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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流年】干妈(散文外一篇)


作者:牟建民 白丁,42.7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071发表时间:2023-08-23 17:58:42

六十了,退休了,也有时间陪父母聊天了。
   在与母亲聊天中得知,我曾经有一个干妈。这年月认干爹干妈的都是娱乐圈里的年青人,我这把年纪了,竟然也冒出来了一个干妈。
   自从知道有个干妈,我总是问母亲:“我干妈在什么地方?她长什么样?”母亲总是不回答我,而露出诡密的一笑,这不由得让我有了许多猜想,干妈是不是很……唉!想那么多干什么,不管干妈丑也好美也好,穷也好富也好,毕竟今世与我有缘,我一定要去看看她。
   在我的一再追问下,母亲告诉我,干妈在兰州老家,离我外祖父家不远的云雾山下,有个叫大池头的村庄。既然知道了地方,我就催促着母亲带我去看干妈。
   两天后,母亲带我来到了那里,但是,令我不可思议的是,她没有进村,而是来到云雾山下的一座大庙里,边走边自言自语的说:“变了!变了!庙变大了,也变新了。”然后,两眼转来转去,在大庙里寻找着什么。这时,过来一个年青的和尚,我母亲便问道:“师傅这院子里那棵大柏树呢?”小和尚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我纳闷了。我是来找我干妈的,你把我带到庙里,还到处打听一棵树的下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母亲看我不解的样子,才慢慢说道:“你一岁时身体比较弱,家里找了个阴阳先生给你算了个卦,说你是木命,要在庙里找一棵大柏树,认做干妈。后来就托人找到这个庙里,把院中间的一棵大柏树给你认了个干妈。”
   我彻底的蒙了。六十岁了,才知道自己有一个干妈。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却是一棵大树?
   我还没回过神,又来了一个老和尚。母亲又向他打听那棵大树的下落。老和尚无奈地说道:“文革的时候,来了一群红卫兵,把庙给拆了,又看到院里那棵大树上挂了很多红绳子,就把树也锯了。”说完,老和尚苦笑着摇了摇头,走了。
   这一切来的也太突然了吧,实在让我难以接受。我的干妈是棵树?这棵树又被人据了。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他真真切切的就发生过。我的双眼潮湿了,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听到了那凄惨的伐树声。那声音正撕裂着我的心脏,还看到了干妈的双眼在流泪,那泪水正湿透着我的胸襟。干妈的身体在流血,那鲜血染红了大地。
   我的心在颤抖,干妈啊!做为你的干儿在你面临危难时,不能保护你,我感到惭愧。
   我的干妈是一棵树,是一棵大柏树,生长在一座庙里,身上还挂满了红绸子。我在大脑中想像着她的尊容,高大、挺拔的身躯,茂密厚实的枝叶,即便在寒冷的冬天也浓郁苍翠,生机勃勃;身上披挂的红绸,展示着曾给人们带来的福音。
   我为有这样的干妈感到自豪。
   与树有缘。我爱树,更爱柏树。望着院子里一棵大约十年的柏树,我情不自禁地跪在地上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又深深鞠了三个躬。老母亲也含泪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被面,搭在了那棵树上。我祈盼你长的更高更大,给大地多一些绿色,给人们多一些福音。
   离开了那座庙,我依依不舍几次回头。大庙里的木鱼声还在回响,好像干妈在嘱咐着我什么。大庙后的云雾山上,满山翠绿一片生机,隐隐约约,觉得干妈的灵魂就在那里回荡。
  
