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暖】斜坡村的农民网红(散文)
在网络高度发达的今天,许多平台推出小黄车,售卖着各种各样的商品。而在平台里,少不了一些网红搔首弄姿,用身体的魅力来吸引无数粉丝,实现自己的财富自由。我隔壁邻居阿呆就是一个网红,一个村里土生土长的农民网红。
我和阿呆从小在斜坡村一起长大,感情很好,是无话不说的铁杆哥们、好朋友、好邻居。在我们还是小孩的时候,就经常一起去山里砍柴、放牛、下河摸鱼等一切儿时农村所能力及的事。那时天真无邪,过得很知足,不像后来有了许多欲望,开始崇尚金钱追求。在斜坡村里,有时候我们也会分开,家里的地不长在一块,得跟着父母一起去刨食,种好自家的一亩三分地。但到了晚上,我们又可以凑在一起,坐在谁家的电视机旁,津津有味地欣赏着黑白电视机里传出的影视剧画面,对里边的人物指点江山。
阿呆干活很勤奋,一身黝黑的皮肤,在太阳光底下闪闪发光,显得很强壮。每次去山里砍柴,他就比我砍得快,而且捆柴的手法很结实。对于农活,我就相形见绌,捆柴火总是不得要领,挑着挑着,柴会往下掉。所以每次砍柴时,我的那担柴火都是阿呆帮我捆的。
后来改革开放,我们相继出去打工,彼此就不待在一块了,各忙着自己的工作。那几年里,我们都过了一段很好的日子,对金钱的迷恋开始生根发芽,想挣更多的钱。随着城市发展,世界工厂转移,薪资也相应提高,个个口袋都有俩钱,消费也肆无忌惮。有了钱,就可以买许多东西,孝敬父母。我记得有次自己花了五千块钱给父母买衣服时,眉头都不皱一下,觉得钱来得容易,花完了再挣。给父母买衣服是一种快乐,也是一份孝心,毕竟他们养育我这么大不容易,孝敬是作为儿子应该做的。那时看着父母笑不合拢嘴,我心里特别开心,美滋滋的,很有成就感。随着生活越变越好,就萌生出了存钱买房交首付的想法,对未来充满了很大信心。
然而梦总有跌落低谷的时候,会梦到自己受困于方寸之地,冲不出那牢笼。果不其然,平台遍地开花,电商兴起时,我就陷入了困惑。我从月收入七八千跌到了两三千,日子越来越难受。由于工资太低,2018年阿呆选择了回老家,在斜坡村一边种地一边拍点短视频。阿呆将短视频都发到平台里,每天坚持着,让人家点赞观看。随着城市人对农村的向往,阿呆的粉丝数越来越多,没多久就涨到了好几万。看到自己的视频点击量那么好,阿呆就尝试做起了网红,每天坚持开播,和粉丝互动着干农活的一些乐趣。
那时我还在外奔波,在一家手机店里上班。门店是两个门面,是这一区域的大店。以前店里生意很好,我们福利多,每个月还会出去团建一次。可是随着网购的兴起,手机店里生意越来越淡,一天见不到几个顾客。生意差了,老板就取消了各种福利,直到现在,店里也没有团建过一次。现在人人都兴网购,平台里的商品超级便宜,比实体店便宜多了。有时网上卖的商品价格几乎和实体拿货价差不多,如果碰到平台搞活动,实体都还要寻求机会向网上进货。
开一家实体零售店很不容易,实体要承担房租水电费人员开支等,还有要收回巨额的装修费,所以店面需要有利润才能支撑下去。而这些年来,房租只涨不跌,一年到头的利润都挣给了房东,剩下的已经所剩无几。面对如今经营环境,我们店也进入了一个难题,老板发工资都得拖好几个月才能有钱发。老板日子难过,作为员工的我们也好不到哪去。现在各个店生意都不景气,也能体谅老板的难处,工资什么时候发,只能听天由命。面对这种经营状况,老板也没办法,只能苦苦支撑着,希望这个难关能挺过去。
阿呆就不同了,在平台做得风生水起,粉丝越来越多,成了一个大网红。阿呆跟我说,他现在已经开始带货,搞零售,什么商品都接。现在网络发达了,一个网红能干成千上万岗位的活,一个人一个月的收入就是大几十万。看到阿呆那么会赚钱,他父母也很高兴,每天配合着他如何在村里干活,将背影留给荧屏的人们,博取一丝好感。
