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孩子不见了(情感小说)
这是平原上的一个小村庄,一九七几年,记不清了。
秋,落叶归根的季节。
今天的天很低,被秃树梢支撑着。凄凉的唢呐声在天和树梢之间游荡着。
村子西边是村子的公墓。公墓坐北朝南,背靠河堤。园内一条由青石子铺的小路两米来宽,自南向北延伸到青柏相间石子路,不及尽头。路两旁分割出来东西两片区域,东片栽种成片的桃;西片栽种成片的柿子树。桃树林里有蟠桃,五月鲜,小毛桃;柿子树是豫北地区特有的小水柿子品种。秋天后,黄叶落尽,红彤彤的小柿子如一盏盏小灯笼挂满枝头。这里在村子上安排了专人守护,看管着。
从村子到公墓需要很长一段乡间土路,除了农忙季节平时这条路是不常有人走动的。现在,这条路上黄尘飞扬,白幡招展,哭声伴着朔风呜咽。丝丝寒意把秋和冬之间的距离拉近。白花花的纸钱迎合着哀乐伴着秋风,肆意无忌惮地在出殡队伍的头上方翩翩起舞。出了村子过村口,管事地组织孝子们跪谢亲朋。
办白事的主家,家里三男两女。大儿子参军是个烈士,牺牲时还没有成家。两个姐姐都已出门。二弟弟成家有一子,虎头虎脑地能够上蹿下跳了。三弟弟还在部队服役,老父亲的事也没有通知他。白发老娘在家料理善后。
孝子们从公墓回到家里,家里还有门里的左邻右舍在帮忙送事上借的物件,还有的在打扫卫生。二弟弟的媳妇参与进去把家里收拾妥善,招呼帮忙的门里本家媳妇们,把事上剩下的剩菜和干净熟食分了分由各家带回去食用。
天色渐暗,媳妇把剩菜剩饭热了热张罗了一桌子后,招呼婆婆和家里人吃饭。两个姐姐没有回去,留下来多陪陪自己的母亲。
大家围坐在桌子前准备开饭。媳妇四周找了找问道:哎,孬蛋呢?二弟弟端着碗喊了嗓子:“孬蛋”。没有回音。孬蛋的父亲往碗里夹着菜不在乎地说:别管他,吃饭,又不知道去谁家玩了。大姐说:你们也该管管,天天一跑,跑一天,到人家玩,还吃人家,像什么样子。孬蛋的父母两口子低头吃饭没有吱声。
大家十来天一直在悲痛中,忙得心力疲惫。今天老人入土为安,大家狠狠地松了口气。吃过晚饭,洗刷餐具,收拾利索后,夜已深。伺候老娘睡去,大家也疲惫地各自去休息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上,孬蛋母亲早早起来,准备做早饭。一翻身,发现孬蛋不在身边。孬蛋母亲惊慌地推醒孩子的父亲。孬蛋父亲:咋了?孬蛋母亲惊慌道:孬蛋昨夜没回来。平时孬蛋不管在邻居谁家里玩,晚上睡了都会被邻居送回来。昨天夜里没有人送孬蛋回来。两口慌了。两口子慌乱地穿衣起床,动静有些大,惊动了隔壁住着的两个姐姐。大姐问道:咋啦,出啥事了?孬蛋母亲哭音道:孬蛋,没回来。姐俩也赶紧起来。
天还黑着,一男三女边往外走,边合计着孬蛋经常去的邻居家。出了胡同大家分开去邻居家找孬蛋,并交代,不管找到找不到天擦亮前回胡同口集合。
黑幕慢慢散去,浓重的黑色淡淡泛白。大家急匆匆,沮丧着脸陆续回到胡同口。孬蛋的父亲急得双手狠狠地挠着头。
“吱呀”一声,住在胡同口五保户的门打开,随后“咣当”一声又关上。五保户老吴扭身往胡同口走。刚抬腿:“哎呦”一声。老吴被胡同口的人群吓了一跳。老吴收回魂魄问道:吓我一跳,你们这一家子是干啥呢。大姐恍惚道:孬蛋不见了。村里照顾五保户,公墓那里就是老吴在看守。
“哦”老吴自然反应地应了一声。老吴抬起要走的腿又放下来:“孬蛋不见了?哦,这两天柿子要采摘了,我怕鸟祸害,每天回来得晚。哎,昨天回来孬蛋跟我走个顶头……”你确定是俺家孬蛋?孬蛋母亲激动问道。老吴讪讪一笑:你看你家孬蛋我会弄错,我问他干啥他也不像往常那样理我;我当时要他跟我回家呢,他……老吴还在跟孬蛋母亲絮叨……孬蛋的父亲直接往公墓撒腿跑去。
去公墓的路上,一个男人疯了样拼命地奔跑着,后面远远的,三个女人在拼命地追赶着。
寂静的公墓园,只有柿子树上的柿子,红地像火一样燃烧着。一个男人发疯的狮子一样冲进火红的公墓。他踉跄地差点摔倒,惊慌的眼神四处寻找着。他大口喘着粗气,胸膛里有个老风箱一样“呼哧,呼哧”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攥紧的双拳,慢下的脚步,怕一颗心从胸膛射出去。
一座由新鲜黄土堆起的坟茔,插在坟前的一枝新鲜柳枝下,一个男孩,用在母体里的姿态缩卷在坟前的柳枝下。胖嘟嘟的小脸上两道泪痕,在早上的晨露滋润下,湿漉漉地晶莹发亮。红润的嘴唇,嘴角微微翘起,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的不知道是泪珠还是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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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的情感是最真诚,最直白的,但愿我们能珍惜,呵护这一份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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