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旧时光】不一样的爱好(散文)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爱好,有的喜欢四处游玩,看看祖国大好河山;有的喜欢待在房间里,整天大杀四方,玩着自己喜爱的游戏;而我喜欢看钓鱼,喜欢静静地观看别人垂钓的样子。每个人的爱好都不一样,就如我,不是自己垂钓,而是看人钓。
武王看姜太公钓鱼是为求贤若渴,而我看钓鱼纯粹只是为了陶冶情操,沉寂那份驳杂的心绪。在生活中,有时候莫名地会心烦意乱,不能安下心来去做某一件事。这时候我就喜欢去看钓鱼,喜欢静静地坐在垂钓者身旁,看他脸上那份淡定的从容。
我上班的地方不远处就有五个鱼塘,一个挨着一个,里边养着鲤鱼、草鱼,鲢鱼等。为了垂钓者方便,投资方还修了一条沥青马路,直通钓鱼场。原来钓鱼场计划是建一处公园,供附近人有一个玩乐的好去处。本来计划中建设如火如荼,开展顺利,可不知为什么,公园的地标性入口刚建成,就没了后续的建筑动作。如今公园里除了五个鱼塘,就是一片荒地,荒草丛生,杂乱无章。
对于钓鱼,要有足够的耐心,不然你很难钓到鱼。我是一个没有任何耐心的人,做事毛手毛脚,大大咧咧的习惯了,很难静下心来去专注某一件事。尤其是最近烦心事比较多,纷扰得我心绪不宁,于是,就有了迫切的想法,想去鱼塘边散散心,感受垂钓者的心境,让无可救药的自己寻一味良方。
说走就走,我开着车沿着宽阔的公路,在一处尽头拐进了一条小马路里。小马路很幽静,静悄悄地只剩虫鸣。我非常享受这样的感觉,一个人开着车驶在无人的道路上,可以一边握着方向盘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道路两旁长着很多野草,有比人还高,它们长势浓密,把马路围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狭长的带子。这条带子一直通往五个鱼塘,在一处路口截止,然后是泥地。路口截止后,路面就再也没有沥青浇筑,就像一条带子突然断在了这里。泥地往右拐,是两条沙子路通向五个鱼塘。在沥青路断口处左边,是一个开阔一点的停车场,停车场高低不平,全是黄泥地。沥青路旁的杂草太高,开车得慢行,不然很容易在这逼仄的路上发生交通事故。为了行驶安全,我全程开着二三十码左右,慢慢往里边驶去。我有一心几用的功能,想事的同时,眼睛也会一直看着挡风玻璃的正前方,盯防突然出现的路人或者对向驶来的车辆。
这段狭窄的沥青路,我开了十来分钟就抵达了鱼塘的停车场。我把车停在外边还没有修筑好的黄泥地上,就匆匆下了车,直奔钓鱼场而去。其实车可以开进鱼塘边,可第一次去,不熟悉路况,也不敢冒然开进去。
每次出行,我都喜欢一个人去,一个人在路上走走,一个人享受那种孤独感,一个人静静地思考。许多人不喜欢孤独,甚至害怕孤独,而我却是个特例,特别喜欢这种孤独的感觉。也许村上说得对,只有一个人面对孤独时,你才能写出真实的东西。村上说,在一个人孤独的时候,想象力才能更丰富,才能扑捉到周边那些细微的词汇,才能在写作上带来一丝灵感。我也是,喜欢安静,喜欢一个人的感觉,这可能和我孑然一身有着莫大的关联。我常想,一个人自由自在,不会受着各种约束,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多好?当然,一个人生活也有苦恼,特别是面对世俗的时候,会显得苍白无力。如果能两个人一起快乐的生活,谁又愿意一个人颠沛流离,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呢?我也不想,可是我没办法,我不能把自己压在案板上等待切割。人生总有许多不如意,但也要乐观的生活,这样你才不容易催老。就如我一样,有着四十岁左右的年龄,却处在三十岁左右的容貌里。每当心里有压力的时候,我就会出来走走,领悟一路走来的艰辛,让自己契合地去感受周边环境,感受这世间的疾苦,发泄心里抑郁的情绪。所以,我选择鱼场,选择去看人家钓鱼,这样我就能释放出自己心中的压力,开始向往美好的生活方向。
