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对话
　　 太阳从厚厚的乌云里跳了出来，洒下金灿灿的光芒。
　　 汽车哧溜一声停进停车位上，龙剑关掉引擎，拿了放在车上的证物袋，从车里跳了出来。他一面急匆匆地往公安局的大楼走去，一面用手摁下遥控器锁车。他一路小跑着，三步并作两步，似乎有一条无形的皮鞭在抽打着他。路上，有几个同事和他打招呼，他也是心不在焉，微微点头，完全没了平日的彬彬有礼。他跑上斜坡，来到全自动的玻璃门前。玻璃门关闭着，墙壁上的人脸识别显示器泛着银色的光芒。他把脸凑过去，显示器显然认出了他，玻璃门缓缓朝外打开。他一闪而入，直到他冲进电梯，身后的玻璃门才徐徐关闭。就在电梯上行，前往七楼的短暂时间里，他都有一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他第一次感到电梯太慢了。对于桑兰的死，他有太多的疑问，需要有人能够回答他。
　　 龙剑从电梯里出来，跑进现勘技术室的大厅。大厅里的所有人抬起头，看着他，脸上似乎统一地写着这几个字：“龙剑这是干嘛呀？”还没有开口说话，早已等在那里的法医江浪便把拿在手上的一摞资料递给他，装在一个牛皮纸卷宗里面：“拿去吧，桑兰死亡的所有资料都在里面了。”“谢谢。”龙剑伸手接过牛皮纸卷宗，“就这么点材料？”龙剑一面说，一面拉开一把椅子，坐了进去。他很快翻完了所有资料：一份现场勘查记录、一份法医的尸检报告、一份报案记录。“江法医，走，我们到法医室去说说这个案子。”他合上卷宗，从椅子上起来，不容分说，伸手拉着江浪的手，往旁边的法医室走去。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法医室，龙剑关上办公室大门。他先是给江浪拉开一把椅子，请江浪坐进去，随后，他拉开对面的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江法医，桑兰的死亡，你怎么看？”
　　 “我做法医这行也有小十年了吧，看过的尸体不说上千，少也有七八百具了，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死者桑兰这样的。桑兰除了头部的那个伤口，身上没有其他的伤。她应该是睡梦中死掉的。她脑袋上那个圆形伤口，切面平整，像是用机器直接切开的。她伤口周围有严重的烧灼伤痕，我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弄的。还有，桑兰的脑袋里的脑髓被抽干，整个尸体更是干掉了，就像千年前的木乃伊。你也看了现场勘查的记录，桑兰的防盗门案发时是反锁的，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她家的高高的围墙上也没有人攀爬的痕迹。那么，我完全不知道凶手是怎么进入现场，又是怎样杀死她的。”
　　 “我看了老太太李谨玫的报案记录，侦查员只是寥寥数笔做了一份记录，许多可疑的细节均没有记录下来。”
　　 “许多可疑的细节？我怎么没听说？难道你去复勘现场有所斩获？”
　　 “那是肯定的。我还遭到了极有可能是凶手的袭击。”
　　 “快告诉我吧。”
　　 龙剑开始讲述。尽管他不是讲故事的高手，平铺直述地讲完了他复勘现场的遭遇，语气也没有打动人心的抑扬顿挫，但是江浪还是被诡异的故事震撼到了。
　　 “这太他妈的不可思议了。”他嘴巴张得大大的，许久都没有合拢，“一只猫，冒着灰烟，伴随着各种噪音，但是就是看不见？它还攻击了你？还有，如果是一只猫攻击了桑兰，那这个案子怎么定性？如果是动物攻击人类，这只能是一种意外事件，不能认定为刑事案件吧？”
　　 “如果逮到那只猫，通过猫找到它的主人。猫主人指使猫干了这件事呢？算蓄意杀人不？”
　　 “首先，你要证明猫的存在；其次，你在哪里去找猫，以及猫的主人？那可是需要找到猫的巢穴啊？”
　　 “看这是什么？”龙剑扬了扬手上的证物袋，“这可是那只猫的爪子留下的泥块！”
　　 “你比我们搞现勘的还仔细呢。这确实是一个极好的证据，而且我们可以分析泥块的成分，追踪到猫的巢穴。那时候，猫主人就无处遁形了。龙剑，真有你的！”
　　 江浪咧嘴笑了起来。龙剑也被江浪灿烂的笑容感染到了，于是粲然一笑。
　　 夕阳透过窗户的玻璃照射进来，顿时照亮了两张迷人的笑脸。
　　
　　 第三十八章：洋洋被跟踪了
　　 翌日清晨，洋洋从宿醉中醒来。她伸手抓起枕头旁的手机，查看时间时看到一条未读短信。短信是老板阿三半夜发来的，阿三说，半夜醒来找水喝时，发现一颗门牙掉了，第二天要找牙医看看，服装店的生意只有靠洋洋打理了。
