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儿时的年(散文)
人在儿时都喜欢过年,盼过节,那是因为过年过节乐趣多。不仅喜庆、热闹,还有美食享受,过年更是有爆竹玩,有新衣服穿,还有压岁钱。老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那时下雪早,大人们不能下地,妈妈就提前忙着做过年招待客人用的糕点果子,炒米花、熬米糖、踩米花片、炸散子、炒瓜子花生,我们就已感觉到家里面到处散发着年味了。父母也总是早早地交代我们:快过年了,说话不要不过脑子,要多说开心事,讲吉利话。
到了腊月二十三小年这天,年味儿会更浓了,父母也会更忙了。爸爸会用一根长竹竿,扎好高粱穗的扫把将房梁的角角落落,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还会把卧室墙上糊的报纸再回糊上一层新的,屋子显得更亮更温馨了。妈妈则会把锅碗瓢盆一一刷洗如新,宰鹅,杀鸡,收拾鱼。杀了年猪腌了腊肉,接着是爸爸准备赶集办年货了,先在纸条上写上需要买的东西,以免街上人多遗漏掉。必须得有几挂鞭炮,还有红蜡烛,红灯笼,烟和酒等等物件。
爸爸算是村里的能人,不但带领大家致富,而且每年腊月二十八九在家为村里人写春联。我学习好、毛笔字也整洁娟秀,深得爸爸赏识,所以十五岁那年就接了爸爸的这项义务服务。我不但用别人的,还常常自创春联,有平仄韵律,讲对仗规整,也像模像样。有门儿就得有一联,贴上喜庆,看着也有成就感。然后是要写——出门见喜,三十上午贴春联时,把这贴在大门对面。每个床上都要写一个“身体健康”;家里无论什么车上,都要贴又大又红的“出门平安”;粮食囤应该是“五谷丰登”;猪圈鸡舍都贴“六畜兴旺”;厨房要贴“小心灯火”。红纸都写上“有”字,贴在树上,厢子柜子上,缸上,甚至孩子头上,证明自己什么都有,也表达着对来年风调雨顺的美好祝愿。
每到春节,一场大雪也总会在除夕夜珊珊赶来。那连接了天地的银装素裹、一望无际的皑皑白雪,才是大年初一起来最大的惊喜。所以我至今觉得:有雪的冬天,才更像冬天,下雪的春节,才更像春节。
新年第一天,大伙也都会比以前起的早,妈妈和往常一样会给我们烤热棉衣穿上,外面再穿上她自己为我们量身定做的崭新罩衣。姐弟三个挤着照照镜子,摸摸漂亮的小扣子,嘻嘻哈哈闹着又向妈妈要压岁钱。还会捂着耳朵侧耳去听爸爸先放三个震耳欲聋的开门炮,之后便会如约传来“呲啦呲啦”扫雪的声音。对我们而言,这是一种特殊的幸福感,小心脏如同有小鹿乱撞,会让人有种难以抑制的激动。我们会顾不上系围巾,就缩着脖子迫不及待地扒开虚掩的门瞪大眼睛往外看,丝丝凉凉的小风吹得眼睛好清亮。只见爸爸头上戴个化肥袋子折成的“披风”,脚上穿着雨靴,正在弯腰铲出一条通往厨房的小路。积雪特别厚,往住能超过爸爸的小腿肚儿,但是他却很高兴地哼着那首《我爱你,塞北的雪》。
我最喜欢的是一夜之间形成的雾凇,它们给冰天雪地更增加了凛然的气氛,和迷离的色彩。一树一树的雾淞真是美轮美奂,随着树的姿态形态各异,让人百看不厌,也禁不住浮想联篇。雾淞在银枝一样的树上,搭起了琼楼玉宇的亭台,还好像有神仙的眉目藏在其中变着笑脸,若隐若现。我觉得冰雪世界比起盛夏的繁华,似乎更圣洁,而且多了数倍的神奇、以及仙气与静肃。少年时的我,就常常一个人站在村口的雪地里畅想,随心漫意地编着奇妙的童话。
