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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推荐 【家园】南大街旧铺琐忆(散文)


作者:潘建 布衣,147.0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616发表时间:2023-10-23 15:53:22
摘要:南大街有着一块块零碎的小青砖铺筑而成的路面,并不宽,但已足够板车、自行车穿梭其间。呈南北走向,像一条浅青色的玉带横亘在两侧幽深的巷子胡同中间,形成以南大街为对称轴的街东街西各有数十条巷中巷的布局。约800米长的沿街两旁,店铺几乎挨家挨户,参差错落,鳞次栉比你:杂货铺、粮面店、饮食店、酱油店、豆腐坊、蔬菜点、煤炭点、浴室、理发店、诊所……还有补衣服、修鞋、配钥匙、铁匠炉等老行当小摊,更是挤满了方寸间所有的空隙,各种古朴传统的店铺方便着大街小巷里的千家百户。

【家园】南大街旧铺琐忆(散文) 我打小在兴化南门外大街长大,土生土长的城里人。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较之于兴化古城“金东门、银北门”和“百业工匠聚集地——西门大街”的繁华兴盛,南大街的确是萧条冷落的许多,显得平淡无奇。
   南大街有着一块块零碎的小青砖铺筑而成的路面,并不宽,但已足够板车、自行车穿梭其间。呈南北走向,像一条浅青色的玉带横亘在两侧幽深的巷子胡同中间,形成以南大街为对称轴的街东街西各有数十条巷中巷的布局。约800米长的沿街两旁,店铺几乎挨家挨户,参差错落,鳞次栉比:杂货铺、粮面店、饮食店、酱油店、豆腐坊、蔬菜点、煤炭点、浴室、理发店、诊所……还有补衣服、修鞋、配钥匙、铁匠炉等老行当小摊,更是挤满了方寸间所有的空隙,各种古朴传统的店铺方便着大街小巷里的千家百户。
   南大街清晨,挎提篮的大妈们不疾不徐地步行去北街野祭巷口的蔬菜点菜场买菜,遇见熟人常要在木板门的店铺前聊上会儿。待天光开蒙,沿街店铺主人将安插在上下木质轨槽的一扇扇褐色木板门(即“槅扇”)一一抽去,展开营业。南大街一天就热闹起来,人潮涌动,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
   仍记得,位于街北头是一家国营小百货店。那时店的结账方式很特别。会计坐在一个高台上,前面有一些铁丝,每根铁丝都与各柜台连接,每一根铁丝都穿着一个铁夹,人们叫做“梭子”。若要给顾客找零钱,店员就将人民币和发票夹在“梭子”上,“嗖”的一声,“梭”向会计处。会计算完账,将发票及应找的零钱夹在“梭子”上,“梭”向柜台处。
   印象中,街的南尽头那个门面最大的日杂店光线昏暗,遇着阴雨天便觉黑咕隆咚,人窝在里头也看不分明。待到打烊时分,店家会用长木板逐条镶嵌在两条泛着晦暗色泽的木质门槛缝隙间。那细碎的话语声,即便仔细聆听也难以辨认,趁着越来越狭小的门缝间隙逃出来,蒙着神秘气息。
   放学归家的孩子三三两两结伴回家,没太多地方闲逛。遇到大雨,没带伞的孩子便蹲在沿街店铺的黑瓦屋檐下,看屋檐淌下的雨水从泛白的天空中银链似的落向暗黑的青砖路面,水墨画一样,静默在时光深处。
   这些泛着温润光影的场景,斑驳得有如时断时续的梦,而最清晰的始终是那些记忆中沿街旧铺的人与事。
   记得,我母亲时常将家中院落里养鸡攒的鸡蛋在南大街上的收购站换成钱,在南大街中央的那家杂货铺中,给我捎回装有玻璃吹制玩偶的彩色糖豆。糖豆很甜,可我更中意那装着的小玩偶,有时仅是一只玻璃小公鸡,身白冠红,朱红尖嘴,却吹制得极为精巧。母亲常嘱咐我:“小伙(方言:儿子)在家乖,关好门,等妈妈带好吃的回来。”我就很乖地在家中玩耍,等待那糖豆。院中找昆虫,用叶子玩儿小人家家。
