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飞向溪山
　　 王鸣飞依据调令上规定的日期，在凉秋九月前往溪山中学报到。从县城山城乘班车到达溪山区，要经过美丽的楠溪江腹地。一路上，山重水复。绵延三百里的楠溪江，碧波荡漾。两岸的青山，是著名的括苍山脉的延伸，苍峰翠岳，摩天接云。楠溪江两岸郁郁葱葱的滩林，步入凉秋，绿树婆娑掩映。林涛阵阵，与那碧波拍岸的涛声，共同协奏出美丽悦耳的大自然的奏鸣曲，那就是《楠江秋声》的序曲。
　　 鸣飞端坐在汽车前排靠近窗口的位置，神驰窗外的绿水青山，思绪万千，浮想联翩。就要步入自己的工作岗位了，就要实现自己梦寐以求的人生理想了。还有什么比此刻自己的心情更为美好的呢，人生就在于奋斗，只有奋斗才能求得发展。用青春甚至用生命，谱写自己的壮丽人生，这是每个人都是非常向往的。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最后考入大学，一路走来，没有白费心血。十年窗下勤苦读，一朝换得日月天。鸣飞决心要用自己的平生所学，用自己的青春，为祖国创一番事业。一个热血沸腾的有志青年，要为祖国做奉献，那怕是山高路远，穷乡僻壤，是永远也不会顾忌的。当汽车行进在苍山脚下那一片黑土地的时候，美丽的神话传说又一次浮现在王鸣飞的脑海。龙母登上苍山绝巅，生下九条小龙。那九条小龙自在飞腾，各司其职，保一方水土平安，风调雨顺。龙布风雨，为黎民百姓谋福祉，得到万民景仰。人生若能如龙，以天下黎民百姓的幸福为己任，不惜奋斗奉献，自然会得到万民的景仰。汽车在苍山脚下绕了一个大弯，没多久便顺利到达溪山区。鸣飞拎起了行李，向路边的行人打听到了中学的位置，就径直向溪山中学走去。
　　 溪山中学坐落在溪山区的最南端，紧挨着美丽的楠溪江支流。前后都横亘着一座小翠山，似两架美丽的彩屏阻隔着学校的南北两个方向。东边紧连着溪山区街道，这是一条比较宽敞的水泥路，两旁民居鳞次栉比，店铺林立，是整个溪山区的政治文化中心。西边紧临着楠溪江支流，江水清澈，碧波荡漾。溪山中学由南到北，排列着五幢房子，都是两层建筑。最南端是教师宿舍楼；第二幢是教学楼兼行政楼，领导、教师的办公室都设在第二幢楼里。第一幢宿舍楼与第二幢教学楼中间是一块空地，东首窗前挺立着一株高大的银杏树，白果累累，绿叶摇曳。这一块空地被全校教师辟作菜蔬园地，一年四季菜豆满园。第三幢是教学楼；第四幢是礼堂与餐厅；最后一幢是学生宿舍楼兼教学楼。操场就建在第一幢到第二幢楼房的西侧，是临江而建造的。
　　 鸣飞快速地浏览了一下溪山中学的整体概貌，他没有急着去办理报到手续，而是漫不经心地领略了一番溪中校园风光。他完全被溪山中学的自然风光和清幽的环境醉倒了，他沉醉在眼前的优美景色之中。故乡云岭也是个山清水秀，风光旖旎的地方；这里山也清水也秀，尤其是楠溪江，比故乡的云水溪大多了。那扬帆远航的碧水清波，只要一帆风顺，便可一日千里了。他想，这么美丽的自然风光，这么宜人的居住环境，正是自己盼望的。在这鸟语花香，莺歌燕舞的舒适的环境里，舒心地工作，愉悦地生活，此生之愿足矣！于是，鸣飞健步向校长室走去，办理报到手续。
　　 一、溪山秘闻
