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韵】活泼喜雨的风湿孩子(散文)
我淋过许多场雨,最狼狈的时候,如一只落汤鸡,比起遇人,我更乐意逢雨。
清晨五点,凉风细雨;午后闷热,中雨交加;黄昏墨色,大雨滂沱。我一直在雨中。小学时,离校三公里外,才有校车接送。你说巧不巧,我家距校二点九公里,又不在镇上,而路过学校的公交又必须在镇上上车。我只能每天先走十几分钟,从镇上登上公交车。
其实我完全可以从家门口坐车到镇上,再转车去校的。村里路过的公交车,每一个小时一趟。早上七点钟那趟,非常适合我,但我几乎没坐过。
那为什么我不坐呢?很简单,我喜欢赖床。每天都要奶奶催几次,最后气急了,一把掀开被子将我露出原形,我才会不情不愿的爬起来,伸个懒腰,打个悠长的哈欠,慢悠悠的洗漱才出门。
一路上,一切都万分吸引着我,我是个活泼过头的孩子。明知道树叶上,草丛里充盈了露水,我却就不信邪,偏要去用力扒开树叶,用力蹬一脚草丛,等到衣袖裤脚全打湿了,就装作不小心的懊悔样说:“哎呀,真是不小心。”然后又咯咯笑起来。
我是一个人上学的,在路上,一直说过不停。我觉得路边的花花草草飞鸟虫豸,都在仔仔细细聆听,能听得见我说什么,能听得懂我说的话。仿佛他们也都在回应我,或频频点头,或叽叽喳喳,只不过是讲话的方式不同。我虽不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但这并不妨碍我单方面跟他们说话,毕竟我是个活泼过头的孩子。
这一切,基于刚下完一场雨。如果出门时不下雨,那一切就变得无聊。我不爱打伞,到现在也是。如果还没出门,一把深色格子伞便静静在一边待着。那深色格子对于一个爱臭美的小女孩来说,是被讨厌的。我喜欢透明伞,可以看见雨滴是如何降临的,是如何在伞上流淌的。可惜在我最有想象力时候,没有得到一把,否则,我也会发现一些什么不为人知的奥秘呢?
打着伞,我的活动范围受限,与那些“倾听者”的失联,我表示抗议。在一个转弯,奶奶的身影消失,我把伞往后压,我的伙伴们又重现了。雨,轻轻拍着树叶。叶片被擦洗的亮晶晶的,如泡在水里的玻璃饰品。我想伸手接雨,又怕大人说的“接雨水长水泡”。你以为我会收手吗?不,不,我可是活泼到有点叛逆的人。我怕长水泡?在“美色”面前,我非柳下惠。于是乎,我惊心胆战的,打直了手。
“嘶”,还挺凉快的。
出来“混”,早晚都要还的。为了能更清晰“偷窥”花草沐浴,我现在不只是裤脚衣袖湿了,湿的面积非常可观,想一想,笑了笑,付出代价是自然的。所以,我膝盖在下雨时,常酸痛去医院,医生说:
“裤子湿了总是不换吧?年纪轻轻就风湿。”
我毫不意外。嗯,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小时候被“压”着,没法放开去淋一场舒心雨,但人总是要长大的嘛。初三一次放学,天被乌云压的极低,风在无情狂啸。
“要下雨了,你不带伞吗?”一位同学看我双手空空,好心提醒,“天气预报说,有大暴雨。”
“我没带伞。”我脸不红,心不常,明明那把格子伞,就在讲台旁,孤零零的挂着。
“你快回去吧,我有人接。”我催促道,那同学将信将疑离开了。
慢悠悠的下楼,等着同学一个一个三三两两撑伞离开后,毅然决然踏入酝酿着的“暴雨世界”。
刚开始,还没下雨,但风很强势,我敞开的校服被吹的呼呼烈响,发丝飞舞,何等的惬意!索性散开头发,任它吹拂。
一滴,两滴……雨来的快,来的猛,几乎毫无缓冲时间。上一秒干燥的地面,下一秒就被打湿。我张开双臂,用力拥抱着风雨,这世界就它俩和我亲近,一秒就像永远。我惬意,自在,舒坦,任凭雨丝带着怒吼吻我脸颊,哪怕睁不开眼,哪怕冷得瑟瑟发抖。
我浑身滴水的回到家,笑着面对奶奶带着心疼的批评:
“不是带着伞吗?伞呢?”
“不知道,应该是被哪个同学拿走了!”
“你不能等雨小了再回来吗?这么大的雨,快去洗澡换衣服。”
“好。”我拖长声调,脾气很好的接受所有批评。身后是喋喋不休的责备,我全然不顾,冲了个舒心澡,头发胡乱擦了一擦。桌子上,是刚出锅的一碗姜汤,热气轻悠悠的向上飘。我喝着暖心的姜汤,走到窗前,看檐下雨滴。
那时候我很讨厌喝姜汤,可现在受凉了,想喝一碗热到心底里的姜汤很难。我也没有时间再去淋雨了,更多的,是静静的,侧耳听雨。喜欢睡前下雨,喜欢睡醒也有雨。带着凉味的风,从没关好的窗户里吹进来,被子半搭在肚子上,伴着自然的噪音入梦。醒来,是第二天凌晨。天半透着一丝亮带,风也不似昨晚的温柔,用力的吹,争相从窗户缝钻进来,发出刺耳的啸叫。
窗外是大雨,被窝微凉,懒得起床,就静静地半合着眼。枕上听雨疾如纺纱,似睡非睡,不时雷鸣,树叶啪啪作响。
窗外雨打叶,雷震山林,彼时我正好入眠。
我总是期待着来一场雨,再来一场雨,小雨、大雨、暴雨、雷雨交加都可以。我喜欢在雨里感受事物,但更多的是在发呆,脑子里胡乱想些不沾边的事,抑或是什么都不想。我将终身追求宁静,而下雨天,是我最能静下来的时候,希望明天能“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