阿呆有了钱,就在家里修起了大别墅。那栋别墅又高又大,成了斜坡村最具标志性的建筑。不仅如此,阿呆还买了车,那车带着四个烟嘴,样式很酷。有了钱的阿呆就给村里修路,将那坑坑洼洼的泥土路变成了平整的沥青路,比以前好走多了。每次我回家走在那段沥青路上,总能听到跑车在山谷里的轰鸣声,那声音听着是那么的悦耳,牵动着我的神经。
随着网红电商兴起,财富开始从中产阶级与打工者的身上流向平台,流向网红。店里没生意,那些零售商老板就开不起高额的工资,只能不断裁员降低工资,让店面活下去。零售商老板赚不到钱,员工收入也变低,买房就成了一大压力。紧跟着,开发商的楼房无人买,房价大跌,资金就陷入了困境,无法自拔。
本来我是计划买房的,可如今的工资让我不得不放弃这个梦想,先顾着眼下的基本生活要紧。可越来越恶化的情况,让我还是终结了打工生涯,回到斜坡村扛起锄头拼命锄着自己的那几亩田地。看着阿呆的变化,我也想做网红,想像他一样一个人干着几万人干的事,挣着别人一辈子赚不到的钱。可网红并不是那么好当,得要天赋,还要脸皮够厚。
阿呆看着我那落魄穷酸样,有心想提携一把,毕竟我俩从小一起玩到大,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于是我就跟着阿呆一起拍视频,一起在平台直播。可是这东西邪门得很,我的账号老是提不起人气,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在观看。阿呆让我不要泄气,坚持就是胜利。我听阿呆的,每天坚持着发短视频,准时开播。
白天我就在地里一边干活一边拍素材,晚上就坐在木房子里直播,和粉丝互动,家地俩不误。本来父亲不同意我弄这些的,可是看到阿呆那么有钱,父亲就改变了当初的想法,有时还会配合我一起制作素材。慢慢地,我的粉丝达到了好几千,直播间里也有了好几十个人在线观看。看到自己的进步,我也为自己感到欣慰,有了继续做下去的决心。为此,我还将阿呆请到家里吃了顿腊肉,好好感谢了他一番。
随着时间流逝,我也成功掌握了成为一名网红所需要具备的技巧与套路,也渐渐摸到了成为顶流网红的门槛。如今我的直播间每天都有几千人在线观看,也有许多好心的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叔叔阿姨愿意为我打赏。阿呆教过我,不要向粉丝索要礼物,并且还要善意地提醒那些大哥不要打赏,点个关注,加个粉丝灯牌就可以。阿呆说,这样是为了塑造形象,为带货做准备。还有阿呆还说,不要穿太好的衣服,就穿普通老百姓的劳动布就可以,越旧越好。本来我就是一个农民,在穿着上,也不用担心找不到旧衣服。父亲有许多以前的旧衣服放在木箱里,我随便翻出一件穿上即可。而且旧衣服还方便在地里干活,更有个农民样。
当我的粉丝量达到一定量的时候,后台就有许多厂家和电商老板私密我,让我帮忙带货。我没有立即回复他们,而是委婉地说让我考虑考虑。我找到阿呆,让他帮我参谋参谋。阿呆说,如果要长久做,就要学会鉴别所带货的商品是否是假冒伪劣商品,要带货就带那种可靠的品牌,不要随便什么都带。阿呆还给我说过许多案例,说有些网上经常带一些三无产品,欺骗消费者,然后没做多久,账号废了,买东西的人也越来越少,最后沦为三流网红。
我听了阿呆的话,在选择品牌上格外谨慎,生怕自己也布那些网红的后尘。随着我对商品挑选的经验越来越老道,我也收获了财富自由。我将自己的老房子推了,修起了和阿呆一样高大秀气的别墅,成了斜坡村第二个有钱人。
虽然有钱了,可是作为农民还是离不开土地,想在土里种出无公害的粮食和蔬菜,让自己吃得更健康一点。房子推倒后,我就租了一栋废弃的木屋,在里边直播,让粉丝看到我还是那个农村里出来的泥娃子,依然淳朴善良。老人说得好,入一行精一行,这样才能长久。我谨记教诲,直播越来越顺利,财富也越积越多。
