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此事，尽管过去了30多年，然今晨回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清晰可现，仿佛昨日一般的呀……使我无法忘却的呀！
　　
　　 这天一早，当我来到车队上班时，队长就递给我了一张电调的单子：10点，曲阳；到闵行；接一位老先生。
　　 哦……为啥就给我呢？
　　 别人都是不去的呀！
　　 哦……那好吧！是的。这是队长看得起我呀……尽管，我还不是党员，但是，这个觉悟，我还是有的。
　　 其一、时间，不对。是的。我们开出去之后，那就全市的满市飞了。万一，接一单到机场、或是外地的，那么，你接不接的呢？是的。你有电调单子在手，那是不能接的。接了，你会来不及的。为何？就是顺路，也是很堵的，恐怕、肯定是来不及的呀？那么，耽误了电调、失约，谁负责的呢？
　　 其二、地方，不对。是的。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呀？10点左右，正好到曲阳？是的。基本上，9点以后，你就要想办法往曲阳赶了。那么，能不能赶回来的呢？是的。也许，更早的时候，你就要往这里赶了！唉……有啥办法的呢？有约在先的呢！且电调，就是一份合同的呀？是的。一早的电调，我拿过最多5张的，不过，那都是几乎是连着的。为何？地点和时间，几乎都是可以衔接上的呀！
　　 其三、人员，不对。是的。这样的单子，谁会肯接的呢？几乎是没人肯接的。因此，队长也就指派给我了。其实，我也是很不愿意的。为何？不合算、划不来和耽误生意的呀……但是，既然是领导派遣的，那么，我也就是无话可说了。为何？吃亏、是肯定的。但是，领导定会记情的，那么，日后，也肯定会还给我的也！
　　 是的。我知道、深深的知道：我，将代表谁的呢？是的。我是代表着我们“大众”出租公司的呀……于是，我还是接了。那么，一旦接了、就要兑现的，否则，就会对不起公司、对不起领导和对不起我自己的啦……是的。情况，就是这么简单的呀？！是的。小小的一张电调，还是蛮有说道、嚼头和故事的呀？
　　 好么，第一单，我就去了机场（虹桥），那时，还没有浦东机场的。结果，在古北路，我还看见了一起车祸。对不起啊，不是我的。是人家的。我怎么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的呢？是的。那是不会的！为何？开车，我是很当心的。因我知道、深深的知道：宁可慢一点、也要安全第一、为先的呀！否则，欲速则不达；十次事故九次快的呀？是的。还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呀！这个生意经，都是有许多门道、巧坎和艺术的也……
　　 此时，在路口遇见红灯，启动时，我就看见一位老太太拎着菜篮子、从左边开始奔跑过来了……结果，被我右边的一辆黑色的轿车给撞了，颇似电影中的特技镜头的呀：老太太被轿车的引擎盖铲起，随后，被平平的、直直的和重重的抛在地上……顿时，老太太就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那个鞋和菜篮子洒满一地的呀？年轻的男性司机下车了、立在一旁，呆若木鸡的呀……
　　 哎呀，师傅——快走吧！坐在我副驾驶位置上的女乘客也看见，于是，她就转身、捂着脸，尖叫起来了。
　　 好的。我知道啦！
　　 于是，我以最快的速度开过去了。6点还没到，我就到达等候区排队去了。早晨，要车的人少，结果一等就是2个多小时的呀？此时，我再也不能等了。为何？开回市区的话，正常的、最起码也要2个多小时的呀。于是，我一咬牙、也就空放出来了……那么，这个营业公里、为0了。有啥办法呢？有约在先么！
　　 谁知：一路上扬招的乘客，还真不少的呀？透过玻璃窗，我还是隐隐约约的听见了：
　　 大众！
　　 大众——
　　 好！你不停对吧？告你——告你拒载的呀！
　　 ……
　　 是的。在这一点上，我是知道的、非常的清楚的：那是绝对是不能停的。为何？一旦停下、问过，那么，就要去送的。即便是方向相反的、也要送的。否则，不去、就是拒载的！那么，投诉起来，我是必输无疑了。
　　 那么，我是绝对是不停的呢？是的。那就不算拒载的啦！是的。这一点，我是十分、非常的清楚的。因此，我是不停的；飞速的开过去了……
