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秀水河从西北向东南方向流去，上游据说通往京城，下游一直流往渤海湾入海。这是一条华北大平原上古老的、自然冲刷而成的河流，所以弯弯曲曲，两岸的河堤也十分低矮。传说辽国时代，这是一条朝廷的运粮河。当年凶蛮的契丹军兵，押着从中国南方掠来粮食、女子和金银珠宝，从这条河运往当时的京城析津府，就是今天的北京。遥想当年，河中的船头旌旗招展，河两岸纤夫的号子惊天动地，伴随着船上受辱女子的哭嚎声，呈现出战乱年代老百姓受苦受难的悲惨场景。
　　 今天的秀水河依然汩汩向南流去，但是景色却大不相同。低矮的河堤上长满了合抱粗的垂柳，夹杂着一株株野生桃树，河边的芦苇和细长叶子的蒲草混长在一起，浅水处是野生的莲藕。春季里，翠柳飘荡桃花粉艳；夏天芦苇、蒲草茂密荷花盛开；秋天芦花、蒲绒共舞；到了冬天，冰封的河面覆盖上薄薄的白雪，是孩子们溜冰的好去处。临河而建的小村庄蓝砖红瓦，傍晚时分炊烟缭绕，伴随着秀水河的鸟语花香，仿佛仙境一般，是真正的蒲柳人家。
　　 现在人们生活富裕了，旅游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各地顺应潮流，大力开发各种旅游点。秀水河如此秀丽风光自然不会被放过，县里决定开发秀水河旅游区，把秀水河沿岸建成秀水公园，远一点的村庄开办农家院增加农户收入，紧邻河道的村庄进行了搬迁。
　　 东码头村临河而建，据说是当年运粮河的临岸码头，正在搬迁的村庄之列。现在有句流行语“要想富，搬迁户”，县里给秀水河两岸搬迁户的政策非常优厚，按现有的房屋和院落面积，在城里给相应面积的楼房，占用的土地给现款补贴。东码头村收获最大的是黄翠花和王建功一家。他们家在村里有两所宅院，原来祖宅在村子中间的胡同里，土地联产承包后，他们嫌运庄稼打场太憋屈，当时的宅基地审批手续宽松，就又申请了宅基地在村头新建了两所房子。他们有一儿一女，女儿不用管，两所新宅院他们准备和儿子各住一所。后来女儿和儿子都考上大学，分配在城里工作，村里的房子都成了老两口的产业。这次搬迁，他们在城里分了两套楼房，还有十几万的土地补偿款，他们一下子成了大款人家。
　　
　　 二
　　 就是不搬迁，黄翠花一家在东码头村也是人人羡慕，儿子和女儿在城里有不错的工作，都已经结婚买了自己的楼房。老两口赶上了好时代，在家里吃穿不愁，每年儿子、女儿还拿钱让他们出去旅游。现在赶上搬迁，政府又给房子又是给补贴款，他们从农村人变成了城市居民，住进了冬暖夏凉的单元楼。两个人虽说没有退休金，按现在他们手里的资产，就是不用儿子女儿照顾，也足够他们颐养天年了。
　　 俗话说“福祸相倚”，就在老两口刚进入甜蜜生活不久，一次老伴儿王建功早晨外出遛弯的时候，被一辆大货车撞倒身亡！黄翠花哭干了眼泪，却也不能把死去的人哭回来，她叹息老伴儿苦命，也叹息自己的命运多舛，现在家里房子是房子钱是钱，人却没了！儿子女儿整天陪伴在黄翠花身边劝慰，劝慰能让她止住掉泪，内心的苦楚谁又能替她承担！
　　 当年她和王建功搞对象的时候，也和别的农村女孩儿一样，由媒人牵线搭桥。黄翠花长得很有姿色，媒人给介绍的对象自然不会低档，按照当时女孩们最倾心的标准，媒人给她介绍了现在的丈夫王建功。王建功当时正在部队当兵，通过媒人介绍，双方把照片给了对方，婚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黄翠花年轻时候喜欢看小说，当时虽说很多小说都被打入“封资修”之列，但是村里依然有很多劫后余生的书。《林海雪原》、《野火春风斗古城》、《青春之歌》等等她都借来看过，她最喜欢看书中主人公恋爱的情节，读了一遍又一遍，幻想着自己有一天也会经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和王建功确定关系之后，他们之间开始通信谈情说爱。黄翠花找来小说，仿照上面情人之间的通信，每次都要写上三五页。王建功却没有这么浪漫，每次最多写上半张纸，无非是介绍一下部队的生活、训练情况，连一句“亲爱的”都没写过。
　　 王建功复员后，他们和别的农村青年一样，先结婚后恋爱，生孩子、联产承包土地自己种庄稼，供应儿子、女儿上学直到现在，一辈子辛辛苦苦就这样过来了。正该和老伴儿一块享受生活的时候，他却先她而去，老了老了让她吃了一棵苦瓜尾巴，她心中的波澜哪能一时半会平复。
