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荷·旧时光】红薯情(散文)
由于前一段时间在天津总医院进修学习,好久没回承德了。回到承德第一天,就发现道边有几份卖红薯的,围观的人很多,买的人也多。有的人买了好几斤,说是屯上留着慢慢吃。看见红薯,我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于是兴奋地走上前买了五斤。
我对红薯有着特殊的感情,记忆中,红薯可是我家以前经常吃的主要食物。它作为我家冬天的主粮在贫困时期,就像救命草一样养活着我们一大家的人,让全家的苦难生活有了滋味。大铁锅里蒸红薯、灶坑里烧红薯、还有母亲烙的好吃的红薯饼,都让我甜进了心里。
那年我家粮食紧俏,人口多,每逢秋收季节,村里好多人家都去郊外的农田里,山上翻挖农户漏在地里的红薯,我们家也不例外。天还没亮,母亲就把我和哥叫起,提着袋子跑十多公里的山上,一翻找就是大半天。因为母亲答应过我们,等把红薯挖回来,母亲给我们做红薯饼吃。那时候我和哥真的很馋,总觉得肚子里空唠唠的,期待母亲做的红薯饼。想到能有红薯饼吃,就兴奋不已。
我们提着袋子,拿着铁锨,认真翻找着别人翻过的地。虽然有时翻找很徒劳,那就等于是大海捞针,但我们也会给予希望,去寻找那万分之一。附近的田地是没有希望了,我们就去远一点的地方。有的农户也是勤快,他们不放过一块可利用的土地,有些荒无人烟的坟地附近也被他们种上了红薯。那些地方很少有人去,也有一些粗心农户,红薯翻过之后有许多遗留下来的,我们就专门去那种地方。功夫不负有心人,还别说经过一番努力,还真能挖出一些半块的、带着一些伤的、不完整的,小的红薯。幸运的话,快到中午的时候,我们也能翻找半袋子。
有一年,母亲去山里给奶奶摘酸枣,回来说发现一块红薯地就在一块坟地附近,估计有没翻过的红薯,只是那天她没带铲子就回来了。奶奶一听高兴了,吃过午饭就张罗着去了后山。母亲领着我们爬了几座山,才到那里。几座孤零零的坟杂草丛生,显得格外冷清。我们各自拿出铁锨铲子就跑进地里挖起来。也别说,田地里遗留下来的红薯不少。奶奶说:“这家农户不会过日子,剩下这么多没挖的红薯,咱们挖回家能吃好几顿了。”
正挖着起劲,突然有个小女孩从坟地里跑出来,她看见我手里刚找到的红薯一把抢过去,不顾上面的泥土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她显然是饿极了,一口口吃着。奶奶见了急忙走过来问道:“你是谁家孩子呀?咋在这荒郊野外?”
女孩八九岁的样子,听奶奶问也不回答,只顾低着头啃着生红薯,很快一块红薯吃进了肚子里。母亲急忙走过来把手里一瓶水递给她,她“咕咚咚”喝完水,抓起一块红薯还要吃,母亲制止了。母亲从兜子里拿出一块在家带的菜饽饽,女孩见了眼睛放着光,一把抢过来就大口吃起来。奶奶说:“孩子兴许是一天都没有吃饭了。”
女孩吃过菜饽饽,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她说她叫小芳,家就在附近山下住,她母亲生下她就得产后风去世了,是奶奶一把屎一把尿给她养大。她六岁那年,在外打工的父亲领回了后妈,后妈来了之后,所有家务事都推在奶奶身上,还经常让奶奶饿肚子。奶奶忍受不了后妈的虐待,一年后的一天夜里,就偷偷回了老家。
