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一个梦
　　 洋洋推开寝室大门，急匆匆地走了进去。她记得出门时忘记锁门了，有点担心有窃贼进来，赶紧摁开灯，查看起来。还好，没有被窃贼翻动后的凌乱迹象，所有物品都摆放整齐，和离开时一样，一切如常。
　　 她把食物纸袋放在靠窗的小木桌上，来到卫生间，打开灯。她站在洗脸盆前方，望着洗脸盆上方镜子里的自己：一头蓬松的乱发立了起来，宛如一堆杂草，一张黄脸婆似的脸，而且脸上还加入了青春痘元素，鼻梁上那副老掉牙的眼镜还在，镜片足有一尺厚的窄框眼镜，眼镜没有在跳楼自杀时摔坏真是奇迹。她的身材壮实，衣衫破烂不整，倒也符合穷乡僻壤之地的特质，可谓土气十足。她看到自己这样的穷酸相，不由得想起金大师的《射雕英雄传》里，黄蓉小叫花的打扮。黄蓉是幸运的，破衣烂衫时虽然土得掉渣，依旧得到了郭靖的青睐，一见倾心。
　　 “咕-噜-噜-咕-噜-噜”就在她拿掉眼镜，凝视锅灰色的黑眼圈时，空空如也的肚皮再次发出了抗议。她赶紧抓起洗脸盆上的眼镜戴上，出了卫生间。
　　 她来到窗前的小木桌上，拉开凳子坐下。她从食物纸袋里拿出食物——一个香喷喷的牛肉汉堡、一份炸成金黄色的薯条、一杯沁出水珠的可口可乐。她扯开汉堡的包装纸，把汉堡塞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没几下，汉堡便入了肚。随后，她抓起薯条，一把一把地扔进嘴里，嘴巴顿时鼓了起来，赶紧嚼几下，吞了进去。她掰开可口可乐的塑料盖，开始大口灌可乐，气泡水进了嘴里，顺着食道抵达胃里，继而滑入肚子里，冰冰凉，清清爽。她打了嗝。她赶紧捂住嘴巴，四处瞧瞧，还好，没有人看见她的狼吞虎咽的滑稽样子。如果这时奶奶看到她这个样子，一定会唠叨：“孙女，我们在任何时候，都别丢了淑女范儿。我们可是书香门第啊！”她收拾桌子时，才发现有两袋番茄酱忘记用了。
　　 她把汉堡王的食品纸袋扔进垃圾桶时又打了一个嗝，打嗝声在寝室里回荡，这引发了她银铃般的笑声。
　　 她试着回忆刚才吃的美食，只是觉得好吃，怎么个美味却又一个字也说不上来。她太饿了，忘记去细细咀嚼，慢慢品味美食的味道。她想，猪八戒囫囵吞枣似的一口吃掉人参果，兴许就是这种怂样吧。
　　 她吃饱喝足后，睡意袭来。随即，她关掉灯，爬上床，将铺盖盖在身上，不一会儿就坠入了梦乡。
　　 梦中，她依旧破衣烂衫，头上还多了一顶同样破烂的小毡帽，漫步在桃花盛开的桃林里，一旁是气宇轩昂的龙剑。两人牵着手，絮絮叨叨个没完。天空中，不时掠过一群飞鸟，叽叽喳喳地鸣叫，似乎在说：“瞧这小两口美得。”
　　 一轮满月破云而出，月光透过窗户照进卧室，照亮了她微笑的脸庞。
　　
　　 第二十章：灰姑娘的蜕变
　　 睡梦中，洋洋满头大汗，在窄逼的木床上翻来覆去。她身上的衣服湿透，宛如被人泼了一身的冷水。她盖在身上的薄被子被她蹬到地上，裹成一团。
　　 美丽的桃林不见了。英气逼人的龙剑不见了。她置身在漆黑的摩天大楼的屋顶。她被一团火焰包裹，火焰在猛烈燃烧，她被烈火炙烤。她感觉口干舌燥，也许身体升到了上千度。她想，她即将灰飞烟灭。她实在忍受不了烈火的炙烤，她不想活了。她挣扎着爬上摩天大楼的露台，整个人已经烧成了一副丑陋的骨架，脑袋成了燃烧的骷髅头，宛如《灵魂战车》里的把自己的灵魂出卖给恶魔的约翰尼·布雷泽。她痛苦不堪，脑袋里只有一个想法——结束生命。于是，她态度决绝，从露台上一跃而下。