　　 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别人再好的劝慰也不如自己，黄翠花又开始看小说。现在看小说更方便，打开手机什么题材的都有，她还是喜欢看那些恋爱小说，琼瑶的、南韩的看了不少，电视中的爱情狗血剧更是每集必看。还有一个消磨时间的更好去处，就是在微信上交友聊天。
　　
　　 三
　　 现在网上流传“老人变坏了”或者“坏人变老了”，岂不知在骗子眼中却是“老人变傻了”或者“傻人变老了”。明骗的在小区周围租间房子，开展什么老年人健康讲座，推销按摩椅、保健茶一类的商品。暗骗的就是在微信上交友，弄清楚对方是“老傻富”，就采取各种方式骗钱。
　　 黄翠花这两种当都上过。去听健康讲座，开始每天能拿回一个免费鸡蛋，到火候差不多的时候，就向老人们推销按摩椅，每台椅子十万元，黄翠花差一点上当。儿子、女儿怕她一个人孤单，几乎天天来看她，他们知道了老妈要买按摩椅马上拦住了她，不几天时间，他们从网上购买的按摩椅就送到老妈家里，和健康讲座卖的一模一样，才花了几千块钱。小一点商品如保健茶、减肥茶一类的东西，儿女们来不及阻拦她就买回家里，喝下去后除了跑肚拉稀没有任何作用。
　　 微信上受骗黄翠花也没少经历。一些网友甜言蜜语和她聊了些日子，忽然有一天网友自己或者家人得了重病，也有的说成出了车祸，紧急需要用钱来救命，黄翠花真的去银行给人家转钱。现在银行对老年人转账非常警惕，稍大一点的金额就要刨根问底，阻拦不住就给警察打电话，警察再劝阻不住就给家人去电话。黄翠花被阻拦过几次，还没有受到太大的损失。慢慢她也明白了，那些装可怜求救的网友十有九个是骗子，于是她收起菩萨心肠，再遇到要钱的网友，她马上把对方拉黑。但是有一点她却没有警惕，和某些网友聊天时间一长，她会把自己的底细告诉人家，诉说自己多舛的命运，当然也包括自己家现在的资产情况。所以她才会引起骗子们的注意。
　　 当然，微信上聊天的网友大部分不是骗子，很多网友都很同情她的遭遇，在微信里劝慰她。还有很多网友和她有共同爱好，喜欢看爱情小说，相互间聊起来更是投缘，有这些没见过面的网友陪伴，黄翠花的心境逐渐平静下来。时间长了，一个年轻的网友引起了她的注意，他们几乎每天都要聊上几句。
　　
　　 四
　　 这位年轻的网友名叫霍仁才，今年二十八岁，南方某个名牌大学研究生毕业，学的是商品销售策划专业，就是专门研究如何做生意赚钱的。这些黄翠花都不重视，最让人同情的是霍仁才的身世。据他自己讲，他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孤儿院长告诉他，当年某个早晨，不知是谁把他放在孤儿院门外，他的父母“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自幼从未得到过母爱。
　　 开始他们每天聊上一句半句，时间长了，黄翠花把自己的家底和不幸都告诉了对方。对方也有看小说的爱好，他们经常在微信里探讨某些小说的情节。知道黄翠花的年龄后，霍仁才在聊天中称她为“妈妈”，他说自幼没得到过母爱，从来没喊过“妈妈”两个字，现在交上她这个网友，等于找到了妈妈一样。开始黄翠花还保留着一份警惕，她要看看接下来是否又要让她给转钱。不过霍仁才不但没让她给转钱，反而在微信上给她转来二百元，他说要孝敬一下“妈妈”。这还不算，霍仁才要去了黄翠花的家庭住址，给她用快递寄来很多保健品，让她滋补一下自己的身体。
　　 尽管如此，由于有过几次上当受骗的经历，黄翠花还是没有放松警惕，不过随着微信上的交往，她的警惕越来越少。刚开始黄翠花和对别的网友一样，三天两头在微信上有一搭无一搭地说话，后来两个人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多，他们每天在微信上见面，再后来黄翠花几乎每天都要和霍仁才聊上很长时间，她好像找到了一个真正的知音。
　　 忽然有一天，霍仁才告诉她，他要到这座城市出差，他想和黄翠花见一面。尽管黄翠花在网上交友很长时间，却从来没有和网友见过面，她也听说过网友见面时发生的意外，想拒绝又不忍心，想来想去，她决定到一个大庭广众、人来人往的地方去见这个网友。她把见面地点定在秀水公园，时间是上午十点左右。
　　
　　 五
　　 秀水河畔已经今非昔比，沿河两岸开辟出宽阔的绿化带，栽种了各种花草树木，修建了风格各异的水榭楼台，儿童乐园、健体中心、广场舞池等等应有尽有。一天到晚游人如织，笙歌笑语不断，尽显现代中国的盛世繁华。