　　 那么，我不想也顺路，再带上一差、或几差的么？虹桥，到曲阳，最起码也要有20多公里的呀！是的。谁不想的呢？但是，现在是上班高峰，再说了很堵的，那时内环高架道路，都是没有的呀？不要说延安高架、南北高架和中环高架的等等的。那么，方向肯定是不对的。为何？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呀……万一，是反方向的呢？是的。为了保险起见，我宁愿空车放回了。
　　 还好，紧赶慢赶，我终于在9：45许，赶到了曲阳。是的。我们都是有规定的，这个在培训时就讲清楚的：电调的，一定要在、提起10分钟，必须要达到上车的地点的；都是车等人的。
　　 我看了看：此处，还是可以停车的。不行的话，就要兜起来了，直至客人出来为止。
　　 于是，我就按响了喇叭（现在是不能按的/外环以内）：滴滴——可是，许久，还是没有反应？是的。时间，尚早，那就是等着吧。要走，也要等约定的时间、超过10分钟以后，才能开走的。那么，这样的单子……多了！放鸽子、放白鸽（放空/客人走了）的多了。但是，这位是老先生……一般不大会的。于是，我还是很耐心的在等了。好在，此处是可以停车等着的。放到今天、早就被电子警察给抄报啦？！
　　 10点了，老先生，还是没有出来……于是，我又按响了喇叭滴滴——
　　 来了、来了……再等我一会儿吧——
　　 是的。我似乎、隐隐约约的听见了一位老先生的声音。于是，我就忙下车了，走了进去。好在是101呀……门，虚开着。于是，我还是敲门了：
　　 老先生，是您用车么？
　　 是的。是的。老师傅，麻烦您再等我一会儿吧……
　　 哦，不急的！只要您用车，我就在外面等着您。不用的话……那么，我就开走了！
　　 哦……用的用的！老师傅……我的离休证、找不到啦？
　　 哦，不要急啊！您老就慢慢来找吧……于是，我就准备退出来了。
　　 老师傅！老先生急忙叫住了我。
　　 怎么了？老先生——
　　 老师傅，您可不可以帮我个忙呀？
　　 可以的。您说：
　　 把我这一包……先拿上车、可以么？
　　 可以的。可以的。于是，我就忙帮他拎起来了……我一拎，呀，还蛮重的么？
　　 是的。有点儿分量的。
　　 哦……老先生，那么，里头，都是什么呢？
　　 哦……都是我的纪念章啊……不值钱的！
　　 怪不得这么重呢？于是，我就忙帮他拎了。隐隐约约的，还能听见金属的撞击声了？
　　 哦……老师傅呀！拎完之后，你再回来一下，好么？
　　 还有啊？
　　 嗯……对的。
　　 好吧！于是，我就把它给拎到后备箱里去了。随后，我就很快的返回了：老先生，还有啥？
　　 哦……老师傅啊！是这样的：你再看看，你还需要啥？需要的，你就拿去吧！不碍事的。
　　 哦……此时，我才注意起老先生的房间来：房间不大，也就14平米左右吧？不过，收拾的很干净。床上、写字台和电视机等等，都是用白色的白布给盖好了。
　　 这……
　　 我要去住院了……我怕我、回不来了……
　　 哦，不会的！老先生，你的思路怎么清楚的。不会的、不会的，很快，您就会回来的！
　　 哦……谢谢！托您吉言呢！老师傅……请你不要客气呀！需要啥，就拿啥吧！反正，我也用不着了。
　　 真的？
　　 真的。我这么大岁数了……还要骗你不成？
　　 哦，谢谢啦！哦，对了，您老今年高寿了？
　　 还小呢！90多了……
　　 啥？90多了？
　　 是的。怎么……不像么？
　　 是的。不像！比我老爸还要大呀……
　　 你老爸、他？
　　 哦……走了！
　　 哦，对不起啊！老师傅——
　　 没事的。都要走的……
　　 对！
　　 ……
　　 最后，我一眼就看见台子上，有一只白色的搪瓷杯子，上面写着：送给最可爱的人。
　　 那么，我就要这只吧！可以么？老先生？
　　 可以的。破、是破一点，但是，是真的！
　　 好的。多谢！老先生——
　　 哎——老师傅，你客气啦！
　　 不客气。那么，您的离休证……找到了？
　　 找到了、找到了，就在我的小包里。刚才，一紧张，就没有翻到呀……
　　 哦，没事的。找到就好呀！那么，好了？
　　 好了。
　　 那么，我们可以走了？
　　 可以了。走吧——
　　 好的。
　　 于是，老先生，就把门给锁上了。嘴里，还在念念有词的：
　　 老伙计呀……永别啦！立正——敬礼！
　　 我欲去搀扶他老人家上车？
　　 不用！
