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曙光乍现
　　 “洋洋同学，是坐坐我们卑微的人类发明的交通工具，还是咻的一声，直接飞走？”
　　 从警营文化沙龙出来，陈半仙懒得回家，直接去了刑警大队的办公室，今晚就卷在（蜷缩）办公室的沙发上睡了。他今晚的所见所闻匪夷所思，搞得他灵光的脑袋也转不动了，太累了。不过，虽然离开部队多年，陈半仙的政治觉悟并没有丝毫减弱，他敏锐地意识到机械猫背后太不寻常，琢磨着是不是和国外的军方有关，于是他编辑了一条短信，给他依然还在部队服役的将军同学发了过去。
　　 龙剑和洋洋来到五川县公安局停车场，两人站在那辆稍显破旧的大众捷达汽车旁，龙剑带着调侃的口吻问道，同时，他还比了一个火箭升空的搞笑动作。
　　 “今个就不飞了，还是做个乘客，龙警官的坐骑可是难得一坐，只是辛苦龙警官了。”洋洋说完，扑哧笑出声来，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宛如泉水叮咚。
　　 两人上了车，龙剑发动引擎，随着引擎的轰鸣声，汽车拐出停车场，随即驶离公安局大门，朝乌兰花市疾驰而去。
　　 为了驱散袭来的睡意，龙剑海阔天空地聊了起来，关于他的大学生活，关于他不长的警察生涯，活脱脱成了一个话痨。洋洋不时地接话，听得津津有味。洋洋也讲起小山村的风土人情，她的童年趣事，以及那片诡异的胡杨林。龙剑没在山区呆过，惊讶于山里还有如此多的奇闻异事，不时地啧啧感叹。那片洋洋口中的胡杨林，更是极大地激发了龙剑的好奇心，声称有空的时候一定请洋洋带路，一探究竟。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驱车到了乌兰花市的市区。经洋洋指路，龙剑开车到了绿柳巷的巷口，洋洋下了车。“洋洋，那就再会了。”龙剑放下副驾驶的车窗，朝洋洋挥挥手。“再见了龙警官。”洋洋朝龙剑点点头，然后朝小巷里面走去。随即，龙剑轰了一脚油门，汽车朝前开去。洋洋转身，小跑着到了巷口，望着远去的汽车，直到汽车消失不见。
　　 洋洋在心中唱到：
　　 眼神
　　 薄薄的一层白
　　 仿佛与世隔离
　　 昼与夜拉扯着手
　　 将你堵在门外
　　 触碰到那双眼眸，深处的光
　　 刹那间
　　 抽丝剥茧的痛，殷红一片
　　 切割成一颗颗珍珠，滑落
　　 雪花飘飘洒洒
　　 滋润着一个个文字
　　 唤醒春天的梦
　　 你的背影，渐行渐远
　　 “知道吗？每次和你聊天都很轻松。”对于龙剑，洋洋的内心有一种情愫在发酵。那是一种喜欢，抑或是好奇，还是对于警察哥哥的崇拜，即便是洋洋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
　　 就在洋洋依依不舍地再次转身，独自一人朝小巷深处的龟仙府走去时，龙剑的手机响了起来。龙剑皱了皱眉头：“谁这么晚了打电话？”旋即，他的心里一惊：“别不是洋洋在小巷里遇到了袭击？”他的心一沉，赶紧踩下刹车，开了右转灯，将车挂在空挡上，停在路边的一棵胡杨树下。他抓起电话，按下接听键。
　　 “龙剑，我是唐安妮。没睡吧？告诉你一个重大的消息，凶手遗留在现场的泥土比对出结果了。赶紧的来我家里一趟。”
　　 “太好了……马……”