奶奶走后,家里的一些大小活计让她接手干。睡梦中的她经常会被后妈拎着耳朵拽起,给后妈刚出生不久的小弟弟洗尿布,生炉火做饭……一些大人干的活儿都让她一个人干。如果干不好,后妈就会揍她。就在几天前,后妈趁小芳爸爸去外地出差之际,把她赶了出来。她就跑到山上,翻找一些红薯吃,实在饿急了捡一些山上的菜叶吃,晚上她就躲进坟地附近的一个祠堂里。奶奶听后很生气!她拉着小芳的手就去了她家找她的后妈说理,结果去了之后,小芳的后妈指着奶奶鼻子喊道:“我家的事用你管吗?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说完还“咣当”一声把门关上,任凭奶奶咋敲门也不给开。
母亲说:“干脆咱们先把孩子领回咱家吧,等小芳父亲回来了咱们再给她送回来。”奶奶觉得母亲说的也有理,就领着她去了我家。
小芳在我家期间,她和奶奶一起吃小灶,母亲还把我穿的衣服给小芳穿。一个礼拜后,奶奶和母亲领着小芳去了她家,敲开门,她的后妈手里抱着个婴儿挡在门前还是不让她进屋,后面站着小芳的父亲,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不得已奶奶领着小芳去了村委会,村里出头经过调解,小芳的后妈才勉强同意她回家。
三天后的一个雨天,半夜我们睡得正香,母亲听见有人敲门。打开门看见小芳浑身湿透的站在门外。母亲急忙把她抱进屋。她哭着说,她爸又出差了,后妈的孩子奶不够吃半夜总哭,孩子哭她后妈也哭,后来一生气又把她赶了出来。她实在没地方去就去了那个祠堂,结果祠堂漏雨了,她不得不跑来我家。当晚小芳发起了高烧,父亲开着邻居家的三驴蹦子,母亲打着伞去了附近医院,给小芳打了针拿了药,第二天她就退烧了。
小芳又住进了我家。过了几天我们要送她回家,她说啥不回去。奶奶说:“这样可不行,咱们得想个法子,从根上解决问题。”
想什么法子呢?母亲说:“小芳的后妈的孩子不是奶不够吃吗?我去她家帮她下奶吧。孩子没奶吃,当妈的肯定着急,所以她就把小芳当成了出气筒。”
奶奶说:“嗯,你说得对。哪个当妈的不心疼孩子呀!咱们帮帮她。”
第二天,奶奶就让父亲去集上买了猪蹄和黄豆,母亲给煮了猪蹄黄豆汤,煮熟了又放了两大勺猪油。奶奶亲自擀了手擀面煮好,上面又卧了两个鸡蛋。另外又装了一篮子我们平时舍不得吃的鸡蛋,她们就去了小芳家。一连几天,母亲和奶奶都会去小芳家。三天后,母亲回到家说小芳的后妈下奶了,孩子有奶吃了,也不哭了。小芳的后妈高兴呀,一个劲对母亲说着感谢话。母亲说:“你不用感谢我们,只要你以后好好善待小芳就行。小芳也到了上学年龄,应该让孩子上学了。”
小芳的后妈当时就来家里接走了她,并说,绝不会再对小芳不好,回家就给小芳去学校报名。小芳回家后,母亲和奶奶会经常去她家看望她,帮她后妈抱抱孩子,做一些饭菜。有一天,母亲给我们全家烙了红薯饼,包了一些去了小芳家。从她家回来,高兴地说,现在她后妈对小芳可好了,小芳也在附近学校上了一年级。另外小芳的后妈还让自己男人把婆婆接回来了,每天接送小芳上下学。小芳的奶奶吃了母亲烙的红薯饼一个劲说好吃,母亲就手把手教会了她烙红薯饼。
母亲做的红薯饼确实很好吃,翻找回来的红薯,用清水洗干净放入院内的大锅里蒸,红薯蒸熟后,去皮,然后把它们用手抓碎少兑上一些面粉揉好面团,事先烀好红豆馅,把豆馅包在面团里,然后用油煎一下。油很金贵,母亲用油也是用刷子少刷一点。不像我家邻居家小丽做红薯饼整个放油锅里炸。那种油汪汪的很诱惑人。但母亲不会那样做,她说油太多了不养生还伤胃。其实我们知道母亲那是不舍得放油,奶奶说:“放多油那是不会过日子,是浪费!”
