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欲哭无泪
　　 1
　　 晚饭后，憨蛋儿和他的老婆因为孩子吃饭弄脏衣服的事儿，看法不一，两人大吵了一架。憨蛋儿盛怒之下打了孩子一巴掌，孩子似乎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扯长脖子哭得昏天晕地、“呜呜呜”地没完没了。
　　 “兔崽子，你哭丧哩，老子被你烦死了！”憨蛋儿索性干脆摔门而去，眼不见为净。
　　 憨蛋儿憋着一肚子气，漫无目的地在村口的小路上游荡。夏夜的酷热搅得他心烦意乱，长腿蚊子在黑暗中不时偷偷地咛上他一口，喝他的血，他骂骂咧咧地诅咒着蚊子……他现在看什么都不顺眼，看什么都有气儿，好像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和他过不去，都故意和他作对。平日里昏暗的路灯光亮他都觉得刺眼，抬头向石头新落成的新房望去，漆黑一片。
　　 “猪猡，这个龟孙儿又不见影儿了！”憨蛋儿不干不净地嚷着，仿佛这样他才解气儿。
　　 他溜达到石头的羊圈外，轻轻推一下羊圈门，“吱扭”一声，门竟然开了。
　　 “这个憨球货，羊圈门都不锁，不怕别人偷他的羊！”憨蛋儿有点儿幸灾乐祸。
　　 他进到羊圈，拉开灯，打量着石头的群羊。
　　 石头的羊个个膘肥体健，看上去总体上比他自己的羊群好出一大截儿，他心里感到有点儿失落。
　　 “咩咩咩”，憨蛋儿一眼瞥见一头老骚胡（公羊）岔开两条前腿正趴在母羊的屁股上，一个箭钻到羊群中，藏到一个角落里，老骚胡才回过神来惊恐地看着憨蛋儿，看见憨蛋儿没有什么反应，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它才放心地步越过羊槽跳到羊圈，伸出右脚狠狠地使劲儿踢了老骚胡几脚，老骚胡差点儿被踢翻在地。受到突如其来的莫名袭击，它吓得落荒而逃回过头来“咩咩咩”地叫个不停，好像在向憨蛋儿提出抗议。
　　 憨蛋儿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把满腹的牢骚撒到羊身上它才解气儿。羊平白无故地挨了一顿揍，他想想就兴奋，现在觉得开心了许多。
　　 “活该！当着我面儿放肆、干这事儿，活该挨揍！”憨蛋儿为自己莫名其妙的行为开脱，寻找理由，以求心理的安慰。
　　 憨蛋儿这家伙也真是，人事不干，和羊一般见识！
　　 悻悻地走出羊圈，憨蛋儿老远就听到了花蝴蝶的“求救”声。
　　 声音是从花蝴蝶家的方向传来的，“妈的，石头老光棍，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干这事！”憨蛋儿一边替花蝴蝶打抱不平，一边脚下生风地跑去看热闹。
　　 跨进大门，憨蛋儿看到花蝴蝶衣裙不整地坐在地上撒泼，双手使劲儿抱着石头的右腿哭闹着，石头想走也走不脱。
　　 “石头，你不嫌丢人现眼，干这事儿！”憨蛋儿挥舞着拳头，朝石头大吼大叫。好了伤疤忘了疼，此刻好像他就是正义的化身。
　　 “我干什么了？她让我帮她修水龙头，我要走，她缠着不让走……”
　　 “傻子才信！事儿明摆着，你还想抵赖！”憨蛋儿不依不饶。
　　 石头羞愤交加，此情此景，他纵使有千万张嘴也说不清。
　　 “你不要血口喷人，诬赖好人”，石头气得直跺脚。憨蛋儿不明事理，不分是非和青红皂白一个劲儿添油加醋瞎搅合，石头恨不得揍他一顿。
　　 一时间闹得不可开交，鸡飞狗跳。
　　 2
　　 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石头的信儿，灵梅感到缺少点什么。作为女人应有的矜持，她也不想再联系石头。
　　 “政府帮盖了新房就了不起了？”“石头是不是遇到啥事了？”“也许他变心了”……一连串的疑问一股脑儿从灵梅的心底涌起。
　　 “按说石头是老实人，不应该如此”，灵梅不止一次地否定着自己，但她又无法说服自己。
　　 晚上，她收拾停当，扶持好婆婆睡下，就坐在床头给女儿讲大灰狼的故事。自从上次睡觉前给女儿讲过这个故事后，女儿很感兴趣，只要一有时间，她就缠着灵梅，灵梅嘴都讲出膙子来了，可女儿就是百听不厌。
　　 耳畔间传来女儿均匀而又恬静的呼吸声，她心满意足地面带着微笑睡熟了。灵梅关了灯，收回思绪，什么也不想。可就是没有一点睡意，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捱到什么时候，她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呜呜呜呜”，睡梦中灵梅被断断续续的哭声惊醒了，半睡半醒间，灵梅隐隐约约听到了隔壁婆婆房间的响动。
　　 婆婆生活不能自理，为了夜里更好地照顾好她的起居，她特意把手机的闹钟定了时。每隔两个半小时就起来一次，看看婆婆的情况，照料她。
　　 她意识到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于是披衣下床，快步走进婆婆的卧室。
　　 只见婆婆半侧着身子，躺在地上痛苦地呻吟。原来是半夜艰难挪动身体、翻身时，不小心从床上掉了下来。她本来就瘫痪，加上这么沉重地一摔，左侧腿的膝盖疼痛的要命，豆大的汗珠从她枯黄的脸上滴落下来，一会儿功夫就淌湿了地面。
　　 婆婆身体原本右侧瘫痪不能活动，现在左腿又受了伤，动弹不得，轻轻一动就揪心的疼，对她来说，行动更加困难，无疑于雪上加霜。婆婆不能动弹，单凭灵梅一家人没办法把婆婆弄上床，婆婆长时间躺在地上也不是办法。看看墙上的时钟已指向十点半了，灵梅只能向邻居求助。
　　 她先后造访了三户人家，可有两家人已紧闭大门安然睡下，灵梅试了几试，始终没有勇气去打扰，另一家人白天出门访亲，夜晚还没有回家。灵梅思前想后，没有别的好办法，只好硬起头皮儿拨打了石头的电话。
　　 石头手机的铃声一直响着，可就不见他接听。灵梅焦急地一直拨了三次。
　　 “莫非是石头睡着了，还是？”灵梅心里直犯嘀咕。
　　 灵梅家离石头不远，骑上电车也就不到二十分钟路程。来不及多想，她决定亲自跑一趟，去请石头的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