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璞】小人物的善良(散文)
《秦香莲》这处戏,非常动人感人,很有代入感。观众不由得进入剧情,同频共振,痛恨陈世美见利忘义、杀妻灭子,崇敬包青天不畏强权、执法如山。尤其那句“就是凤子龙孙我也不饶”的执法宣言,振聋发聩、铁骨铮铮、痛快淋漓,满足了人们对铁骨清官、公平正义的内心渴求。这处戏成为传统名剧,很多剧种都有传唱,经久不衰。
我年幼时看戏,也是如此。年老再看河北梆子《秦香莲》,被剧中小人物、配角韩琦吸引了。说韩琦是配角,他仅仅出现了《杀庙》一折中,表演过三十分钟,相比秦香莲、包青天,是不折不扣的配角。说是小人物,其身份是驸马府的侍卫军士,相比剧中的王延龄宰相、包拯宰相、国太、皇姑,不折不扣的小人物。
这样的一个小人物、小配角,何以让我喜欢、佩服、崇敬、仰慕?源于这他骨子里的善良打动了我。
韩琦由举刀欲杀秦香莲母子,至放母子三人逃命、自己横刀自刎,经过了三个阶段,每个阶段无不显示韩琦的善良。第一个阶段,庙中见到母子三人,举刀就杀。秦香莲苦苦哀求,眼泪淋淋,激起韩琦骨子里的善良,让他不忍心下手。第二个阶段,当秦香莲说明来龙去脉以后,韩琦骨子里的善良,让他痛恨不义,同情弱者,主动赠送纹银,放母子三人逃命。第三个阶段,当母子三人要出庙门时,韩琦想到了陈世美要查验钢刀之上的血迹,不杀人可能下岗、坐牢、杀头。这时秦香莲出于母性本能,提出折衷的办法:杀了自己,放儿女逃生。这折戏到了高潮,韩琦内心的斗争与挣扎也到了高潮。“不杀民妇回去吧,千岁问起怎应答。昧血心杀了吧,一双儿女难舍她。”骨子里的善良,让他担当战胜了胆怯,大爱战胜了小我,宁可自刎牺牲,也要捍卫良心,下定决心:“大丈夫生在三纲下,生死二字我何惧它。韩琦自刎染黄沙。”
戏剧里像韩琦这样善良的小人物很多。同是《秦香莲》剧中的驸马府门官,冒着被训斥、被处分的危险,放秦香莲母子进府。《潇湘夜雨》的解差,得知被押解的人犯张翠鸾原来是知县妻子,被喜新厌旧的知县丈夫诬陷发配时,主动将木棍让给被押解的人犯扶拄,主动送给人犯干粮。《双错遗恨》里的女禁婆,得知林慧英是被冤枉的,在林慧英被处斩的前一个晚上,冒险让林慧英母子团聚道别。
戏如人生,人生如戏。生活中更不乏这样善良的小人物。有人手机丢失在公厕里,环卫工人尽力寻找失主;有人晕在公园,陌生人有的做人工呼吸、有的拨打120;有老人找不到家门,路人纷纷转发信息、主动联系警察;有环卫工人骑着人力车上坡吃力,有人主动在后边推一把。善良小人物的凡人小事,太多太多。
不想当元帅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元帅有元帅的作用,韩信的十面埋伏,令力拔山兮气盖世的项羽走投无路,自刎江边;诸葛亮的空城计,吓走了司马懿的十万雄兵。不过茫茫人海,小人物居多,元帅、将军凤毛麟角,普通士兵人海似的大片大片的。一个军队,只有元帅、将军,没有士兵,何以保家卫国?一个团队,只有决策者,没有执行者,何以工作?
在现实生活中,法官助理、书记员相比于院长、庭长、员额法官,自然是小人物。这样的小人物,没有决定判决结果的权利,但可以多打个电话、多发几个邮件、多几个网上开庭,让当事人少花钱、少跑路、少费时间;多说些暖心话,让当事人感觉到政府的温暖、法院的情怀;多做些解释,让当事人心里明白败诉的原因;多做调解工作,尽可能平息纠纷、化解矛盾。
如果我们是大人物,自然有大的权力,作大的贡献。如果我们是小人物,就恪守小人物的善良,作小人物的善行、小人物的贡献。
涓涓小流,汇成大河;片片绿叶,组成绿荫;棵棵树木,形成森林。善念,爱心,就如一株小草,小草多了,荒漠变成了绿洲;如一颗星星,星星多了,没有月亮也可以指引夜行人。千千万万的人,所有的小人物,如果都保持善良,恪守良知,必将驱除邪恶。我们的社会,一定是和谐文明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