在我的印象里,我以为钓鱼场是一个空气清晰,能闻到树香的地方。可事实却和我的想法背道而施,走近一看,一阵鱼腥味扑面而来,让我措手不及。但为了去看钓鱼,我只能强忍着鱼腥味,硬着头皮往里走去。钓鱼的人并不多,三三两两围坐在几个鱼塘边,忙碌着自己的事。有的一直静静地坐在那一动不动,两眼盯着浮标的地方,只等着它动一下便收杆。有的则已经在往钩上喂鱼饵了,只见他两手用力一甩,将钩子甩得远远地靠近鱼塘中央。而有的已经钓上了一条活蹦乱跳的鲢鱼,兴奋得就像娶了一个媳妇一样高兴。
我沿着鱼塘边慢慢走,观察着每个垂钓者的细微动作,看他们那悠然自得的神态。走着走着,我发现一个特别有意思的地方,喜欢钓鱼的人和不喜欢钓鱼的人,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不喜欢钓鱼的人,总是匆匆忙忙,像急着去赶火车一样,把什么都写在脸上;而喜欢钓鱼的人,则一副悠闲自在,仿佛置身于世外桃源,进入了忘我境界般的神仙感。
又走着走着,我看到了几条死鱼,翻着肚子躺在靠边的鱼塘里。从鱼的颜色上看,可以肯定这几条鱼死了有几天,开始发出腥臭味。我很纳闷,难道鱼塘的管理者不会将死鱼处理掉吗?还是想等这鱼腐烂后,再回馈给鱼塘里的其它鱼,做为鱼饲料使用。我仔细想一想,也不应该啊!鱼腐烂会产生腥臭味,会让钓鱼的人觉得恶心不适应。可事实就是这样,鱼儿就躺在那里,也没人管。我又在想,难道钓鱼者已经能隔绝这死鱼的气味了吗?我也不知道,也想不通,这操作为的是哪般,还是这鱼塘本身为无人看管的天然鱼场?
我逛了一圈又一圈,看着垂钓者的许多交头接耳,决定物色一个目标,去他身旁。垂钓也讲究方法,有的人一天钓不到几条鱼,而有的人一天垂钓下来,收获满满。
我看到有几个人钓完鱼后,又将鱼笼里的鱼放回了鱼塘里。然后收拾起地上的钓鱼装备,放到车尾箱后,就坐上车呼啸而去。我一直不弄明白,为什么钓上来的鱼不要,而选择放生呢?一篓鱼,少说也有几十斤,那可是钱……
我并不明白钓鱼者的心理,和想象中的不一样。我最开始看钓鱼是在家乡的溪水里,那时候我还很小,才五六岁。那时候的钓鱼竿没有鱼塘边的这些人的钓竿那么精致,更没有滑轮驱动,设计都很简单。在我们家乡钓鱼,除了吊钩和钓线是买的,其它东西都是自己做的。我们那的钓竿是用竹子做的,也不比这豪华的钓竿差到哪去。竹子砍来后,在空地上生一堆火,将削好的竹子弯曲处放在火焰上烤。竹子烤软了,就用柴刀别在竹关节处掰直。直到所有竹子的关节处都变直了,就可以开始绑线绑钩。一根竹子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一根钓鱼竿就做好了。
钓鱼是需要鱼饵的,我们那鱼饵都是用地里的蚯蚓做。去钓鱼的时候,就去潮湿的地里用锄头挖。地里土质很肥沃,会有很多蚯蚓出现。只需挖一小块地,就能收获一罐子的细蚯蚓。罐子里装蚯蚓的时候,得往里边装些湿润的土壤,不然蚯蚓容易被晒死。
溪水里不同于鱼塘,溪水里的鱼全是野生的,而鱼塘里是喂养的。野生鱼个头很小,也就几指宽左右。野生鱼比鱼塘里的鱼狡猾,容易受惊,不好钓。想要钓到野生鱼,就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为了能钓到野生鱼,往往在岸边一坐就是很久,坐到你屁股生疼,手脚酸麻。我们家乡在溪水里钓鱼,不像鱼塘里可以将钓竿插在随身携带的坐具上,得一直拿在手中,还不能乱动。当感觉到鱼儿上钩后,就顺势往上提,一条鲜活的野生鱼就到手了。
父亲是很能会做钓竿的能手,村里许多人都找他做。父亲也不推迟,能帮就帮一把,毕竟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家就有几根自制的钓鱼竿,全是父亲做的。小的时候,我就跟着父亲去溪水里钓鱼,给家里换一下口味。溪水里的鱼不像鱼塘里的鱼那么多,一个水塘也就几条大一点的鱼而已,但这已经足够。一个水塘一个水塘地钓过去,总会有收获。父亲就像老僧入定一样坐在岸边,手里提着一根钓竿一动不动。鱼儿再狡猾,也敌不过父亲的耐心。只见父亲蹲了半小时后,有动静了,鱼竿往空中一扬,一条三指宽的桂鱼就被钓了上来。看到父亲钓到鱼,这时候的我开心地提着个鱼篓就往父亲跟前凑。父亲将桂鱼麻利地取下,扔进了鱼篓里。一大一小俩父子,一天垂钓下来,也能收获一到二斤鱼左右。很快,到了晚上的时候,一道鲜美的河鱼晚餐就端上了桌。吃着父亲炒的荤菜,那种幸福感,拉得满满的。
