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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晓荷·暖】酒后有德(散文)


作者:何叶 探花,17556.90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1996发表时间:2023-12-07 12:22:58

姥爷做一手好菜,尤其是调饺子馅有一套,所以他和姥姥开的饺子馆生意一直很火。姥爷爱酒,饺子煮好必吃第一锅,“热乎饺子就酒才够味。”姥爷吧唧一口饺子,就一口酒说。
   姥爷的酒量似乎很大,无论是自斟自饮还是和三两酒友喝酒,他从没醉过。“醉不了,也是人生的一大遗憾呀!”姥爷经常自吹自擂,自言自语。
   姥姥听姥爷说,白了姥爷一眼对他吼道:“你就吹吧!你没醉过吗?”
   姥爷听到姥姥吼,从不反抗,只是嘿嘿地傻笑。姥爷性格很好,不喝酒时在姥姥面前唯唯诺诺,小心翼翼。只有喝了酒后,才敢在姥姥面前耀武扬威,有男爷们的样子。
   姥爷属于乐观主义者,每天都笑呵呵的。家里的日子过得再苦也从不会表现在脸上。那年家家生活困难,饺子馆刚开那会,生意一度不好,每天也没有几个来吃饭的。包的饺子卖不出去,姥姥愁呀!姥爷就劝姥姥:“有啥愁的呀?万事开头难。这么好吃的饺子还怕没人吃吗?”姥爷一边喝着酒一边说着。
   那天,喝过酒的姥爷出门倒垃圾。回来时,领回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男孩面黄肌瘦,穿着单薄,脚下只穿了一双黑布单鞋。孩子进屋后不停地打着哆嗦。姥爷借着酒劲对姥姥说:“赶紧给我干儿子煮饺子!”
   咋倒垃圾一会功夫,就领回了一个干儿子。姥姥不解,但也没敢多问就去厨房煮饺子了。孩子显然是饿急了,狼吞虎咽地吃着饺子,不停地打着嗝。姥爷心疼地给孩子拿来店里卖的姜汤可乐,让他一边喝着可乐一边吃饺子。趁这功夫,姥姥就问他咋回事?姥爷说:“我每次出去都看见孩子蹲在各个饭店门口要吃的,一打听呀,孩子是前村老王家的。老王家两口子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只有他和七十多岁的爷爷。孩子父母出去好多年了,也不给家里打个钱。他爷爷也是个病秧子,两人靠捡破烂维持生活。我看孩子挺可怜的,就把他领到咱家店里了。”
   姥姥说:“你救济孩子帮助他我没意见,只是咱们这个店刚开张,生意也不好,也挺难的。”姥姥虽然这么说还是收下了这个孩子,并让姥爷给他换上干净衣服,让他留在了店里。
   那年头,家家生活不是太富裕,吃顿饺子就是过年了。姥爷每次喝完酒,都会把包好的饺子煮了,装上几饭盒送给村里那些孤寡老人。然后找来几个穷哥们来饭店喝酒,吃饺子。从早晨喝到傍晚。每天饺子馆里,都是热热闹闹的。时间久了,人气上来了,来饭馆吃饺子喝酒的人也逐渐多了。尝过饺子的村民,都说姥爷调的馅好吃。虽然自己不舍得天天吃饺子,但他们却做起了义务宣传,那时饭馆附近有一个外地建筑队,村里人家有的在那打临时工。建筑队的师傅们总吃食堂的饭菜也吃够了,听说了姥爷的饺子好吃又便宜,收工后都会来饭馆吃饺子。他们多数好喝两口,而且酒量也大。所以这下姥爷乐了,姥爷喝酒终于有了对手,渐渐地来饭馆的人也越来越多了。姥爷还在饺子馆门口挂了一个招牌:本饭馆优先接待囊中羞涩的过路人,爱酒人士优先。从此后,饺子馆的生意越做越好。
   姥爷的酒友们有烦心事了,爱来饺子馆喝酒和姥爷倾诉,喝着喝着就醉了。而姥爷天生乐天派,什么事到他这都不是事,所以他时常为找不到喝酒对手经常烦恼。父亲的到来,他寄希望于父亲,希望父亲陪他一直喝酒到天亮。两个男人在一起好有个话说,好有个共同语言。可是可惜的是父亲滴酒不沾,对酒精天生过敏。姥爷有些失望了,他就把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每次我去饺子馆吃饺子,姥爷对我的要求是,必须陪他喝一小口酒。姥姥可不准许他这么做。姥姥说:“你是酒鬼就罢了,不许给小妞也灌成酒鬼。”
   姥爷不喝酒时怕姥姥,喝上酒之后他会酒壮怂人胆,会一边喝着酒一边用筷子沾酒放进我嘴里。第一次舔酒,只觉得酒有点像母亲灶坑里烧的干辣椒,辣嗓子眼,只想咳嗽。但吧唧两口,竟然觉得有种回甘的香。我会学着姥爷的样子说道:“这酒还不错,好香呀!”爱我的姥爷听后乐不可支,说:“小妞子与酒有缘呀!以后我有对手了。”
   我多么爱看姥爷展眉微笑的样子,那可是我童年生活的阳光。让我觉得生活再苦再难,有姥爷的微笑在啥都不是事。人生就应该是充满乐观阳光的。
   姥爷说是那么说,但他不会让我喝,顶多拿筷子给我沾一口而已。因为母亲曾说过以后我是要当医生的。医生要给病人看病,哪能与酒有染呢?