最难忘的是,每年初一在自家院子的雪地里捡小炮。每次都是妈妈先烧开了水,去煮饺子时告诉爸爸一声,爸爸就会暂停贴春联的事儿,开始准备鞭炮。妈妈煮好先捞出来两碗,放在院子正中事先准备好的桌子上敬老天爷。再拉我们姐弟三个一起,一家五口人虔诚的跪着求老天爷保佑今年风调雨顺。然后爸爸就开始点放被缠绕在长竹杆上的鞭炮了。那时候生活虽然不富裕,爸爸大年初一每次要放一万头的鞭炮。一万个小炮一个个像活蹦乱跳的小鱼,争先恐后地纷纷跳进了雪里面。我们就跑过去看见一个个小洞洞,扒拉开雪去找。院里的雪,一脚踩下去,脚就看不见了,雪渣子直往棉鞋里掉,爸爸妈妈也不会怪我们。因为在整个年前年后这段时间,无论犯什么错误爸妈都不会怪人的。只是担心雪化了我们脚受冻,妈妈就会马上给我们用帚把扫扫干净。
你看房檐下那些一排排的冰挂,它们一个个像硕大的银针一样,在晨曦的照耀下晶莹剔透,显得熠熠生辉。尽管小手冻得像胡萝卜一样红,也让人禁不住想打下来一个拿在手上。我们陶醉于白雪松软厚铺、到处一片明亮,有时一不留神也会脚陷深坑,弄得裤湿受冷,但也丝毫不减兴致。
下一场大雪,如果不堆个满意的雪人儿就太遗憾了。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家的孩子,堆雪人儿会是童年不可缺席的记忆。我们家每次堆雪人儿都是在那棵石榴树下,妈妈说这样石榴树爷爷看到我们堆雪人就高兴,就会给我们结很多大石榴了。大一点我们才懂了,其实是为了让他慢慢喝雪人融化的水。印象中大多是爸爸跟我们一块堆,有时也有小伙伴们来共同完成。有一个电影是《神秘的大佛》,爸爸先教我们就是按那个神秘大佛的样子。大家齐心协力用铁锨拍打,只砌出雪人立立正正的上半身,一般不做下半身。我们会使出浑身吃奶的劲儿,尽量让雪变得瓷实一些,这样就不容易化。然后,再做一个又大又圆的雪球放上去,这就当做是雪人儿的头。然后妈妈会挑两个最大的黑豆,来给他做眼睛,这是灵魂所在。也少不了插上个尖尖的胡萝卜鼻子,逗得我们哈哈大笑。最后再把写春联剩下的红纸,剪成一个笑着嘴巴的样子,贴上,一个漂漂亮亮的雪人儿就成了。爸爸会把帽子给他戴一会儿,我们也会毫不吝啬地争着把自己的围巾借给他围上。我们还会学着电影里,在他身体两侧各倒插一把扫帚当做手。这样,堆雪人的游戏就在一片忙碌的欢笑声中大功告成了,我们也会有满满的成就感。
儿时的春节,就像记忆里储存的一壶陈年老酒,醇香绵长,它会永远萦绕在人的心头,那种快乐的记忆会伴随人的一生。那些已经融入血脉的年味儿,悠悠荡荡,也依旧会历久弥新。如今人都说年味儿淡了,而我却觉得它只不过是换了载体。成了《春晚》,成了视频祝福,以及一首首饱含情深的歌曲。那些歌声一直都在我们身边,也一直都在我们的生活中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儿时的年味儿之所以难忘,是因为有亲人的陪伴;年味儿是团聚的快乐;而快乐,是因为有生活的热情。有爱,延伸爱的向往,向往的美好,美好的祝福。也是爱润泽了年味儿,也润泽了亲情和友情。让我们终生怀有生活的爱和热情,总是回味那些美好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