　　 “李校长，你好，我是岳州师院毕业的学生王鸣飞，奉县文教局命令，向您报到！”鸣飞迈步到校长室门口时，敲了两下门，喊了一声“报告”，然后一口气介绍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李校长客气地说：“噢，是鸣飞啊，早就听说你是主动请缨到我们学校任教的，年轻有志气呀，承蒙你看得起我们学校，希望你今后多多指点我们工作啊！”
　　 “哪里，哪里，李校长言重了，我只是来这儿向您学习的，希望多多关照！”
　　 “可是，这儿山高路远，生活艰苦，教学设备也落后，以后会遇到诸多困难的，你要有信心哦！”
　　 接着李校长向鸣飞介绍了一下学校的概况，最后将学校领导班子研究决定的事项通知了鸣飞。“你是新来的教师，要从头做起，本学期先让你担任初一的班主任，两个班级的语文功课”李校长特别强调：“这是全校的一个重点班，区属机关单位工作人员的子女及亲戚组成的，马虎不得，你可要尽心尽力带好这个班哟！”
　　 “文教局戴副局长的儿子和教导主任的儿子也在这个班，担子可不轻哟！”副校长戴西接着把鸣飞生活住宿一应事项向鸣飞交代了一番。鸣飞心想：“这么僻远的山区中学，还搞重点班？这不是搞特殊化吗？怎么向老百姓交代呢？”
　　 鸣飞高兴地接过这一重担，心里非常感谢领导的关怀，有决心把这一个重点班带好，让溪山人民看看溪山中学的教学质量。于是，他起早贪黑地一边忙着认真备课，一边坚持给学生讲课。力求使自己的教学模式能够适应这些举足溪中轻重的学生，做到生动活泼，轻松自如。几个星期下来，这个重点班的学生训练有素，已然初步养成了良好的学习习惯。班风甚盛，士气高涨，师生关系非常融洽。溪中领导们心中非常纳闷：一个堂堂的中文大学生，来到我们偏远山区，怎么会尽心尽力地教学的，怎么会有心呆下去的呢？
　　 事实与此恰好相反，当初文化大革之前，曾经有一位文教局老局长，大学毕业后也分配在溪山中学。他总觉得怀才不遇，整日里唉声叹气，也不经常坚持给学生讲课，只是拉拉琴，很失落的样子。后来，他时来运转，有能人相助，一举当了教育局的局长。人们都认为溪山中学是培养人才的摇篮，外校的教师都非常羡慕了好几年。
　　 正常开展工作之后，鸣飞也得到了同事们的大力支持。尤其是几位青年教师，总会抱成一团。干什么事情都要呆在一起，打篮球、打乒乓球、下棋、弹琴、游泳；甚至是一起种菜、一起摸鱼、一起捉虾；连周六周日去外地学生家进行家访，也走到了一起。
　　 那一次，鸣飞与三位青年教师一起，步行到叶坑村家访，翻山越岭，跋山涉水，甚是艰辛。到达张溪的时候，在鸣飞班里的一位学生家里逗留了片刻，因为学生阿强人小，没有随老师一起去叶坑。到叶坑以后，家长非常热情，炖起滚烫的糯米汤，杀鸡做豆腐，好生招待了鸣飞他们几位老师。糯米酒后劲很大，喝时很爽口，直到喝得酩酊大醉了都不知道。那是初三的学生阿龙，他家有九个兄弟，都那么生龙活虎。
　　 后来，一帮青年教师与鸣飞一起，还步行去深龙学生家家访。翻山越岭，涉水过溪时，正遇秋雨涨水。鸣飞他们手牵着手，在没胸的溪水中淌了过去。
　　 一帮青年教师与鸣飞打得十分火热，亲兄弟一般。后来，“陈司令”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那“陈司令”在溪山中学时间较长，又是老牌的大学生，对溪山中学掌故很多。他虽然年岁稍长，可心态犹如年轻小伙子，还显得十分天真呢！平日里拉琴唱歌，摸田螺捉鱼儿，开心得不得了。因为他姓陈，大名叫时林，大家就取个谐音，称呼他叫“陈司令”。鸣飞想得更远，陈毅当年率新四军活跃江南春秋几度，也是陈司令，于是就称老陈为“陈老总”。没想到这一称呼挺合大家的心意：因为老陈年岁最大，是这一帮青年教师的头，称之为“老总”恰如其分！