　　 这……我也就不多说了。拿到这只杯子，我是十分的欣慰的呀！为何？原来，我的老父亲也是有的。可是，我没有给拿下的呀……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原先，我还喝过茶的呀……
　　 老先生，上车之后，就告诉我：
　　 老师傅啊……
　　 怎么啦，老先生，又忘掉啥了么？
　　 没有。忘掉，也就算啦！
　　 哦……没事的。要是您老忘掉了，我再开回去、帮您去取吧？
　　 不用了。不用啦！用不着了。没忘。
　　 好，没忘、就好！那么，您还有啥事儿呢？
　　 我想：您能不能给我从外滩经过的呀？
　　 哦……这个，可以的。只不过，要兜路、要远啦？
　　 哦，没关系的！钱，我来付么。辛苦您、帮我再兜一兜么！我怕……我再也看不见啦……
　　 哦，不会的、不会的，老先生！您、很快就会回来的！
　　 好！那是最好的啦！谢谢您呢……老师傅！今天，遇见您、真的是缘分的呢……说不定，我和您的老父亲，还是一个部队的呢！
　　 哦……是么？
　　 很有可能的！
　　 您是哪个军的？
　　 20军呀！
　　 哦，我老父亲也是20军的呀！
　　 您看：这不是缘分么？
　　 对！于是，我就来了精神了……于是，我们的对话，也就多了起来。
　　 那么，您的老爱人呢？
　　 哦，前几年，走了……
　　 哦，对不起啊,老先生！
　　 没事的。都要走的！没事儿的。
　　 哦，那么，您的子女的呢？
　　 哦，他们都大了，都在国外的呀……
　　 哦……于是，我也就不语了。为何？或多或少的，我还是听得出一丝丝的哀愁的呀？
　　 我也不想麻烦他们的啦！
　　 哦，没关系的！老先生，麻烦子女……那都是应该的！像我，我的父母想麻烦我、都没有这个机会啦！
　　 哦，你的老母亲，也……
　　 是的。都走了！
　　 哦……是啊，我也快啦！
　　 不会的。我看您是不会的！
　　 不是。你不知道呀……老师傅，医生给我诊断书都出来了……没有几个月啦……
　　 哦……啥？不会的！不会的。您老……肯定不会的！
　　 但愿吧……
　　 外滩，到了。
　　 老师傅，这里可不可以停车的呢？
　　 哦……对不起啊，老先生，不能停的。
　　 哦，那就算啦！
　　 路过陈毅广场、陈毅雕像前时——
　　 敬礼！陈司令——陈市长！老先生，转身、敬礼了？
　　 哦……于是，我也尽量开得慢一点了。
　　 ……
　　 老师傅，可不可再帮我到原来的市府大楼看看？
　　 哦……好的呀！于是，我就从九江路小（右）转弯了。来到江西中路、再大（左）转了。
　　 老师傅，这里可不可以停一下呢？
　　 哦……对不起啊！老先生，也是不能停的呀？
　　 哦，那就算了！
　　 好吧！于是，我也是尽量开得很慢、很慢的，缓缓的经过啦……为何？原来的市政府大楼，就在汉口路、江西路上的拐角处呀。
　　 你知道么，老师傅？
　　 啥……老先生，您说：
　　 上海解放的时候，市政府就在这里呀……
　　 是的。我知道的！
　　 我，就在这里站岗放哨的呀……
　　 哦……是么？那么，您老天天能见着陈老总了？
　　 可不是么！陈老总，对我们可好啦……听得出来，老先生显得特别的兴奋、自豪的呀？
　　 ……
　　 最后，我还帮他老人家、开到了龙华……是的。老先生，下车了。这里，可以停车的。于是，我把计价器给暂停了。
　　 一刻钟之后，老先生就出来了。
　　 好啦，我的任务……都完成啦！走吧——我们上路吧！
　　 好的。
　　 于是，我就开过去了——龙吴路5559号、闵行区中西医结合医院。
　　 开进去吧！
　　 好的。
　　 于是，我就开进去了。
　　 东拐西拐的，我就开到了一个病房的大门口，有两位医护人员、早早的在此等候了……
　　 于是，我抬头一看，有块牌子：临终关怀病床？
　　 老先生，拿出500元。好啦！不要找啦！说完，就走了、进去了，且头也不回？
　　 这……于是，我赶紧下车、将这500元，又交给了医护人员了：还给他老人家吧！
　　 随后，我就开走了……
　　 一路上，扬招，还是很多、很多的。可是，我一个也不停了。为何？我也不知道了。
　　 开到车队，吴淞路闸桥下。
　　 结完账，打印、交账。我就停好车、匆匆的下班了……
　　 不知为何？我再也开不动了……
　　 次日，我就离开了——“大众”出租公司。
　　
　　 这就是：
　　 最后一刻你可知，
　　 知道不知没白痴？
　　 痴心不改我就在，
　　 在你在她在知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