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见闻】两只芦花鸡(散文)
小弟三年级那年从学校回来买回两只鸡雏,鸡雏毛茸茸的甚是好看。
看它们不停地发抖,我给找了一个纸盒放了一些棉絮,给了它们一个温暖的家。每天我给它们用开水泡小米,细心呵护它俩,有阳光的日子我给它们放在阳台让它们晒太阳。鸡长得很快,几个月后,眼看纸盒放不下它们了,哥就在楼道里垒砌了一个鸡舍,里面放上沙土,两只鸡在里面轻松地走动。我们每天吃不了的饭菜给它俩,时不时还会扔一些菜叶,挖一些苦菜抓一些蚂蚱。两只鸡眼看着越长越大,没过多久,就长出了鸡冠子。哥说,这两只鸡是芦花母鸡。
“芦花母鸡好呀!下蛋大还经常下双黄蛋呢!”小弟大呼小叫地说着。
小弟之所以这么说,因为我家以前就养过两只芦花母鸡,不仅下蛋个大,还下蛋着调,隔两天或三天就会下一个。那时奶奶视它俩为宝贝,单独喂食,家里人省下的高粱米,棒子粒,奶奶会在它们下蛋后奖励它俩一把。来承德时,奶奶还特意把它俩带到承德。或许是换了地方认生的原因,明明两只芦花鸡晚上奶奶摸好了屁股,十有八九第二天准会下蛋。但直到第二天晚上,也没见鸡下出蛋来,而且鸡屁股里的那个硬硬的蛋也不见了。奶奶气呀!她开始跟踪这两只鸡。后来经过观察,原来它俩把蛋下到了邻居家的稻草堆里。邻居王婆婆每天白捡鸡蛋,正偷着乐呢。她却不知道奶奶不是善茬,奶奶当天就找到她家,不仅把正在她家里趴窝的鸡抱走了,还放下了狠话:让王婆婆马上归还这几天我家鸡在她家下的蛋!不然会让她好看!奶奶本身就是大嗓门,又说话严厉,王婆婆当时吓得一句话都没敢说。可是她哪有鸡蛋还回去呀?因为她有一个脑瘫儿子,她把这几天我家芦花鸡下的蛋一天煮一个给她儿子吃了。王婆婆以前也抓过鸡雏,只是每次抓回的鸡雏没养几天就会糊屁股死掉了。没死的,也就剩不了一两只公鸡。所以呢,她很少再花钱买鸡雏。她家境清寒,男人又是个残疾人,干不了重活。好在她会踩缝纫机,靠一些缝缝补补维持家里生活。前几天,她脑瘫儿子患了急性肺炎,住进医院花光了家里的钱,刚出院回家。医生嘱咐她,儿子回家后要补充营养。正好我家鸡那些日子偏偏喜欢上她家的稻草窝里下蛋,她就毫不客气的把鸡蛋收了。奶奶后来也了解了她家情况,就买了一桶奶粉,又拿了一些鸡蛋去了她家。她看奶奶不但没让她还鸡蛋,还来她家看她儿子。感动得不知道说啥好,就随奶奶来到我家,帮我家鸡窝里放上了松软的稻草。从此后,那两只鸡也开始安分守己地在家下蛋。奶奶看王婆婆还算仁义,也和她成了好姐妹,家里做了啥好吃的,都会让母亲给端过去点,攒下的鸡蛋也会给她家送去……
楼道里的两只鸡一天天长大了,有时会飞出来,在楼里来回乱跑,经常去邻居家门口拉屎,很影响楼里卫生。虽然邻居碍于情面不说啥,但我们也觉得很不好意思。不得已哥加高了砖头,鸡舍高了鸡再也没飞出去过。
三楼住的邻居是傻芹,她四十多岁的样子,或许是家族遗传的原因,她人看着傻乎乎的,每天和男人靠捡废品生活。她似乎很喜欢我家这两只鸡,一天没事干就来鸡舍前看鸡。有时,看着看着还会把鸡抓起来宠爱地用手摩挲着。有一天,她看我家没人,居然把这两只鸡抱到楼下,撵着鸡跑着玩。小弟放学回来,看见了生气地训斥了她。她却委屈地说:“鸡散养才能有利于鸡的生长。”
小弟狠狠地用白眼仁瞪了她,并把鸡重新抱了回来,把它俩的腿上给拴了红绳子说做个记号,要不然哪天让傻芹再抱出去弄丢了好找。
那天晚上我下班,傻芹在楼口拦住我对我说,我家鸡不能再在楼道里养了,应该放外面养,不然鸡缺钙会死掉的。她一边说还一边和我上楼,指着鸡舍里的两只鸡让我看,说两只鸡的腿都打弯了,脚丫往里拐了。听她这么说,我仔细看,确实发现如她所说的那样,两只鸡走路的姿势和别的鸡不一样。但我也没当回事,就“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没想到第二天我下班回家,鸡舍里的两只鸡不见了,小弟说肯定是让傻芹抱楼下溜去了。可是我们下楼去找,找了几圈也没见到楼下有鸡的影子,反而看见傻芹正和她男人在二楼窗外的阳台上,捣鼓存在上面的废品。
我喊了傻芹几嗓子,问她,有没有看见我家的鸡。她看看我,对我摇了摇头。
两只鸡就这样失踪了,只剩下孤零零的鸡舍。哥说一定是这两只鸡影响了楼里卫生,负责楼里的物业管理人收走了。为此我和小弟特意去了物业去找,问了负责人他们说,没人收我家的鸡。
问了左右邻居,邻居平时和我们家都处得挺好的,那时鸡经常跑出鸡舍四处拉屎,邻居都没人说啥,还有的邻居给抓了回来。他们都说没人看见谁拿走了我家的鸡。
鸡几天也不见踪影,彻底是丢了。一个月后哥拆了鸡舍。一个周末,我和小弟去后山放风筝,路过几家农户人家,就听到有一家院子里有鸡在打鸣,我和小弟趴着围墙往里望,只见一个用栅栏围的大院子有七八只鸡在里面扑棱着翅膀,欢快地跑着。突然,我看见有两只腿上系着红绳的芦花鸡也夹杂在鸡群里。我喊出声来:“咱家芦花鸡!”