当然带货的时候,我们也会带一些家乡的土特产,让这里的农民也分一杯羹,体验一回勤劳致富的幸福感。可农村的土地就这么多,每家每户实际分到的也没多少,还是要靠年轻人出去打工,给家里增加收入。在直播的同时,我也会关心经济,看网络媒体的消息。几年过去,房地产还是那样垂死挣扎,没有任何改善。网络新闻里,天天报道哪里哪里房价大跌,有些地区甚至跌幅超过好几千一平米。尽管如此,房子还是在拼命建,一座座高楼大厦拔地而起。有钱人都有赌徒心理,想着经济危机很快就过去,于是逆流而上,破斧开山。结果主体完工时,资金链却断在了节骨眼上,最后成了谁也无法去收拾的烂摊子。
其实我也明白这个道理,房子主要靠中产阶级带头购买。中产阶级有钱了,房子自然行销,而且员工的工资也会不差,会跟着计划买房,进入一个良性循环。可中产阶级一旦倒下,那么跟着倒下的还有普通民众。于是,从中产阶级到普通老百姓都会面临购房的压力而放弃买房的初心。我知道,自己所带货的商品,原本应该流落给各个中产阶级的零售店进行售卖,这样他们店里的员工就能多增加点收入。而现在,我一个人就干了几百上千家零售店的活,抢了他们的饭碗。以前这些商品最终销售出去,要好几千人工才能办到,可我一人就代替了那么多岗位,这不得不说是网购的时势所趋,让财富改变了方向。
生活中,人们网购的商品虽然变便宜了,可同时自己的收入也在下降。大部分人口袋没钱了,那么在高奢端领域的消费就会变得疲软,心有余而力不足,进入一个恶性循环。世界上一直有一个恒古不变的商业规律,财富都是掌握在少部分人手里,大部分人会死在通往财富的路上,而且这种情况越来越明显。
我和阿呆虽然还算不上有钱人,但是通过我们的努力,迟早有一天,也会站在有钱人的队伍里。就如现在,我家有别墅,好几辆跑车、越野,一家人吃穿自给自足,还能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是不是很幸运?可反观许多人,还沦落在贫困的边缘,还要给主播进行打赏。更有甚者,一个月的工资只留够自己活命的钱,其余全部贡献给了AI下的主播,还煞有介事地逢人就说,我是哪个小主的榜一大哥,说起来很光荣一样。诸不知,在网红光鲜的背后,你不过是被榨取的猪崽而已。
网红这个职业,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如果个个都是网红,那么网红也不值钱了。任何生意也一样,只有少部分人去做,你才能赚钱。当大家都去做的时候,蛋糕也就被释稀了,能分到的也就那么一小块,连养家糊口都不够。就如村里许多人,看到我们挣钱了,也想去做网红,结果碰了一鼻子灰,不仅没赚到钱,反而搭进去了不少,最后不得不放弃,安心做一个农民或者一个打工仔。
做网红要有底线,不能什么钱都赚。有些钱是别人的血汗钱,是别人家的救命钱,是不良黑心商家的钱。在直播上,我和阿呆都没有什么榜一大哥,也不蛊惑大家去刷礼物,就是纯粹将农村的生活一点一点地分享给大家,让过惯城市生活的人们多了解一下大山里的宁静、快乐。当自己赚到钱了,我们也会去其它村助农,将大山里滞留卖不动的土特产帮忙销出去,能帮一点忙是一点忙,尽自己最大能力。
随着斜坡村的农民网红诞生,斜坡村也越来越漂亮。尤其到了晚上,两栋房子折射出来的灯光,色彩斑斓,闪耀了整座大山。下播的时候,我和阿呆会经常坐一块,品着世界名酒,吃着家乡的腊肉,看着膝下儿女,生活好不快哉!以前娶老婆千难万难,可是现在,我和阿呆都娶了漂亮的洋媳妇,生了一堆中外混血,将日子过成了斜坡村的标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