卖掉皇子。听父亲一说,我也央求父亲不要卖掉皇子,它是一条富家犬。
   皇子还是没有被卖掉,在我家安心地住了下去。每天陪着我玩耍,跟着父亲去山里打猎,非常乖巧,也很有能力。
   记得有一次暑假中,我出去放牛,牛跑丢了,急得我团团乱转。眼看天就要黑下来,怕回家挨父亲骂,于是硬着头皮在山里四处找牛。我怕黑,一到了晚上就不敢到处走。好在放牛的时候,皇子一直跟在我身旁,给我壮了一下胆,让我不至于孤军奋战。
   天越来越黑,天上的星星也冒了出来,一轮弯月就挂在东边,闪着煞白的银光。可山里阴森森的,四处一片漆黑,在月光的映衬下更显诡异。特别是树木在夏风的吹拂中,一摇一摇的晃动,看到哪、哪都像鬼影。尤其是身旁树丛里有鸟儿或者爬虫走动时传出的声音,能将胆儿拔高到心尖,寒毛倒竖。
   看着依稀模糊的路面,我紧紧地将皇子抱住,用枝条将它拴住。生怕它一不留神独自跑回家了,留下我一个人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恐怖的漆黑。皇子似乎看出了我一副紧张的样子,不停地用舌头舔着我的脸颊,轻摇着尾巴安慰着我。好在牛总算找到了,它就躺在一棵树下悠哉悠哉地返嚼着肚子里的粗草,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看到牛那副欠揍的表情,我气不打一处来,抡起巴掌就扇了它俩嘴巴子,解了心头之恨,才拉起它回家了。
  
   四、
   皇子受过一次伤,一次很严重的伤,被几条恶犬咬倒在了深山里。那天父亲见皇子没有回来,连夜打着手电筒去找,终于在第二天的早上找到了它。由于伤得太严重,父亲不敢抱着它回来,怕伤口牵动伤口,伤上加伤。父亲思索再三,决定单独回来找人帮忙。刚好大姐在家里,于是父亲叫上大姐拿了一个挑箕,一起去山里把皇子抬了回来。
   当我看到皇子的时候,它已经躺在了家里,尾巴无力地轻甩了几下,一脸可怜兮兮地望着我,似乎很痛。父亲已经给它上了药,它很快就会好起来。皇子受伤最严重的是它的那条左后腿,伤口面目狰狞,肉可见骨。
   通常情况下,皇子单对单,村里没有一条狗是它的对手,而且都怕它。受到这么严重的伤,那一定是受到了几条狗的猛烈攻击。经过治疗,皇子的伤口慢慢地好了起来,状态也精神多了。皇子受伤的那段时间,我每天除了放牛,就是待在它身旁,抚摸着它的毛发,为它祈祷。好在皇子福大命大,在两个月后,又能活蹦乱跳地跑了起来。
   经过这次教训后,皇子也老实多了,不再单独出去。每天不是跟着父亲出去干活,就是跟我一起去放牛,其它时间都是在家里躺着守家。
   在我四年级的时候,皇子就不给我抱了。可能是因为它成年定性了,有自己的自尊,所以不想给人抱。亦或是它有了什么疾病,不想被人抱,怕牵扯到疼痛。每次想去抱它,它就一声闷哼,转身就跑。试了几次都如此,我也就不再抱它,只摸着它的头,捏出许多形状来逗它。那时候村里没有兽医,乡里也没有,而县城里的兽医只会看其它牲口,不会看狗。
  
   五、
   皇子在我家一待就是六年。在第六年的那个夏天,皇子走丢了。全家人出动,四处寻找。连找了几天,也没看到皇子的身影。为了找到皇子,父亲翻山越岭,去了皇子所能去过的地方寻找,甚至跑出了十多里路的地方去寻找,也没能将皇子带回来。
   皇子彻底失踪了,就像它来的时候,不知它从哪里来,走丢了也不知道它要去哪里!它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了踪影。父亲怀疑是被一处人家打死吃肉了,可惜没有证据,也不能冒然去责备人家。但自从皇子丢失了之后,我对那家人再也没有什么好印象。那家人以前就弄死过别人家的狗,声名狼籍。
   皇子走丢了,我大哭了一场,哭得声嘶力竭,眼泪汪汪。我想念着它,已经把它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把它当成了自己的伙伴。皇子的丢失对我打击很大,特别心痛,那种痛就像失去亲人一样难受。也许只有养过狗的人才能知道,才能体会那种人与动物之间,建立起来的感情是有多么深厚,多么不舍。
   皇子!愿你在天堂安好!愿你下次投胎能投胎成人,不用被人惦记你身上的肉。皇子!我再也不能看你爬树追野猫了,再也不能看你雄赳赳气昂昂叱咤猎场的雄姿!再也不能看你那一身的通体金黄。皇子!我会在以后的日子都去怀念你,怀念你陪伴我的那些时光,我会把你写在文章里,祭奠你尊贵的名字。
   别了!皇子,愿我们有缘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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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别开生面的开头,让小编有眼前一亮的惊喜。在惟妙惟肖的语言描写中,皇子显得越发的乖巧可爱。当“我”遭到黑狗袭击时,姗姗来迟的皇子,发力驱赶黑狗,为“我”消除隐患。当牛跑丢时,皇子给“我”壮胆,让“我”在漆黑的夜晚,有勇气找到丢失的牛。当父亲打猎时,皇子忠诚地跟随左右,协助父亲收获满满。皇子的到来,不仅增添了“我”生活的乐趣,还改善了“我”家的伙食。这六年的陪伴,“我”已经离不开皇子。天意弄人,皇子彻底失踪了,“我”除了想念,还是想念......一篇文笔精美,感情真挚的散文,值得细细品读。佳作力荐赏阅,感谢赐稿!【晓荷编辑:芹芹森】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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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芹芹森        2023-07-16 19:57:14
  我养过狗,非常理解与狗亲密无间的那种感情。因为感情太过浓烈,所以一旦失去,就会魂不守舍。为佳作点赞,敬茶,祝老师生活愉快!
2 楼        文友:陌小雨        2023-07-16 20:35:26
  感谢老师的精彩按编,问好老师!
山本无忧,因雪白头……
3 楼        文友:范明秀        2023-07-16 21:43:31
  好温情的一篇文章,小雨老师表达细腻传神,把你对皇子的喜欢和爱护不亚于对待一个朋友或者发小,失去后的痛心都是真实表达。文文有信意,处处是文采。敬茶学习!
回复3 楼        文友:陌小雨        2023-07-16 22:28:26
  谢谢老师的精彩点评,问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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