　　 上午十点，正是游人最多的时间，秋阳暖暖地照在身上，让人产生一种懒洋洋的感觉。河边的柳树开始落叶，芦苇丛中飘起了簇簇芦絮，河里的莲藕只剩下即将干枯的荷叶。尽管是残荷败柳，依然不影响游人们的兴致，人们照样载歌载舞享受生活。
　　 黄翠花刚坐在椅子上一会功夫，就见走来一个背着大包小包的年轻人，他来到黄翠花面前忽然跪下了，喊了一声：“妈妈！”抬起头来已经是泪流满面。两个人已经在视频上见过面，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就是网友霍仁才。
　　 黄翠花抹了抹湿润了的眼圈，忙把霍仁才拉起来。霍仁才从包里拿出东西，说这是给“妈妈”买的保健品，那是给“妈妈”买的特色小吃，黄翠花一个劲地推辞：“你这孩子，花这些钱干什么！”
　　 两个人聊了一会，霍仁才提出要去吃饭，他们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一家饭店。霍仁才让黄翠花坐好，他张罗着点菜。上菜之后，霍仁才问她喝点什么，黄翠花说从来没喝过酒，霍仁才从包里拿出两瓶饮料，说是他们那里的地方特产，他自己开了一瓶红酒。黄翠花喝饮料觉得很顺口，等喝完两瓶之后，她感到身上一股股燥热。她起身要去结账，霍仁才告诉她早就买了单，让黄翠花很是过意不去。
　　 吃完饭，黄翠花请霍仁才去家里坐坐，霍仁才说第一次见面不合适，他让黄翠花去他住的宾馆说话，黄翠花晕晕乎乎地跟他去了宾馆。
　　 进了房间，霍仁才忽然又跪倒在黄翠花面前，他说：“妈妈，我提个无理的请求，我自幼没有妈妈，从来没吃过母亲的乳汁，您能让我吃两口吗？”
　　 黄翠花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我这么大的年龄，奶水早干了！”
　　 “妈妈，没有奶水我吸吮两口也可以，免得我终生遗憾！”
　　 黄翠花鬼使神差，红着脸撩开了自己的上衣，霍仁才抱着两颗干瘪的乳房吸了这个吸那个。吸着吸着，霍仁才忽然把嘴唇放到了她的嘴唇上，一阵狠命的亲吻！他嘴里说着：“妈妈，我爱你！”
　　 黄翠花和王建功过了半辈子，这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我爱你”三个字，她的脑袋里一阵眩晕。
　　 霍仁才并没有就此停止，他把手伸进了黄翠花的裤子，紧接着他又解开了黄翠花的裤腰带！黄翠花脑袋里一片混乱，她想推开霍仁才，双手好似又有些不听使唤，任凭他扒光自己的衣服，两个人很快进入了境界。
　　 以前王建功在世的时候，由于常年家里地里劳累，再加上过日子操心费神，又随着年龄增大，两个人一年到头也没有过几次亲热。丈夫去世后，黄翠花虽然有时候也想，渐渐也就把这种事忘到了脑后。今天她不知道被拨动了哪根弦，竟然和一个与自己儿子年龄相仿的年轻人发生了这种事，连她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是怎么了。
　　 她头脑里顾不上想别的，好像干渴久了遇到了甘泉，火山爆发一般发泄着身体里压制许久的欲望，兴奋地扭动身体大声呻吟，尽情享受这种不般配的野合。
　　 激情过后，霍仁才跪在黄翠花面前，狠命抽自己的嘴巴。
　　 “妈妈，我冒犯了你，你不怪罪我吧？”
　　 黄翠花两眼直愣愣的，很久缓不过神来。
　　
　　 六
　　 黄翠花回到家里，半宿也没睡着，她翻来覆去想今天发生的事情。要说霍仁才想骗钱，他没向自己要过一分钱，反而在她身上花费了不少。若说他想骗色，现在发廊、歌厅里的小姐有的是，没必要花钱来找一个人老珠黄的老太婆。他说爱上了她，哪有二十几岁小伙子爱上老太婆的？想她自己这几十年来，一直守身如玉，虽说和村里男人们也开过一些粗鲁的玩笑，除去丈夫王建功，她没有让任何男人碰过一个手指头，老了老了怎么会和一个刚谋面的年轻人发生这种事，难道自己成了不要脸的荡妇吗？
　　 她拉黑了霍仁才的微信，干脆关上手机，没和任何网友聊天。又回想下午的激情，一遍一遍从头到尾回想细节，想得她心里又是一阵发麻。
　　 第二天吃完早点，她刚打开手机，霍仁才的电话就来了，他让她去宾馆找她。她本想拒绝，无奈两条腿却不听指挥，她再次来到霍仁才的房间。昨天的节目继续上演，过后黄翠花问霍仁才，为什么不去找年轻的女孩儿，偏偏看上她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