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心心念念(散文)
如果从中医的角度来讲,心心念念一个人或是一件事,久久难以释怀,必会多思多虑,必定劳苦伤神,并不可取。而若从情感的角度来看,人一定是要有所挂碍,有所羁绊,我们的精神和情感才会有所依托,我们的心灵和头脑才不会感到空虚和寂寞。
贾平凹说:“心上有个人,才能开心地活下去,不然生活的意义就会越来越低,生活里需要情感的羁绊。恰是因为这些羁绊,才有了念头,人一旦有了念绊,生活就有了奔头。”
我觉得,一个人牵挂的对象,其实可以无限扩展。可以是牵挂一个人,也可以是有一两样属于自己的爱好。乃至是喜欢一山一水,一草一木,一个物件,无不关乎情感的牵绊与释放。
记得我们小时候,总是会有一种,对于“年”的无限深情。每年,甚至刚一过完春节,我们的心里就又开始寻思着,“哎呀,什么时候才能再过年呢!”有时候,还会掰着小手指头在心里合计一番,似懂非懂地算一算,还有多少日子,下一个“年”才能到来呢。就这样,在我们小小的心田里,种下了对于“年”的深深期盼。接下来的日子,时常心心念念。有时还会抻着大人的衣角追问一下,“妈妈,妈妈,快过年了吗?”“姥姥,姥姥,什么时候才能过年呀?”盼啊盼啊,一直盼到放寒假以后。看到村子里的大集上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了。盼到大人们给孩子都添置好了新衣新帽新鞋子,又开始忙忙碌碌地准备年货了。“年”这才是真的近在眼前了。于是每一天,心里都美滋滋地,欢腾腾地。越是临近年关的时候,心里头那个兴奋劲儿就越足实,越是藏不住了。一年之中,因为有了对于“年”的殷殷切切地期盼,在小孩子的心里,每一天都那么充实而又快乐。
后来,我们渐渐长大了,心里开始有了一些成长的烦恼。过年,对我们来说,已经变得越来越无足轻重。随着时光的流逝,甚至我们开始有那么一点“害怕”过年了。与此同时,我们的心心念念,也在随之发生着某种变化。
也许,就在某一个平常而又不平常的日子里。在校园里,因一次擦肩而过;在人群中,因一次轻轻回眸;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就那么悄无声息地走进了我们的心海。从此,我们开始心心念念一个人。开始因为另一个人的悲喜,而生出自己的悲喜。
他今天看起来可真开心啊!
她冲我浅浅一笑,我的心快要融化了。
他打篮球的姿势好帅!
她今天怎么还没有来教室上课呢?
有时,只要能够远远地看一眼他的样子,我们的内心就会感到十分满足。那一整天,无论干什么,都会觉得特别有劲儿。有时,只要一天没有看到她的影子,我们的心里就会觉得空空落落的。一整天做什么事情,都打不起精神来。那个他或是她,就这样猝不及防,又横冲直撞着,走进了我们的内心深处,并成为了我们彼此最深情的牵挂。
后来,我们走进了婚姻的神圣殿堂。柴米油盐酱醋茶,琐琐碎碎的日常,甚至还有手忙脚乱和一地鸡毛的时候。你侬我侬的甜甜蜜蜜,终究在平凡的日子中,变成了清清淡淡的味道。
直到有一天,我们有了一个小小的可爱的孩子。从此我们的心心念念,又找到了一个全新的交汇点。我们的孩子,成为了我们的生命里共同的,也是永远的牵挂。孩子的欢笑,孩子的哭泣,孩子成长的点点滴滴,无不牵动着我们的喜怒哀乐,与心潮起伏。在孩子身上,不仅寄托着我们的无限深情与厚爱,也投射着我们内心的向往与追求。
一年又一年,在我们的精心呵护中,孩子慢慢褪去了小脸上的绒毛和稚嫩。个头越来越高了,翅膀也越来越硬了。看他背起书包走进了幼儿园,小学,读完了中学,后来又考取了一所远方的大学。孩子,再也不是那个腻在我们身边的小跟班。他们的脚步越来越坚实,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匆忙,她们一路欢歌一路向前。她们离开了我们的家,离开了我们的视野,找到了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全新的生活空间。
孩子,慢慢从那个我们一心牵挂的人,长成了一个大人,一个开始懂得对我们嘘寒问暖,并牵挂着我们的人。孩子长大了,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生活。后来的他们,又开始延续着我们的故事。也会遇到一个她或是他,从一眼万年,两情相悦,走到柴米油盐,相依相伴。
从此时起,我们的心心念念,又在发生着新的变化。我们要开始学习一门叫做“移情别恋”的功课了。有人曾说,人世间所有的爱都是指向聚合,只有父母与子女的爱是指向分离。虽然听起来令人心酸而又无奈,却也是在提醒着世人,真正的爱,并不是抓紧了不放手,而是既要拿得起,也要放得下。
当孩子们完全独立了,有了他们自己的生活以后。此时,我们心心念念,最想去做的一件事情,一定就是努力找回当初那个曾经的少年,重新去做一回自己。
这时候,父母的年纪已经越来越大了。我们却要做回当初那个小孩子了,要时常回到父母身边去,看望和陪伴他们。就像当初他们曾经心心念念地惦记着我们那样,把他们放在心头,时时挂念,时常叮咛。
如果生活条件允许的话,还可以抽出一点时间,和爱人一起出发,去看一看落日和朝阳,去看一看碧波万顷和山川豪迈,去看一看我们所心怡和向往的远方。
或者,与密友相约聚一聚,聊一聊。无论是“诗酒趁年华”的酣畅淋漓也罢,“一壶酒,一溪云”的婉约平淡也好。只需沉醉在其中,细细感受人生的脚步匆匆,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或者,沉下心来读一本好书,追一部好剧。在别人的故事中,去发现我们自己的感悟。穿越古今,跨越山海,默默感受着人物的悲欢离合,与生活的奔腾不息。谁还会说,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呢?
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在我们的一生之中,心心念念的人和事,不断地由此及彼,填满了我们的心头,丰盈着我们的生命。让我们在时光的流逝中,无时无刻不在体验着爱与被爱的感觉,体验着生命的独特和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