   那座山
   童年时我最喜欢的地方就是我外祖父家,我外祖父家在兰州市榆中县和平镇祁家坡村,离兰州市区大约十几公里。
   这个村子的东西两边都是大山,中间有一条小河由南向北一直流淌到黄河,我外祖父家就座落在西边山下的小河旁。
   小河里的水清辙透明,偶有几只蜻蜓和水鸟在水上戏水。河岸上长满了很多花草,这当中我能认识的也只有蒲公英、喇叭花和马兰花了。
   花花草草招惹了一些蜜蜂和蝴蝶在那里飞舞,时不时还有几只蚂蚱从草丛中蹦出。抓蝴蝶逮蚂蚱是我当年最开心的游戏。
   每次我来到外祖父家,外祖父总要装一小袋麦子,带着我来到那条小河中央的水磨房,将麦子磨成面粉。看着磨房下的流水,望着石磨一圈一圈的转动,我总想不通那石磨为什么自己会转呢?这个问题让我想了好多年才弄明白。
   河岸上除了花草外还长了一些大树,磨完面粉,外祖父少不了还带着我在那些大树下寻找一些可食用的磨姑,运气好的话,可以采一小筐呢。带着磨好的面粉和采到的蘑菇回倒家,就是一顿美味佳肴。
   河对面的那座山叫张家石凹,树木参天一片葱绿。但它周围的山就不同了,只看到黄土和梯田。
   小时候我凝望着张家石凹,想着为什么这座山有那么多的树,而其它山上就没有呢?后来外祖父回答了我这个问题:“那座山过去是一个姓张的地主家的,那个地主很厉害,谁要是砍了他家山上的树被抓到了,就会用笕麻编的鞭子往死里打,所以没人敢砍他家山上的树。”
   那时候小,全当听故事,从不想那山上的树,竟然是以这种方式保存下来。后来又听说解放后,姓张的地主被定为恶霸地主,被政府镇压了。
   几十年过去了,童年时外祖父家的影像一直在脑海中闪现,感觉就是一种享受。当我长大进入中年后,再次回到外祖父家时,小河里的水干枯了,水磨不在了,岸边的花草也找不到了,只有张家石凹那座山依然翠绿。
   我仰望天空,一片浮云在微风的吹佛下缓慢向东飘去,渐渐湮没在张家石凹那座大山的背后。
   望着远去的浮云,心中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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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干妈是一棵树。这在“我”六十岁时,老母亲带“我”去“认”干妈时才知道的。在作者的笔下,一棵树于“我”,在过去的六十年里,是没有印象的。六十年后知道了它的存在后,始知生命里曾有一棵树护佑了“我”半生生涯,而这棵曾护佑过“我”的树,在我和老母亲不知情的情况下,早已被人为砍伐。心疼一棵树,是感恩它曾带给“我”和人们的福音,这福音,是永久性的,即使被砍伐,它的灵魂依然在。就如《那座山》,因了山上的树木而翠绿,而花开草盛,成了“我”小时候游戏玩耍的场所。小时候记忆里的花草石磨,以及蝴蝶蚂蚱等,在长大后渐次走出了“我”的视野,怅然若失中,张家石凹的那座大山能保存不来的故事,却让“我”回味,也让“我”思索。两篇呼吁生态环境的作品,文章看似在写事写情,表达的则是一种对树木消失后,生态环境逐渐变得恶劣的悲悯情怀。佳作,流年欣赏并推荐阅读。【编辑:临风听雪】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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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临风听雪        2023-08-23 18:11:23
  两篇散文都是以树做媒体,看似漫不经心的叙述,写自己的往事,但当往事不在后,装往事的载体“树”先于往事消失在岁月的洪流中。这是个很悲哀的现实。比如“干妈”,再过数年后,见证过它存在的人一旦消失,它留在世间的故事,曾带给人们的福音,就此嘎然而止,再不会被世人提起。
   读者说,幸好,还有如老师这样的写作者,迟早会有如作者一样享受过它福音的信众,在心里祭拜它的曾经。
雪,本是人间清冷客
2 楼        文友:素心若雪        2023-08-30 05:51:15
  读来令人唏嘘,在那个风狂的时代一颗树长在那里也是错的,仿佛那棵树有原罪。树的命运又何尝不是人了命运呢?自然生态被破坏,人为的灾难数不胜数,作者佳作是以警醒文呈现,温蕴的涵纳,淋漓尽致的呈现,真实自在的彰显。
视与荷般静,原同梅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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