　　 一段时间快活地过去了，鸣飞与大家混得好熟了。正当大家开开心心过日子的时候，学校里却传来了不愉快的消息：那就是分配鲜猪肉的问题。区政府机关单位，每位同志分三斤鲜猪肉，而教师由于人多，一人只分半斤。政府这一个决定一传到学校，学校里就像炸开了锅。
　　 “凭什么他们三斤，我们才半斤？”
　　 “是那家王法规定的？”
　　 “是区政府啊，好，马上把重点班解散了，让他们自己教去！”
　　 “真是岂有此理！”
　　 “明天不上课了，这么不公平，还上什么课！”
　　 大家叽叽喳喳，议论纷纷。最后全体老师跑到区政府问责，区政府领导被闹得没有办法，或者是因为学校里要解散这个重点班作为要挟的原因，只好同意让每位教师分配到两斤猪肉。学校也没有撤消重点班，这件事情也就这样风平浪静了。
　　 没过几天，鸣飞特意过去看望宁波籍派往溪山中学任教的叶明先生。他只不过比鸣飞大一二岁，身材魁梧，神采奕奕的。由于他是外地人，当然鸣飞也是外地人，学校领导比较欺生，经常欺负他。于是，他就消极怠工，假装自己患肺结核病。说自己这个毛病是会传染的，请了长期的病假。鸣飞过去看他的时候，谈话中间他还不时地咳嗽几声。其实他那来的肺结核病，为了消极怠工，为了学校领导的欺生，他装的。
　　 一天，老总闲来无事，走到鸣飞房里，想与鸣飞一起拉琴的唱歌。他们喜欢唱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沙家浜》、《智取威虎山》、《红灯记》，鸣飞家里也备了样板戏的旋律。于是，他俩就边拉边唱起来。老总是越唱越来劲，声音时而尖利，时而圆润，真是抑扬顿挫。特别是他唱李铁梅、阿庆嫂的唱腔时，显得感情非常投入，与真的差不离。突然，他停了歌声与琴声，若有其事地对鸣飞说出了他的掌故：
　　 “阿飞，你知道县广播站播放的《良霄》二胡独奏曲，是谁拉的吗？”
　　 “不知道，请司令指点则个？”鸣飞模仿京剧腔调对老总说道。
　　 老总下意识地双眼向天花板望去，用手指了指楼上说：“就是他拉的。”
　　 “谁呀？”鸣飞急切地问。
　　 “他是周碎芳，生前是我们学校有名的音乐老师，他用二胡拉的《良宵》，全县无人能够与之匹敌，因此被县广播站录了音，每夜播放。”
　　 “生前？他怎么啦？”鸣飞问。
　　 “得病死了，在你的楼上死的，他的房间至今无人敢住，那些领导欺生，把你安排在楼下住，不应该呀，不应该呀！”老总边说边叹气，显出对鸣飞的同情来。
　　 鸣飞心里想，蒋明的事，是领导欺生，我刚来，就安排我在死人房间的楼下住，该死的领导，真的那么欺生，我可要跟他们理论理论，为什么要这样做？！
　　 快到午饭的时候，老总要回去炒菜，鸣飞挽留他，“在这里我们仨炒点菜吃算了吧，还回去再启炉灶多麻烦呐！”
　　 “那天捉的田螺还养着吧？”老总问。
　　 “是养着呀，在窗下书桌边，你看看，是否还可以。要是还可以的话，我拿老虎钳夹屁股，剥点蒜炒着吃，好吗？”鸣飞征求老总的意见。
　　 老总起身到窗前，看到塑料筒里爬满了许多个鲜活的田螺，说：“还行，鲜活得很！老虎钳呢，我来夹吧！”