　　 龙剑还没把话说完，唐安妮已经挂掉了电话。“真是一个心急的老太婆。我话还没讲完就挂了电话，也不管人家是不是在睡觉，不顾及人家的一点感受，哎……”他摇摇头，嘟囔着，“还好，不是洋洋打来的求救电话。”然后，他又拍拍脑袋，心想：“洋洋现在有了惊天的本事，哪里还需要我的保护？我这是太平洋的警察——瞎操心！我这是怎么了？”随后，他开了左转弯灯，踩下离合，将排挡杆推到一档，随即轰油门，开车朝唐安妮家的方向开去。
　　 龙剑赶到唐安妮家的时候，虽然已经曙光乍现，东方泛起了鱼肚白，但是这个老宅子里到处灯火辉煌。看来，这位年近古稀的老牌的刑事技术专家也是一夜未眠。“唔，敬业和年龄无关，即便是专家也不例外。尽管现在而今眼目下，专家泛滥成灾，忽悠老百姓成了嗜好。唐安妮好样的。”他点点头，“一日为警，终生为民。永不谢幕！”
　　 龙剑轻敲木门，却发现门没有锁，向外半开着。于是，他推门而入。他来到还算雅致的花园，凉亭里不见唐安妮的身影。他想起上次凉亭里和唐安妮围炉断案，脸上不由得堆起笑容。随后，他被花园尽头的灯光吸引，于是快步穿过花园，来到一间瓦屋前。破旧的木门开着，他探头朝里张望，发现这个房间其实是一间实验室。实验室里的灯光很亮，地上到处都是瓶瓶罐罐，贴着标签，里面装着各种颜色的泥土。中间摆放着一张超长的木桌，木桌上，也是凌乱地摆着各种玻璃容器、型号不一的试管，以及其他见所未见的实验工具。唐安妮正弯着腰，摆弄着一台显微镜。她的旁边是一台老款的黑色的IBM笔记本电脑，连接着一台便携式打印机。
　　 “来了。”龙剑走近时，唐安妮从显微镜上抬起头来，虽然面容有点憔悴，但是双眸却是闪烁着钻石般的光芒，炯炯有神。
　　 “唐安妮前辈好。”龙剑冲唐安妮点点头，“这么晚了您都还在工作，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样子你也没睡吧，彼此彼此。”唐安妮伸手取下架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瞅瞅龙剑，随即又把眼镜戴上，“大哥不说二哥，彼此彼此。这里太乱了，歇脚的地方都没有。我们还是去花园的凉亭里坐坐。”
　　 随即，两人移步到花园的凉亭里去。
　　 第五十四章：杀戮的起点
　　 “喝茶，还是咖啡？”
　　 “就一杯茶吧。”
　　 “OK。”
　　 天光渐亮，凉亭里，唐安妮在晨曦柔和的微光中忙碌着，很快端上一杯绿茶，一杯茉莉花茶，茶杯是詹大师的盖碗，故宫红的颜色，杯身上有一朵半开的莲花，草书无尘二字，行云流水一般的字体。她先把茉莉花茶端给龙剑，随即把绿茶放到她的桌前。在茶香四溢中，老牌的刑事技术专家和年轻的刑警开始了对话。
　　 “泥土成分鉴定是一个细致活儿，标本采集更是至关重要。你送来的泥土极为少见，我以为这是一个无解的结果，好几次都想放弃了。但是你告诉我的诡异案情又让我不忍放手，我想窥探到这东西的大本营。于是，经过我无日无夜的一次又一次的比对，一次次的科学分析，最终我找到了泥土的归属地。”唐安妮说到这里，像是吊胃口似的突然打住了话头，端起茶杯，解开茶盖，撅起嘴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怡然自得地喝了起来。看来，她想从龙剑这里套情报，听听案子的进展。
　　 “机械猫的巢穴在哪里呢？”龙剑沉不住气了，“就在不久前，它们袭击了我，差点要了我的命。”
　　 “快说说咋回事，那东西又窜出来伤人了？”唐安妮放下盖碗，依旧没有说出泥土来自哪里。
　　 龙剑既着急，又无奈，没法，只有耐着性子，开始讲起了这次的遭遇。他吐字很快，很快讲完了。
　　 “乖乖，居然袭警！”唐安妮眼睛眯成一条缝，“那个洋洋也太神了。这件案子越来越不简单了。”