   南大街上也有早点铺子,卖些烧饼、油条、豆浆之类的。自己很少买早点,因为家人总会起早做好早餐,多半是喷香饱满的米粥,以及土灶上烙的松软摊饼。遇上节日,还有粽子、糯米团、月饼等应景美味,虽只是些家常点心,但不时变换着花样,让我吃得饱香。
   每逢生日,父亲便带我去南大街唯一的一家“沧浪饭店”吃包子。因为那里有我最爱吃的肉包子。走到舒家巷口,老远就能听到“呜呜”声响,那是鼓风机吹着火炉的声音,火炉上的笼子正蒸着肉包。蒸汽腾腾,肉香四溢,让人口舌生津。我望见里面穿着白色护身衣的员工,端着热腾腾的一笼笼的包子,曾立下宏伟志愿,长大一定要做蒸包子的人。那时候,沧浪饭店的肉包汤汁儿多,一不留神便会顺着手腕往下流,父亲总让我先咬上一口,吸那鲜美的肉汁。我则更偏爱内侧沾着肉汁的包子皮,肉馅便一团塞给父亲。
   印象中最深的,还是沧浪饭店那热气腾腾的阳春面,寒风凛凛的冬日,一入店,白白的热气裹挟着猪肉汤和蒜叶的香气扑面而来。店外的人戴手套、身着大衣,店内却热得直想脱外套。大锅灶就在门口,师傅麻利地放入面条,在翻滚的汤面中搅动几下就盛在一个个装有猪肉汤的面碗中撒上蒜叶,这是阳春面。每年隆冬时节,父亲总会赶早带我去那儿吃面。小时候,这样的饮食店本就不多,在店里吃面更易撞见熟人,彼此熟识的相互请客便成为家常便饭。父亲人缘好,向他招呼的人多,临走时顺带替我们买单的事儿也时常发生。
   那是冬季最让人惦念的地方。虽然沧浪饭店早已变换地址,但我仍时时怀念坐在那表面擦得发白的大长木桌前,和父亲一同吃面的温暖……
   小时候,我最喜欢去的是沧浪饭店对面的“南门日杂食品店”。店铺面朝街平行的木头柜台上放着用铁皮架固定的兔子瓶,瓶里装着花花绿绿的硬糖、粽子糖、清凉糖、薄荷糖、棒头糖,瓶架放在店铺的醒目处,吸引着孩子的眼球。在瓶架边上还有一种直瓶,有放蜜饯的,像盐渍卜、盐津枣,也有放包好的油氽豆板、油氽果(花生),那油从黄黄的包装纸渗透了出来,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引得人口水直流。
   再看店里那些商品呀,啧……直面过去,架子中间是一整队“军队”似的酱油、陈醋、菜油、白酒系列;前边是排列整齐的一盆盆盛有腌菜、酱菜、酱蒜头、酱生姜,卤菜制品;下面是一排排的铅笔、彩笔、文具盒,抬头挺胸、不卑不亢;“军队”一侧呢,挂着些花花绿绿的香烟盒子,什么勇士啊、丰收啊等,不过这些香烟跟隔壁“军队”一比,总显得不甚光彩;“军队”另一侧——天哪!大白兔奶糖和跳跳糖在颔首微笑,“北冰洋”汽水携手“崂山”可乐在手舞足蹈,摇头摆尾的“小浣熊”干脆面和“汾煌”蜜饯果在热泪盈眶地拥抱……
   “买啥呀?”店主老王的一句笑眯眯的问候往往会及时把我们拽回现实,现实就是——囊中羞涩。不过不要紧,看看也很满足。再说,店内橱柜里面躺着的小家伙可都是我们这些小孩儿分分钟豪爽地将之纳入麾下的橙甜玲珑的“小淘气”啦,用小勺抿着让人倍感高贵的酸甜粉啦,进嘴噼里啪啦的跳跳糖啦……我和我的小伙伴如龇牙咧啡的饕餮,总能引来老王或者老王妻子并无恶意的逗弄——“叫我啥呀?答对了给你好吃的。”
   老王40多岁,夹在鼻子上的老花眼镜总好像要往下掉,因此大部分时间里,他的眼睛白多于黑。我们放些小聪明当然是知道“叔叔或者阿姨”这个答案了,他们也知道我们知道,这样一来,讨得欢喜之时,“豪掷”几毛、囊内虚空的我们经常会额外得到一两块“小淘气”,兴奋过头的老王有时还会用调羹在免子瓶里舀一小勺弹子糖放到我的手心里,挺开心。