   母亲之所以对我抱着如此的厚望,只是母亲高考时发挥失常,只好上了卫校。“如果当初我不陪你姥爷喝酒就不会考得不满意了。”母亲有些失落地说。
   “和喝酒有啥关系呀,你只是喝过那么有数的几次。”姥爷不爱听了。那时姥爷做了好菜,自斟自饮时,母亲会凑到跟前,会偶尔陪他喝一口。姥爷喝酒喜欢找伴,有人陪他喝酒他会多喝几口。
   “只要能穿上白大褂,能救人就行。”母亲脸上洋溢着和姥爷一样的笑容!幸福地说着。
   卫校毕业后,母亲去了我家附近的一家医院做了一名护士。在此期间认识了我的父亲,两个人一见钟情。认识没多久就结婚了,一年后有了哥和我。母亲性格像极了姥爷,每天去医院上班,脸上都挂满微笑,对待患者也是细心照顾。那年冬天,姥姥怕我和哥上学坐凳子凉,一人给我们坐了棉屁股垫。母亲见到了,特意用开的第一个月工资钱,买来花布和棉花在姥姥的帮助下做了许多棉垫子,拿到医院输液室,给患者使用。母亲善良的举动得到患者们的喜欢,也得到了医院领导的认可,两年后,母亲升为护士长。直到父亲来承德,母亲为了东北一大家人都能过上好日子,不得不放弃了自己喜欢的护士工作,去白灰窑做了一名工人,直到去世也没再干回护士工作。
   母亲病逝时年仅四十六岁,完全是积劳成疾累的。我那时正在河北医科大上大二,我接受不了母亲过早离世这一事实,我开始酗酒。我想用喝醉酒忘记失去母亲的痛。一瓶九龙醉灌进肚子里时,我除了感觉食道有一种辣辣的的感觉外,却感觉不到有啥不舒服。
   人生最不可接受的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失去女儿的姥爷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他坐在母亲墓前一瓶瓶地喝着白酒,褶子里都是老泪。嘴里不停地说着:“茉莉呀!我的乖乖女。来,再陪老爸喝一口酒……”说完,姥爷把一瓶酒一口灌进嘴里。那天姥爷一个人喝了将近三瓶酒,谁劝都劝不了。他说他只想醉一回,不然他无法面对失去爱女的痛!
   看着姥爷失去理智的酗酒,家里人只能默默陪着,不敢说啥。最后,是他的那个干儿子把姥爷强行背回家……
   母亲的离世对我来说是一个致命的打击,我或许真如姥爷说的和酒有缘。酒后的我虽然走路有些发漂,但我心里头脑却是清醒的,我悲痛欲绝,心里的难过对母亲的想念一下涌上心头,故作坚强的我终于放开喉咙嚎啕大哭!母亲去世后,我天天喝酒,我期盼着酒醉后能见到我去世的母亲,更期待烂醉如泥人事不省,去阴间和母亲团聚,那样我就不会再有想念,再也不会有负罪感。母亲怎么能说走就走了呢?我一直都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我还没有尽孝,还没有让她享一天福,看见我穿上白大褂的样子。我想把自己灌醉去问问她,她走后,有没有想过我?但遗憾的是,我却不知为啥从未感觉我醉过。酒后的我,满脑子都是母亲躺在病床上骨瘦如柴的样子,让我更加难过伤心。人都说,喝醉酒睡一觉啥也不想了,就不会有思念了,可是我却总是做不到……
   大学毕业后,我如愿进入承德一家三甲医院做了一名麻醉师。有时闲暇时和同事小聚,同事都喜欢白酒、红酒,啤酒一起造,以此释放工作中的压力。那时,我也很想和他们一起开怀畅饮,可是每次没等开怀畅饮呢,就会有几个愣头青小子充当护花使者替我挡酒。或许在他们面前,我还属于淑女或有些弱不禁风。
   直到有一天,我不顾别人阻拦,一杯白酒一口饮下时,他们当场就惊呆了,才发现了我的深藏不漏。那天我们五个人从早晨喝到傍晚,喝了十瓶酒,归程路过一条河,我们稍露狂态,不顾严寒,都奋不顾身过去蹚水,最后将瓶子插满冰凉彻骨的河水里。正在我们做疯狂状,有人惊呼:“小狗落水了!”听到呼救,我看见桥洞子柱子上趴着一条即将落水的小黑狗,我不假思索地冲过去,和同事们一起把小狗救了上来。救下小狗。那天很冷,我们或许是喝了酒,却觉得心里暖暖的。回到医院,老主任看见我们一个个落汤鸡的样子。一个劲地叹息:“真是后生可畏呀!”