　　 风在耳畔呼啸，她感到自己的耳膜都快破掉了。她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捂住耳朵。这时她才发现，她的那对小巧的耳朵被烈火烧化了。她尖叫起来，凄厉的声音撕破夜空。这时，她的身体即将撞上坚硬的水泥地面。她的脑海里浮现自己的骨架撞击地面的画面——灰色的灰烬，向四周飞散。
　　 “我不要就这样死去！”她的双手在黑色的空气中乱抓，她的双腿亦是乱蹬。
　　 “嘭”的声音传来。
　　 “我死掉了吗？”她努力睁开双眼，怀着害怕与忐忑的复杂思绪，环顾四周。
　　 进入眼帘的是一张木头的高低床，靠墙的一个简易木制书架，靠窗的小木桌。窗外，一轮银盘似的圆月挂在暗蓝色的天空。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地面铺着小块的威尼斯瓷砖。“这不就是自己的寝室吗？看来我还活着，感谢上天！”她摸摸后脑勺，意识到刚才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噩梦，随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
　　 她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摸摸身上，衣服都湿透了，还好，肋骨没有折断。她发现那件鸿星尔克牌背心还穿在身上，她从床上掉下来时，背心起了很好的缓冲。她脱下背心，把它挂在墙上的挂钩上。她找来换洗的衣服，随后推门进了卫生间。
　　 她把衣服挂在挂勾上，随即脱掉身上可以拧出水来的衣服。她打开淋浴开关，热水自喷头喷涌而下。她花了很长时间洗澡，一面沐浴在热水中，一面努力回忆这一晚上发生的事。
　　 她无法理解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就连晚上一个美梦、一个噩梦她也理解不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恍若她的梦境，太不真实了。晚上做的两个梦，特别是那场噩梦，太真实了，就像真实发生的事情。亦或者，这都是梦境，梦中梦，就像《盗梦空间》里被人为制造出来的梦境。梦中梦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怪老头，一个给他下蛊的陌生人。
　　 她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于是，她关掉淋浴开关。她用浴巾揩干身体，来到卫生间的镜子前方。挂在墙上的镜子布满水雾，她伸手去揩，发出瘆人的吱吱吱的声音。镜子里出现一个模糊的影像——是她，似乎又不是她。
　　 一张白净的瓜子脸红彤彤的，刺目的豆豆不见了，双眼皮下的双眸炯炯有神，即便是没有戴那副可憎的眼镜，眼中的图像也是清晰可辨，高高的鼻梁，柔顺的黑色长发披在肩上，宛如黑色的瀑布，身材前凸后翘，不再是那种壮硕的身形，挺拔的身高，虽然光着脚板，亦不下于一米七的个头。眼前的自己没有了小山村的土味，宛若一朵出水芙蓉，明亮照人。
　　 她从卫生间里出来，看到那副厚镜片的窄框眼镜静静地躺在床上的枕头边。她走到窗前，眺望月光下的世界，没有朦胧感，一切都清晰可辨，就像远处的景色在被高倍的红外线的望远镜拉到眼前。
　　 看来，她再也不需要那副老掉牙的眼镜了，她的双眼已经变得和鹰眼一样锐力。
　　 她不知道，其实，她全身的DNA正在悄然重组，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巨变。
　　
　　 （原创非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