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璞】落日(外四首)
1.落日
落日,落在水里
让柔柔的事物有了燃烧
落日,落在废墟
让叹息的声音有了温暖
落日,落在一个女子的裙子上
让一朵花开
落日落在哪里
哪里就是一方净土
每一个落日总有个黎明
你听,当落日终于落下去的时候
天空传来一两声空旷的鸣叫
2.盆景
有枯树逢春,有裂山开石
有横虬欲飞,有依石而卧
是百年的一盘闲棋
是穿越在唐宋的花间词
是很远很远的山中的孤寂
含蓄中有些许夸张
是中又有一点点不是
小小的盆里,纳了儒家
形状各异中,透出道学
其静中有高山流水
其形中有七孔石的音阶
如果你懂归隐,那么
左耳可听瀑布轰鸣
右耳可听到樵夫的山歌
3.归真词
向东过十里八村
你就看到江山
向西走三十九里
你就懂了人间
和三十六个人谈过心
你就不能再当混人
去见见山,见见水,见见自己
别活过跟没活过似的
但别数着日子
去活两万五千二百天
别吃了四亿五千六百粒米饭
弄了个腹胀便秘
别睡了四十八个女人
睡成个不会爱不敢哭的懦夫
别喝了三吨酒,喝成个
不懂父不懂子为何的混账东西
4.雨天偶坐有感
我陪着雨滴坐了一会
这些纯净的小东西
唱着歌落下来,我奇怪
万物都是往高处走
而它们去低到无处可去的地方
还那么快乐,那么饶有兴致
想了一下,也就释然
植物,高山,以及我们
向往高处,追求高处
无非是因为寻找不到高处的路
而真正的高处其实是低处
低处不止有淤泥恶臭
还有升华出来的内在的干净
这让我明白了为什么
农民,建筑工人,所有卖苦力的人
笑起来,那么让人看着舒服
5.画
比如,莲花久不开,有人就在湖边
比如,雨滴斜斜落,有人叹着气
比如,沉舟犹在,娥眉老
比如,一阵纷飞雨,轻得像小蹄子
比如,山门锁锈,氤氲不得入
画,像风一样轻轻地诉说
意念之叶微微翻动
画,其实是在打开一扇门
比谁的心更柔
画里没有什么,人却为此叹喟
走掉的事物,在画里回来
心里,二三只飞鸟已经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