　　 “前辈，这次该告诉我泥土分析结果了吧？”龙剑一脸期盼。
　　 “不急。”唐安妮从座位上起来，离开凉亭，直接去了实验室，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块小黑板和一支粉笔。
　　 “把每一起疑似的案子按照位置标注在上面，同时按照时间顺序标上1、2、3。”唐安妮一面将小黑板和粉笔递给龙剑，一面说道，眼眸中透出不容拒绝的光芒。
　　 龙剑略一迟疑后，接过小黑板和粉笔，随即低头画了起来。他在提取案件卷宗时，每一起案件的发案地点和时间已经深深烙印在了大脑里。“刷刷刷”，从小黑板上传来粉笔落在上面的声音，粉笔灰飘落在茶桌上，慢慢积成了一层白色的粉末。他手握粉笔，胸怀丘壑，俨然三尺讲台上的老师。他手中的粉笔越写越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停下粉笔。这时，一整支粉笔即将耗尽，已经变成了极短的粉笔头。所有案件已经按照唐安妮的要求标注在小黑板上，于是，他作势要扔掉这节粉笔头。
　　 “慢，别扔掉粉笔头，给我。”唐安妮见状，像一个孩子似的发出惊呼。
　　 龙剑甩出的手不得不收了回来，诧异中，将那截快握不住的粉笔头递给了唐安妮。唐安妮笑着接过粉笔头，随即在黑板上“刷刷刷”地落下一个白点，同时，她在白点旁边标注上地址，最后满意地扔掉了手上豌豆粒大小的粉笔头。龙剑立刻注意到，她的这个点，显然有了画龙点睛的效果，本来散开的各个点找到了它们的起点。
　　 唐安妮笔下轻轻的一个小白点，却是无数罪孽深重的杀戮的起点。
　　 龙剑的眼中出现各个点连接后形成的构图，那是一把打开的折扇。
　　 按照案件发生的时间顺序，机械猫攻击人类由远郊区向城市推进，逐年递进。这把扇面的地域内，飘荡着冤死的亡灵，阴气逼人。然而，这些年过去了，这些离奇死亡的案件被束之高阁，无人问津，龙剑的内心隐隐作痛，顿觉压在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
　　 唐安妮落笔的那个圆点，标注的地址是八楞什拉村附近的胡杨林。
　　 龙剑拿出手机百度搜索：八楞什拉村附近的胡杨林。手机显示屏立即弹出无数张醉人的胡杨林照片。他的脑海飘出机械猫杀人的血腥场面。随即，脑海中的画面随即又切换到眼中的胡杨林照片。美好与血腥的场景相互侵蚀，在他的脑海中渐成混沌的诡异画面。
　　 龙剑想：“这样美丽如天堂的地方会是杀害人类的机械猫的老巢吗？这有可能吗？”
　　 这时，龙剑不禁对唐安妮的结论产生了一丝质疑。然而，他的调查完全契合了唐安妮前辈的化验结果。如果一切不可能都排除了，那么，即便是再荒谬的结果都将是真相。他的内心经历着一场无声的搏斗。随后，他的眼神和唐安妮的眼神交汇，他看到了唐安妮眼神中闪烁的智慧光芒，于是更加坚定了他的想法。
　　 一探究竟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吗？
　　 龙剑不知道的是，那片林子是洋洋的父母消失的地方，那里是洋洋的噩梦。
　　 那片林子，龙剑即将进去。
　　 林子里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即使是伟大的长生天，能回答出来吗？
　　 四周开始喧闹起来，地平线上放射出琥珀色的曙光，照亮了龙剑和唐安妮所在的凉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