　　 洋洋苦笑一声，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一跃而下。她三刨两下地草草刷了牙，从桌上的盘子里顺两片硬邦邦的面包，面包是前两天吃剩下的，忘了换衣服，风风火火地冲出门去。
　　 “昨天在无名氏酒吧的打斗太荒唐了，我和阿三姐颇有点女阿飞的做派，耍勇斗狠。”
　　 她一只手揉揉身上生疼的地方，一只手拿着吃剩的面包，往大学校门口走去。随后，她出了校门，来到附近的公交站台，很快上了一辆850公交汽车。
　　 她打开穿名堂服装店大门时，刚刚上午八点半，车程约一个小时。她用电水壶烧了开水，泡了一壶菊花茶。
　　 时间尚早，还没有客人。于是，她端着菊花茶，站在试衣镜前看着眼前邋里邋遢的自己，身上的这件还没有剪去吊牌的绿衫完全失去了本来的模样，没有了荷叶的清新飘逸，衣裤上满是暗红色的血迹，以及更加暗淡的灰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顽童泼洒颜料的肆意妄为的杰作呢。她想，这形象咋卖衣服呢？于是，她赶紧拿了一套时装，跑进试衣间换了。然后，她端起桌上的菊花茶啜饮了一小口，踱步来到窗前，欣赏窗外的人来车往。
　　 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透过明亮的落地窗玻璃照射进来，落在她的身上，暖洋洋的。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抬头望向碧蓝色的长空。这是一个明亮而温暖的世界，一个美好的世界，一切都是那么和谐。但是除了这个世界，似乎还有一个黑暗的国度。
　　 她的脑海先是浮现那只攻击龙剑的猫，继而是昏暗的无名氏酒吧，飞扬跋扈的八爷，八爷的那群如狼似虎的狗腿子，以及见风使舵的服务生小六。这些画面不断在脑海里切换，她的思绪飘向远方，她想到了龙剑。龙剑右手腕上的那几道新伤疤在她的眼前晃悠，就像恶心的蚂蝗。她想，也许龙剑在出任务时经常受伤，说不定身上还有许多旧伤疤呢。虽然警察很勇敢，但是警察也很危险。警察需要保护，龙剑需要保护。我现在力大无穷，我能为龙剑做点什么呢？还有，像无名氏酒吧里出现的八爷，以及他的一群跟班一定不少，这些人需要被收拾。谁来做这些呢？会是我吗？如果是我，我总得学个一招半式吧？
　　 “嗨，姑娘，把这件衣服拿我试试？”
　　 一声粗犷的吆喝声打断了洋洋的思绪，把她拉回到现实。吆喝声出自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姑娘，正站在一件白色连衣裙前。“您好，马上。”洋洋赶紧离开窗户，把杯子放在桌子上，一个箭步冲上来，从衣架上取下连衣裙，递给胖姑娘，“您试试。”
　　 胖姑娘费了很大的劲，终于把洋洋第三次拿的那款最大号的白色连衣裙套进身体了。尽管腹部的赘肉被连衣裙勒成一道道的条状，但是镜子前方的胖姑娘还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随后，把光大银行的信用卡递给洋洋，并说了密码，并在洋洋刷卡后，在消费单上歪歪扭扭地签上名字。胖姑娘嫌换衣服太麻烦了，于是直接穿上连衣裙离开了服装店。
　　 胖姑娘也许是只招财猫，她前脚刚走，一拨又一拨的客人涌进穿名堂买衣服。所有来的客人离开时，无不大包小包地提着新买的衣服离开。洋洋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已是灯火阑珊。她又累又饿，嗓子都干得冒烟了，于是果断关了店门，朝离店最近的一条步行街走去。她需要吃点东西，犒劳自己。
　　 但是不久后，洋洋发现自己被跟踪了。
　　 那个人穿了一件有衣帽的灰色长袍，脚上穿了一双廉价的布鞋。洋洋无论快走，还是小跑，绕了好几条街，却是无论如何也甩不掉这个尾巴。更为嚣张的是，这个尾随她的人不躲也不藏，只是默不作声地跟着她，节奏不疾不徐，就像个老熟人似的那么自然。洋洋的暴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忍无可忍，在一个小巷停下脚步，突然回头大喊道：“你神经病啊……”
　　 洋洋话刚一出口，一只枯瘦的手突然捂住她的嘴。
　　 “唔！”
　　 洋洋惊恐地看着那人，甚至忘记了呼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