小弟听我喊也说道:“没错!就是咱家的芦花鸡!”
我和小弟不由分说就进了院子,打开栅栏进去抓鸡。鸡见了我俩似乎也认出了我俩,亲热地对着我俩“咯咯”地叫。但见我俩要抓它们,却又飞快地躲开了。正在这时,只听一个老人在我们身后喊道:“你俩咋回事?大白天的就偷我家鸡。”回头看一个六十多岁的老爷爷拿着棍子,像我俩比划着对我俩喊。
小弟说:“爷爷,那两只鸡是我从小到大养大的,怎么跑你家院子来了?那两只鸡我有记号,拴了红绳子的。”
老爷爷“哦”了一声说道:“这两只鸡原来是你们养在家里楼道里的呀?我闺女抱来时只说是给你们代养的,说这两只鸡如果不晒太阳会缺钙死掉的。等鸡下蛋了就会把鸡蛋给你们的,我们不会要的。”
“你闺女是?”小弟问。
老爷爷说:“和你们住在一楼的,傻芹呀!”
正说着呢,傻芹来了,她看见我和小弟,急忙对我俩说道:“对不起呀!这两只鸡我和你们说过的不能总在楼道里养,那样会缺钙死掉的。我是心疼它们就抱来我父亲这了。本来想和你们说一声的,但你们不信我的,所以我就没敢和你们说。但我真的不是偷!是想帮你们的。但请你们放心,我和我爸说了是代养的,我们不要。等鸡下蛋了就一定把鸡蛋给你们!我说话算数的!”
傻芹的父亲也说:“我闺女那天抱回鸡就和我们说了,是楼里人家养的。等这两只鸡长得壮实了,下蛋了她再给你们抱回去养。”
老人还对我们说,他现在养的这些鸡多数是公鸡,是准备过年卖的。只有三只母鸡等下蛋了换钱给她老伴看病拿药。傻芹的母亲身体不好,经常得吃药。
看这两只鸡在鸡群里面撒着欢地跑,我和小弟最终决定把它俩继续留在了山里的院子里。
那天后,我和小弟一有空就会去山上看那两只鸡,时不时地还会给它俩带一些吃剩下的米饭。但它俩不像以前那样喜欢吃米饭了,而是更喜欢吃老爷爷扔撒的一些玉米粒和一些野菜拌棒子面。为此,我特意让东北家人给我邮寄了高粱米和棒子面,送给了傻芹的父亲。有一天我和小弟去看芦花鸡,老爷爷高兴地告诉我俩说,其中有一只芦花鸡已经下蛋了,而且下的是双黄蛋。他并拿出让我看,我惊喜地发现那个蛋要比一般鸡下的蛋大,上面还用红笔写了日期。他说,鸡每下一个蛋他都会给我们攒着,还记着日期呢。等攒到一定数目再让傻芹给我家送去。
我急忙说:“不用的!鸡蛋你就留着自己吃吧,或者用来换钱吧。我们就不要了!还有那鸡就不要给我们送回来了,送给你们吧!在楼里养既不卫生还不利于鸡的生长。”
爷爷却说:“一码说一码的,绝对不行!当初我家芹就和我们说得很明白的,我们只是代养,代养就是帮你们忙。如果从鸡的生长考虑,我们可以一直帮你们养着的。你们的鸡下了蛋就理应是给你们的!”
几个月后的一天,傻芹给我拎来一篮子芦花鸡下的蛋。我数了数有四十二个。多数都是双黄蛋而且个头比一般鸡下的蛋大。而且上面都用红笔做着标记。我把这些鸡蛋腌了一小坛,鸡蛋腌好后,给楼里邻居一家都送了几个,给傻芹送了二十六个。她看我给她送了咸鸡蛋,乐得合不拢嘴。她说自从她母亲病后,她家就再也没有腌过咸鸡蛋。她母亲和父亲就喜欢吃咸鸡蛋。她揣着热乎乎的鸡蛋就回了娘家,说给她母亲和父亲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