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渡】致椰树和红树林(征文·散文)
一致椰树
到了雷州半岛,我便痴迷于你们独特的南国风韵。
一踏上湛江吴川市鼎龙湾海滩,我就看见你们簇拥成一片。而靠近栈桥的两棵,尤其充满魅惑。它俩的身子,向栈桥延伸的方向倾斜。栈桥,直通向大海深处,因此,它俩也是在向大海的方向倾斜。
其中一棵,倾斜将近三十度,树干还保持着笔直的状态。另一棵,下面十几米树干已经倾斜成大约四十五度角,而临近树冠的几米却有一个弯弧,弯成大约三十度角,绿伞形的树冠,依然昂首向天。
倾侧歪斜的姿态,伞形树冠的羽状绿叶,犹如黄山迎客松,以旁逸斜出的优美姿态,欢迎八方来客,打破了栈桥的平铺直叙和色彩的单调,也给一览无余的金沙滩带来了蓬勃生机。
后来,到其它海滩,又看到一些身姿侧斜的你们。凡是侧斜的你们,有一个共同点,一律向着大海的方向倾斜。难道,是因为你们对大海痴情,深情相望,日复一日,不由自主,慢慢地倾斜成如此姿态?
在湛江赤坎区金沙湾海滩,你们也挺立成一片,有的,亭亭玉立,有的,略带弧度。一棵棵,撑着绿伞,汇聚一片独特的热带物候风情。在蓝天白云之下,蓝色的海湾旁,你们伞形树冠上巨大的羽状叶片,绿得似乎特别葱郁,让略显呆板的沙滩有了鲜活生命力。
让我感到惊奇的是,沙滩上面的道路两旁,有很多绿色植物,而沙滩之上,除了你们,几乎寸草不生。我不由感叹,能够在寸草不生的地方这么旺盛地生长,你们有多么顽强的生命力啊!当然,这顽强的生命力,一定取决于你们深深扎进沙滩里纵横交错的根系。正因为此,你们才有了稳固的底盘,才能够汲取足够的水源和养分,才保证你们有强壮坚韧的躯干,从而支撑你们在炎炎烈日之下依然英姿飒爽,台风狂潮之后依然赳赳耸立。
我们到金沙湾海滩时,烈日当头,强烈的阳光晒得皮肤生疼,浑身汗水直冒。可是,一走进你们的荫凉里,强光被屏蔽,凉爽瞬间来。坐在你们荫凉下面的石头上,不一会儿,汗水全消。你们,不但可以让人赏心悦目,还可以让人乘凉,让人浑身清爽。
湛江霞山区特呈岛(也叫要塞岛)的你们,却是另一种风情。村道两边,你们,一棵棵,等距离,十几米的躯干,光滑如柱,颀长挺拔,像卫兵,护卫着村道,护卫着乘坐电瓶车做环岛游的我们这些北方来客。我们乘坐电瓶车做环岛游的时候,时雨时晴,在雨水的淋漓之下,你们更像纤柔婀娜热情好客的妙龄少女,清新婀娜,迎风摇曳,欢迎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客人。
绿叶丛中悬挂着大大的椭圆的果子,一颗颗,向我们炫耀着饱满丰硕,充满诱惑。当电瓶车在岛上一家小摊位前作短暂停留时,我们这个旅游团队中的好些人,终于忍不住诱惑,争先恐后,买了你们的果子。他们让摊主敲开一个口子,插进一根塑料管,“吱吱”猛吸。乳白色的汁液,甜醉了他们,好几个,一边吸,一边啧啧赞叹:“真甜啊!”
到了大陆最南端的徐闻县南极村,又是一人一颗,不但吸净了甜蜜的汁液,还让摊主敲开椰壳,将椰肉也吃得一干二净。
因为忌口,我无缘享受美味。但是,2003年冬季,在海南,我喝过鲜椰汁,清新甘甜的滋味,至今难忘。也“嘎嘣嘎嘣”嚼过薄薄的鲜椰肉。新鲜的椰肉,如同刚出土的鲜花生那么香,却比花生甜,比花生脆。椰树,你们不仅仅是我们这些北方来客眼中独特的海南美景,也是一道舌尖美味啊。
时隔二十年,再一次与你们重逢。二十年过去,你们风采依旧,我却从一个满头乌发的中年人变成了白头翁。尽管我变成了白头翁,依然为你们而惊喜感动。
我想起了棕榈树。如今,在我们北方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棕榈树,我家院门前,就长着两棵六七米高的棕榈树,身躯挺拔,绿叶披覆。然而,你们,在南亚热带地区,譬如我去过的广西北海,树形还可以,也开花结果,可是,果形很小,而且,长不熟,无法食用。在北亚热带地区,根本寻觅不到你们的踪影。只有在热带地区,你们才能茁壮成长,风华繁茂,形姿优美,果实累累。
屈原《橘颂》里曾赞颂橘树:“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与橘树和棕榈树相比,你们更加“受命不迁”、“深固难徙”,独立坚守,一志不改。也正因为此,重睹你们的风采,才让我又见又新,倍感珍贵。
二致红树林
倘若你们蓊郁在深山,我不会惊奇,因为我进过不少名山,每进深山,必见老林繁茂幽深。倘若你们蓊郁在平原,我也不会惊奇,因为我就生活在黄河冲击平原里,如今的黄河冲积平原,树木越来越多,树林也越来越司空见惯。你们蓊郁在南海滩涂的浅水之上,就让我惊奇不已。
