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洗礼
最近一段时间我看了很多日剧,大概因为如此,上苍让我当了一回日本人!
酒过几巡,我一直低眉顺眼,竭力表现出诚恳的认罪状。我站起来向家长敬酒时,双手举杯,生怕自己的杯口比对方高。压低自己,认罪,臣服,就像小狗仰卧着向大狗暴露自己最薄弱的部位。
我犯了错,一个目前社会最敏感的错——我打学生了,而且打出了血。在学校小会议室,学生的继父(据说他在武汉一个城区专管医患纠纷)摆摆手:“我不听你的什么过程,你说老师打学生对不对?学生犯了错打能解决问题吗?”
上个星期日,我值夜班,负责学生就寝秩序。某寝室里传出很夸张的“啊——”我疾步赶去,发现是两个八年级的学生在嬉闹。当时我带着一双棉手套。我点了一个学生的头,叱责道:“你在干什么?”谁知那个学生毫不示弱:“怎么啦?你是老师你很厉害吗?”我又用手点了他一下:“你干嚎什么?”“我们搞得好玩不可以呀?”我抓住他的衣领想把他拽到值班室去。他剧烈反抗,并口带“老子”!我一时气起,扇了他一耳光:“我的儿子都比你大,你在我的面前带‘老子’?”他又骂了我一句。我对他不再客气。我出手并不重,但事后知道他出了血。他的耳朵冻坏过,我的举动使他的耳廓流了血。
我找了一位老师,让他找那学生谈话,给我摆平。不久那位老师告诉我,没事儿了,摆平了。第二天早饭时我和那学生的班主任打招呼,嘱他抹平这件事。班主任说,这回可能有点麻烦,他的爸爸妈妈离婚了,他在单亲家庭长大。
昨天(星期二)晚饭后我去散步时,校长招手让我过去,他说那学生的家长来学校找过他。我说我知错了,今后一定注意。
今天上午我正在上第四节课,一位老师来到教室门口,说陈副校长叫我立即到他的办公室去。他关切地问我是不是犯什么事儿了。我布置学生做作业后匆忙赶去,陈校长正在行政四楼把头探到窗外张望。陈校长说,学生家里来人了,你一会儿过去这么这么说,不要解释,认个错。不会有事的,有事我不会叫你来。
学校小会议室里坐着三个陌生人。那四十岁左右的女子无疑是学生的妈妈,她的旁边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白发男子,他的左手边坐着一位五大三粗、一身短打扮的壮汉。那白发男子说自己是孩子的继父。谈话中他提出来四点要求:
1.彭老师要认识错误,深刻检查;
2.要向家长、学生赔礼道歉;
3.支付孩子的检查费用、医药费以及营养费;
4.学校必须严肃处理。
尴尬窘迫中时间过得很快,不觉十二点半,校长“盛情”留他们吃饭。他们犹豫再三,半推半就接受了在酒席上解决问题。在学校前面的酒店里,陈校长亲自点了好多菜,我虽然不知道价格,但绝对知道这些菜不便宜。单单那瓶十五年白云边批发价就158元!
“亏了!这次纠纷没1000元下不了地!”我暗暗叫苦。
这瓶酒终于分配下去了。我和那白发男子每人一大杯,其余都是小半杯或干脆喝茶。
喝了酒一切就好说了。谈怎样教育孩子,谈当前的社会风气。那白发男子大概有点酒麻木,说自己很有本领……当他们知道我下学期可能教这个班的化学时很多话就更好说了。我要求家长把有关医疗单据交给班主任,我照付。
酒席上我敬了两位家长的酒,恳求他们原谅,也敬了两位校长的酒。表示这件事给了我很大的教育,我一定深刻地接受教训。(但我更心疼这次我的经济损失!)
酒后下楼时,我对校长说我明天来结账吧!
家长来学校时带了车,那个壮汉是他们单位的司机。家长的车发动后校长释了一口气:“终于把这对瘟神送走了!”
现在社会学生打不得,不像原来。教育学生要得法,出了事太麻烦了。分别时校长说“酒店的费用我已经结了,安心上班吧!”
不想写了,有些地方一笔带过了。比如那妈妈说孩子去检查了,没查出什么大问题,但孩子说耳鸣。那妈妈说,她姊妹八个,家里要文有文要武有武。在学校谈话中途她接了好几个电话,她嘱咐别人不用来了,问题正在解决……
顺便还讲一件事。大约是十年前,有个街坊向我求教:我的孩子被老师打了,我应不应该去学校,去了该怎么说?他说,他的儿子在滠口读高中,有天晚自习后和几个同学坐在学校的围墙上聊天,一位老师看见了,吼他们下来。那个老师又没教他们,那几个学生很抵触,骂了那个老师,“那个老师跑过去就打了我的儿子一巴掌,但我的儿子说不是他骂的!现在他躺在学校宿舍里不去上课……”我给他的建议是,你可以去学校,但并不是去打架,也不用让学校太为难,只是让学校、老师知道你的儿子不是他们可以随便打的。
如今这两位家长是不是也如此做派?
以上写的好像有点不正经。我保证:今后一定不打学生,特别是不是我教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