   有人说,好饮两杯的人,都不是侠客,故善饮者多为诗人于豪侠之士。我也向往醉一次,因为我好歹也写过几行字,不往上喷点酒似乎不太符合国情。但酒杯一碰唇,既生反感。母亲说过的,医生要给病人看病的,哪能与酒有染呢?母亲的话我会谨记。我想做一个好医生,每天朝气蓬勃充满阳光的医生,尽我所能救治需要帮助的病人,而不是一个醉生梦死的酒鬼。我还年轻,酒可以喝,但我会适量。我似乎也明白了酒是什么东西,首先一定要待人老了,心里像铺满攒下许多情感,因为老人用酒挥发一些什么,沉淀一些什么。待我老去那天,会如姥爷一样喝一口酒吧唧一口菜,然后感叹:醉不了,也是人生一大遗憾!也会如姥爷一样,做一个酒后有德,心地善良的人。我想我会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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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关于喝酒的话题很多,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看法,各人有各人的感怀。作者这篇散文以姥爷喜欢喝酒为开篇,徐徐展开对许多往事的回忆。姥爷热心豪侠,开饺子馆时因为服务周到,乐于助人,而且饺子包的非常好吃,所以招揽得生意很好。姥爷喜欢喝酒,可是并不放纵,能够把握尺度。姥爷的一些优秀的品德对母亲产生非常重要的影响,而“我”既受到姥爷的影响,也因为母亲的教育、关爱而健康成长。虽然在成长中失去母亲的陪伴,可是她和姥爷对我的影响却一直存在。文章以喝酒为叙事基础,融入浓浓的亲情元素,并且道出喝酒与修养的关系。一个在喝酒中能够时刻保持着清醒的理念,不因喝酒误事,不因喝酒而坏了人品,能够达到这种高度不仅是个人修持的结果,更是受到许多好的典范的浸染而至。非常好的一篇抒发怀念之情的散文佳作,力荐共赏。【晓荷编辑:萧垦】【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312080008】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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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萧垦        2023-12-07 12:28:27
  做人的修养和道德可以通过生活中的点滴体现,而一个人在喝酒中所能保持的风范算是道德修养的可见一斑吧。问好何叶老师,创作愉快,冬安。
回复1 楼        文友:何叶        2023-12-08 20:33:46
  问好垦哥,辛苦了。
2 楼        文友:蔚蓝枫叶        2023-12-07 13:43:31
  酒是好东西,一醉解千愁,酒逢知己千杯少。把酒言欢对酒当歌!无论是姥爷的酒还是社长的酒。都是酒后有德释放情感的酒!好酒,点赞!
回复2 楼        文友:何叶        2023-12-08 20:34:03
  谢谢姐支持,敬茶
3 楼        文友:范明秀        2023-12-07 14:00:43
  拜读何社的这篇文章,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心疼。感同身受的是失去母亲的悲凉,却还有做为一个母亲心疼孩子的感伤。鞭长莫及天各一方,人生万般无奈,唯先爱自己再爱一切。佑安!亲爱的!!言语不周之处见谅!
回复3 楼        文友:何叶        2023-12-08 20:34:24
  谢谢姐支持,都过去了。
4 楼        文友:王凤军        2023-12-08 20:37:34
  恭喜何叶又一精品。温暖的有人间烟火的文。善良的姥爷姥姥母亲。还有善良仁义的年轻人大赞!
回复4 楼        文友:何叶        2023-12-09 09:11:34
  谢谢王老师支持,心里暖暖的。
5 楼        文友:王凤军        2023-12-08 20:39:04
  我也喜欢喝两盅,有空了去承德找你喝一杯。
回复5 楼        文友:何叶        2023-12-09 09:11:56
  好啊,有空聚聚,等你哈。
6 楼        文友:萧垦        2023-12-08 21:39:40
  何叶老师厉害,文丰质佳,超赞!
回复6 楼        文友:何叶        2023-12-09 09:12:28
  谢谢垦哥的辛苦编辑,周末愉快!
7 楼        文友:陌小雨        2023-12-08 22:59:59
  恭喜社长斩获精品!
山本无忧,因水成泛……
回复7 楼        文友:何叶        2023-12-09 09:12:46
  谢谢小雨支持,问好
8 楼        文友:至简至爱        2023-12-09 07:08:37
  恭喜社长获得精品!
回复8 楼        文友:何叶        2023-12-09 09:13:04
  谢谢姐姐支持。周末好!
回复8 楼        文友:何叶        2023-12-10 10:17:34
  谢谢至简姐姐,献花了。
9 楼        文友:白语柏        2023-12-09 09:27:08
  好文鉴赏,情真意切,学习了。善良的一家,大赞!
回复9 楼        文友:何叶        2023-12-10 10:17:59
  问好白老师。期待佳作!
10 楼        文友:蔚蓝枫叶        2023-12-09 14:21:36
  恭喜社长精品连连
回复10 楼        文友:何叶        2023-12-10 10:18:12
  问好姐姐,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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