踏上茂名水东湾红树林木栈道,一眼望去,你们蓊蓊郁郁,莽莽荡荡,横无际涯。浅浅的滩涂海水,犹如一眼望不到边的巨镜,衬托着你们,让你们的绿绿得葱茏清新,让你们的蓊郁蓊郁得丰腴鼓胀。晴空,蓝天,白云,又做了你们最清明澄澈的大背景,让你们的绿绿得愈加明媚开朗,让你们的蓊郁蓊郁得愈加恣肆放纵。
沿着曲折蜿蜒的木栈道,行走在你们中间,就如行走在绿色迷宫里,越走越幽深静谧;也如行走在绿色画卷里,一步一景,步步新奇,景景动心。
譬如这一段。密林夹道,海水犹如小河蜿蜒。你们簇拥在小河两边,高低参差,胖瘦有别,每一株,都托举着圆圆的树冠,挨挨挤挤,争奇斗艳。小河中间,有不规则的两行小树,身材矮小,像从水面上伸头探脑的幼儿,稚嫩娇憨。
另一段,近身皆水,波光粼粼,你们在对面连绵无垠,文静葱郁,连接着天际线。大海滩涂成就了你们独具韵致的风采,你们也给大海滩涂增添了诗情画意。
还有一段,水上有舟,野渡无人,小舟周围的海水,被你们晕染成蓝绿斑驳的巨型翡翠,蓊蓊郁郁的你们,犹如重重绿色围墙,将小舟围拢得孤独而宁静。
当栈道离你们很近时,重重叠叠的绿叶,就在身旁。重重叠叠的绿叶,将浅浅的海水晕染成深绿色绒毡。绿叶下面,可以清晰看见你们略显纤瘦的红色的枝干,一根根,密密麻麻,赳赳直立,让我分辨不清哪是主干,哪是支持根。而毛茸茸的气根,一根根低垂下来,有的,已经扎进海水;有的,还悬挂在半空中,红色箭头一样,直指水面。裸露出滩涂淤泥的地方,你们的根系,纵横交错,或盘桓在淤泥之上,或扎进淤泥之中,因此,你们才不惧狂风暴雨,海潮侵袭,岿然挺立。
你们这一特性,和南国榕树何其相似乃尔?只不过,榕树扎根于陆地土壤之中,汲取淡水养生。而你们,却只愿固守于海滨滩涂,靠汲取盐水来滋润自己的生命。
一直到离开水东湾红树林,我心里一直有个疑惑,红树林,为什么叶子却是绿的呢?大概是季节未到吧?
后来,百度一下,才知道,你们的叶子确实四季常绿,你们的红,原来是因为树皮的红。树皮的红,源自于树皮中含有一种叫单宁的物质,与空气接触之后,就会被氧化成红色。叶子的绿,树皮的红,既鲜明对比,又共生共荣。共生共荣,给大海滩涂带来无限生机和缤纷色彩。
同行驴友,越来越少,而我,“沉醉不知归路”,继续沿着栈道,行走于你们浓郁的“绿色海洋”里,最后,只剩下一位王君,与我同行。我们二人,各自默然无语,静静行走,静静欣赏。蓦然,耳旁有白鹭啼鸣,接着,几只白鹭,在你们的梢头之上,悠然飞旋。它们的飞翔,衬托得你们愈加幽深静谧。你们莽荡的绿,和蓝天白云一起,做了白鹭飞翔的浩瀚背景。
再仔细看你们下面的海水,时不时,有鱼儿跳跃,搅起涟漪,一圈圈波纹,悠悠荡漾开来。你们的根部,沾着一些贝壳,在明艳的阳光里,盈盈闪耀着光彩。无疑,浅海滩涂,是你们茁壮生长的天堂,你们,又是鸟类和鱼虾贝壳们的天堂。
行走至密林边缘,海水深处,有一座三层高的观景台,巍然矗立。我们登上观景台最高处,极目远望。西边,水湾对面的海岸线,高楼林立,东北,有一座跨海大桥,双塔双索,巍峨气派,大桥中央,高高矗立着双弧中空像白色贝壳的主塔。这一切,与沿海岸线延绵十几公里的你们,遥相呼应,是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的完美融合。再回身遥望,海湾波光粼粼,在你们的映衬之下,如同蓝绿斑驳的巨型不规则玉璧。巨型玉璧之上,繁茂簇拥的你们,真的是一片碧绿的“海上森林”。
刚下旅游大巴的时候,烈日炎炎,酷暑难耐,浑身淌汗,走进你们的腹地,越往里走,越感觉凉意沁沁,浑身凉爽。你们,真不愧是热带亚热带海滨的“天然空调”。
和团队会合以后,导游告诉我,你们盘根错节的发达根系,能有效滞留陆地来沙,减少近岸海域的含沙量。茂密高大的枝体,宛如一道道绿色长城,有效抵御风浪袭击,是名副其实的“海岸卫士”。福建龙海的角尾乡,广西合浦的海堤旁的渔村,印度泰米尔纳德邦的瑟纳尔索普渔村,都因为有你们的庇护,而避免了十二级台风和特大海风潮的侵袭,使那里的人民、房屋和财产安然无恙。
听了导游的讲述,我对你们更加肃然起敬。
作为独特的热带物候风情,椰树和红树林,被轻舟大哥赋予了人格魅力。宛若跟着大哥,走进了热带沙滩。在荫下纳凉,欣赏旁逸斜出的椰枝,啜饮甘甜的椰汁。迎着莽莽荡荡的红树林,放眼海上森林,仰视白鹭翱翔……赳赳直立,浩浩然海天一色,壮美。
灵魂对晤、以心悟心,逝水的时光变得更丰盈和饱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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