想起和父亲垂钓的日子,至今回味起来,仍然快乐无穷。那时候家里穷,也买不起许多肉。想吃肉的时候,就只能拿着钓竿去溪水里钓几条鱼上来,解解口馋。
我终于物色到了一个垂钓的对象,他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他就静静地坐在那里,气定神怡,一副超然物外的淡定神态。老头有两根钓竿,都是特豪华的那种。在他身后,屁股不远处,沙路上停着一辆很豪华的越野车辆。越野车很彪悍,四个大大的车轮子彰显了老头身价不菲。老头的屁股底下也坐着一个长方形的盒子,盒子上插着一根钓竿,盒子旁边是盛放鱼饵的一个盆子。在老头右手鱼塘边,则有个大大的鱼笼放在水里,扣着岸。
我悄悄地走到老头的身旁,静静地看,想看他垂钓的技巧。看到有人站到自己身后,老头回头看了一下我,笑着说:“小伙子怎么不带渔具来钓鱼?”我笑着回答说:“我不会钓鱼,只是过来看钓鱼的。”老头说:“钓鱼讲究心性,不能操之过急,不然是钓不到鱼的。”老头说的很有道理,以前我钓鱼的时候,总喜欢动来动去,一会提竿看看,没有钓到鱼又将钩甩回水里。结果一个下午下来,一条鱼都没有钓到。我说:“大叔,您钓,我就站您旁边看。”
“那也行,钓鱼是一个比较枯燥的户外活动,要能静得下心来,稳得住气。”
“好的!大叔,受教了。”
简单的对话几句后,老头再也没说话,而是一门心思地看着浮标,似乎那浮标才是最美的风景。看到老头这副泰然处之的定力,不禁想起自己的写作。我写作的时候,也是能全身心地投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故事情节里。
老头的专注力很让人很佩服,他就坐在那如一尊石像一样,雷打不动。而我早已等得不耐烦,在那里走来走去,一会看看老头及浮标,一会儿看看自己的手机。我不知道自己重复了多少次这样的动作,但老头自始至终都没有拿出过手机。我在想一个问题,老头的手机在哪里,难道就没有一个人要找他吗?我又在想,老头钓鱼的时候,会不会也神游天外,在思考什么问题?或者在思考生意上和家庭上的事?
老头钓了好几条大鱼上来,有鲢鱼,有草鱼,也有鲤鱼,每条都有好几斤重,甚至有一条鲢鱼达到了十多斤。老头将鱼都装进了水边的鱼笼里,然后继续垂钓。三个小时下来,老头都没有看过一次手机。好像他压根儿没带手机来似的,或者是根本不用手机。我很好奇,就问老头,说:“大叔,这么久了,我都没看过您掏过手机,您就不担心有人找你有事?”老头笑着说:“小伙子,钓鱼讲究的是一个清静,如果说时不时来个电话吵你,你这鱼也就白钓了。来之前我已跟家里人打过招呼,说我去钓鱼了,不要吵我,然后将手机打开了飞行模式。”
“大叔,我是真佩服您的这份心性。”
“小伙子,工作的时候就要认真工作,休息的时候就要尽情地休息,人生才能活得逍遥自在。”
听了老头的话语,我如梦初醒。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浑浑噩噩,不知道哪天是个头。我整天都觉得自己的时间不够,不是忙这就是忙那,没有属于自己的真正休息时间。突然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去尽情地放松一次,该有多好!
我是一个从农村里出来的人,一路打打拼拼,总也难赚到钱。没有钱就想努力地工作,弥补自己的先天不足。
其实回想起来,不管有钱没钱,都要对自己好一点,不能将日子过得匆匆忙忙的。合适的时间,也要给自己放几天假,就像这老头一样,坐在鱼塘边,不受任何人打扰,一个人静静地垂钓。
快到傍晚的时候,老头说要收工了。于是他又将钓好的鱼儿都放回了鱼塘里。老头说:“钓鱼就是个爱好,不一定非要把鱼带回家。”是啊!钓鱼就是个爱好,而垂钓者的目的就是享受这种钓鱼的过程。钓鱼也是磨练人的心智,是陶冶情操,修身养性的好娱乐。而我看钓鱼,并不一定要自己亲自钓,其实看别人钓鱼也是一种享受。看钓者,更能体会到平凡中的那份安静,能从另一个面去欣赏钓鱼的那份快乐。
看着老头开车远去的车影,我仿佛懂了许多。人生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