　　 于是，鸣飞把老虎钳拿给老总，老总夹田螺尾，鸣飞洗青菜，点起煤油炉。然后吱吱喇喇地炒起菜来。一会菜炒好了，老总的田螺也夹好洗净了。鸣飞就拿过来，投进油锅里一阵猛炒，然后放了点料酒。那香味顿时弥漫了整个房间，三人闻香都掉口水了。
　　 阿晨是鸣飞的亲房，鸣飞分配在溪中，他是跟鸣飞过来读初三的学生。他一直与鸣飞一起生活，学习十分勤奋。鸣飞让阿晨去食堂端饭盒，三人的饭盒，还有蒸的菜干。阿晨飞快地去厨房。一会儿端了三个饭盒和一罐菜干回来了。于是，鸣飞搬出书桌，把烧好的青菜、田螺、油条泡大蒜叶、菜干，一起摆到书桌上，三人美美地吃了起来。
　　 老总在席间谈起了一些掌故，说得津津有味的，鸣飞认真地听着。原来，学校里寄宿着许多外地的学生，可是，因为一些老师经常打骂学生，那些学生就恼羞成怒，把老师的一笼饭盒全部抬到厕所，把饭盒全部倒进了茅坑里。这是前几年的事，学校乱得很，现在还没有彻底改好。
　　 “那个猪头三的事，你知道吗？”老总问鸣飞。
　　 “什么事呀？那么神秘！”鸣飞说。
　　 “你没听说吗？这几天闹得沸沸扬扬的。全校都知道了。”
　　 老陈说的是猪头三的故事，与一个有夫之妇相好，被对方捉奸在床。打得鼻青脸肿，还五花大绑了，要押去游街。一个堂堂的人民教师，竟然做起如此荒唐之事，还有脸面见人吗？
　　 “都要绑去游大街了，你还蒙在鼓里呐，真个猪头仨，倒霉死了，狗屎不如。”老总说着说着还往墙角狠狠地啐了一口。
　　 老总还谈起了王国林捉奸杀人之事，这事儿当时传播很广，鸣飞在故乡云岭就曾有所耳闻。因为这是王家的丑事，云岭王家特别关注。
　　 “杀得好，奸夫淫妇，不齿于人类！”老总下意识地说：“人家国林也是一条汉子，多次惩戒，狗总是改不了吃屎，还是要摸到一块，真丢人，也太色胆包天了吧！”
　　 原来，王国林是反逆联的人，常年在外，家中妻子杨花水性，耐不住寂寞，与人勾搭成奸。此事终于让国林知道了，国林看在儿女的面上，规劝妻子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再三警告，妻子就是不听。国林假意说去外地有事，派里有行动。国林是派性里的武装人员，常常不分昼夜地外出行动。当时两派发展成武斗，打得很凶，都杀红了眼。他老婆认为有机会可以约会情人了，因为她知道老公一旦外出就得一朝半月不回来。于是，这个淫荡的女人，迫不及待地约来相好的，大模大样地到家里来。
　　 那一夜，奸夫与淫妇，正当郎情如火，妾意似水之时，只听见有人敲门“笃、笃、笃”的声音。一对狗男女早就吓得魂飞魄散，慌忙往床底下躲。还是淫妇镇定，向门外问道：“谁呀，什么事啊？”外面回答：“是我，尿急，忘了拿行李了。”是老公的声音，淫妇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国林假装去厕所，拍得拖鞋“嗒嗒嗒”地响。奸夫淫妇见有机可乘，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即刻开门匆匆钻将出来。却不知国林守在门口，一把杀猪尖刀往奸夫胸口扎去，等淫妇出门口一看，奸夫已倒地身亡。淫妇不知何来大劲，一边大喊，一边扑向国林。国林血淋淋的一把尖刀，径直捅向了淫妇。她只哼哼了几声，就如死猪一般倒地而亡。一对野鸳鸯就在此命归黄泉，魂系地府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