有红薯饼吃就好,即使油少也香甜。但红薯饼也不能总是吃,而是在年节时一家人聚在一起时母亲才会做。母亲厨艺是一流的,即使粗茶淡饭在她手里一捣鼓就能成为我们的美食。后来粮食越来越紧俏,奶奶就带着一大家人开始种红薯,红薯丰收后储存在地窖里,留着冬天慢慢吃。每天傍晚,母亲会给一家人烀一锅红薯,再煮一锅高粱米粥,晚饭就出来了。剩下的红薯,母亲会把它们放在火墙上,那就是我们的早餐了。那年月,红薯作为我家的主粮,帮我们渡过了苦难的日子。虽然红薯吃多了,也有厌烦的时候,但总比饿着肚子强。
大爷退伍时领回一个媳妇,奶奶一开始不同意就不让进家门,他们一直单过。大爷在部队时受过伤,回来时身体一直不太好,生活所迫回到家又出去干苦力,后来患上了糖尿病。医生给他的建议:多吃青菜杂粮,少喝粥。另外也可以用红薯来代替主食,说更容易控制血糖。他从此后很少吃米饭,每餐就吃一块红薯。其实大娘也不会做啥饭,就会蒸红薯,煮粥。随着病情的发展,营养跟不上,大爷变得愈发消瘦,肚子经常会莫名其妙胀痛。他有时会来老院,和奶奶要止疼药吃。母亲就和奶奶说:“孩子他大爷现在病了,他大娘又不会做啥饭,以后就让他们和咱们一起过吧。我来负责孩子他大爷的一日三餐吧。”奶奶正有此意,就让母亲把大爷和大娘接回了老院。
糖尿病人容易饿,母亲每天开始给大爷做小灶,做玉米白面两掺的干粮,适当给配一块红薯。有时,母亲还会偏心地给大爷蒸油渣白菜馅的包子,大爷很能吃,一次就能吃五个大包子,而我们主食就是红薯。时间久了我和哥就有了意见,一次,我和哥趁母亲不注意,就把大爷吃剩的两个包子给偷吃了。晚上,母亲发现包子没了,就把我和哥叫到门外询问,哥始终低着头不敢承认。我踹了哥一脚,对母亲说了句:“别问了,包子让我吃了!”
母亲生气地挥起羽毛掸子狠狠地抽了我几下说:“晚上你别吃饭了!”
不吃就不吃!我赌气地跑出家门,哥紧跟着我身后。那晚,我俩都没回家,去了后山。实在饿急了,我俩偷挖了邻居张大爷家两块红薯,夜晚就睡在了他家窝棚里。第二天一早,张大爷看见我挖了他家红薯,了解事情经过后,他也没说啥只是说了句:“糖尿病可不是啥好病,严重了有了并发症会死人的。你们怎么和病人抢吃的呢?”
听了他的话,我和哥心里都很不是滋味。回家后,我和母亲承认了错误。从此后,母亲再给大爷做啥,我和哥再眼馋也不会偷吃。即使有时候大爷主动让我和哥吃,我和哥都会说:“红薯多甜呀!我俩就喜欢吃红薯。”
大爷病得很厉害,每次饭前会打胰岛素,大娘下不去手给大爷打针,母亲就负责给打。一天大爷说他想吃红薯饼,但红薯饼里要放煮熟的红小豆,母亲就没在豆子里放糖。大爷那天吃了一口就摔了盘子并说:“我就想吃甜的!我都快死了,你们就不能满足我吗?”
母亲含着眼泪给大爷重新做了加糖的红薯饼,第一次放了很多油,炸得酥脆。大爷吃了三个红薯饼,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说:“这回我可吃好了。红薯饼好吃呀!”当晚大爷就去世了。
大爷去世后,每年秋季红薯丰收季节,母亲都会烙上几个红薯饼给大爷带到坟前……
现如今,人们生活好了,红薯也成了一些人的保健食品。据许多资料记载,红薯具有降脂、增强体质、保护血管的作用。越来越多受到人们的推崇和喜爱。每到秋冬之季,红薯收获季节,我和哥都会买许多红薯。吃着红薯,我会想起故乡的老屋,想起奶奶和母亲我们一起去山上翻挖红薯,一大家人围坐在桌前有说有笑吃红薯的日子,那段往事,恍若昨天。它就如一坛窖藏的老酒——芬芳,暖心。将成为我生命中永恒的记忆!
哎!一看,原来是红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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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长高才
遥祝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