   俗话说:大人贪利,孩子贪嘴。那时候,我时常拿着一毛钱去买山楂片,然后一片一片分送入嘴中,让它慢慢变软,溢出山楂的酸甜。圆圆的粉色“大大泡泡糖”卷也很受欢迎,上面印着卡通男孩儿的笑脸。孩子们喜欢这长条状的泡泡糖,相互间比着谁吹的泡泡最大,谁吹出的泡泡层数最多。吃完后,还用盒子装彩色玻璃弹珠。
   不过最吸引我的是店里的火药纸,那是一张和练习簿大小一般、呈暗红色的纸,上面有一排排凸起的火药,撕下来放人木枪中(也有用钢丝做的),然后学着电影里的样子:“同志们,前进!”随之扳机一勾,“叭”地一声,那才威风呢。
   印象中,那时杂货店的商品大都能拆零,信纸、信封可一张一卖。记得一次,父亲给了我5分钱买香烟,要买飞马和勇士烟,那年头这两种烟是普通劳动者的大众消费,价格分别为0.28和0.13元一包。拿到钱,我犯愁了,我事先用铅笔认真算了几遍,总还有零头。到了小店,老王算也不算就给了2支飞马3支勇士,又添了2张手纸。我好像发现了新大陆,2支飞马3支勇土,4分7厘5,再给2张手纸,公平交易啊。从此,杂货店老王的精乖就留在我的脑海里了。
   在我的记忆里,老王杂货店的门板上,有一扇小门,一尺见长。那时调皮,店铺门板关好以后,我和小伙伴常常猫着腰在小门上敲一下,待老王将小门打开:“谁呀?”我们顿时作鸟兽散,老王随后一声“小厌皮”(兴化方言:顽皮的孩子),小门“吱”地又关上了。不过,我倒是有过一次和小门打交道的经历。一天,不知什么原因,我的肚子疼得不行,大哼小叫,母亲也慌了神,赶紧去敲老王店铺的小门,老王递了瓶十滴水出来,慌忙之际,母亲连钱也没带,老王说:“都是乡邻乡亲的,着什么急啊。”自那以后,我也不敲那扇小门了。
   上世纪90年代末,兴化城区迎来旧城改造,南大街连同沿街的旧铺都湮没在昔日的记忆之中。一眼回眸,苍老的岁月里,那些耳熟能详、时常光顾的南大街老店旧铺,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梦境中,一切无比清晰地呈现儿时的模样,在我心中抹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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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这篇散文,生动的叙述,厚重的内容,回忆童年生活过的南大街旧铺子,有着许多难忘的记忆。约800米长的沿街两旁,店铺几乎挨家挨户,参差错落,鳞次栉比,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儿时的记忆模样在自己心中永远抹不去。内涵厚重的散文,感谢发文分享,推荐阅读共赏!【编辑:秋觅】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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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秋觅        2023-10-23 16:11:47
  生动的叙述,厚重的内容,回忆童年生活过的南大街旧铺子,有着许多难忘的记忆。感谢赐稿,欣赏佳作,期待更多精彩!
秋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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