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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晓荷·见闻】曾经的老板娘(散文)


作者:黄宝兰 童生,893.15 游戏积分:0 防御:破坏: 阅读:7098发表时间:2024-03-17 23:17:02

我知道,曾经的老板娘,这个题目,不太好,显得很是生疏,但我仍然用了。因为,我觉得老板娘只是一种身份,和情感无关。今天之所以提笔写她,是因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异于常人。她,在我心里如姐亦如母。我这一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给人打工。自己单干只有七年。打工的日子久了,我的老板娘自然也多了。她,到目前为止,是做我老板娘时间最长的一个,也是一直在想念记挂着我的人。
   前几天,接到一个电话,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拿起手机,我礼貌性喂了一下,便没有再说一个字,而是静静地等待对方告知我她是谁。两秒钟的静止后,电话那端传来了非常熟悉激动的声音:是我啊,你现在过得还好吗?你这个丫头怎么就不想我呢?你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我到处要你的电话号码,昨天总算是找到了,我经常做梦梦到你,你难道就把我忘了?电话里,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是我啊。这三个字,已经告诉我她是谁了。快二十年没有见面,她的声音,她的样子,在我心里依然清晰,依然亲切。柔软的声音,温暖的责怪,瞬间让我破防,我的眼里泪光闪动。她虽然是我的老板娘,但在感情上,她一直如亲人般爱护着我,关心着我。
   这些年,一直骑着小电驴在这个不大的城市里左冲右突,努力奔忙。这样的奔忙,让我忽略了许多,也淡忘了许多。那些过往,不是故意要忽略,也不是故意要淡忘,而是大脑空间维度太小,我只能把一些过去的人和事压缩封存。其实,在某一特定时刻和午夜梦回时,我也会回到过去的那些场景那些人里面去,只是没有力气,在现实生活中寻找。接到这个电话,我很感动,也很羞愧。没有力气寻找,只能算是一个说辞,还是自己用的感情不够!
   二十岁不到的时候,我就进了老板娘开的服装厂,一个有着几百号人的服装厂。那时候,老板,老板娘是我们镇上赫赫有名的人,也是镇上的大企业家。青春年少时,我一身反骨,桀骜不驯,对于老板制定的规章制度,视而不见,是一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队伍。可如此不喜欢受约束的我,却在老板娘的服装厂待了十几年。人的一生,能有几个十几年?那里的一切我怎能忘掉!每次回家乡,路过那座我曾经奋斗过的厂房,我都会多看上几眼,并期待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即使我知道,他们已经搬离了这座厂房。回首过去那些年,心里感慨颇多,也特别特别温暖。可以说,我是在那座厂房里成长起来的。那里面花坛里的树和花,有好几棵都是我亲手栽种下去的。从懵懂无知的女孩,一路蜕变到管理几百人的高管,这一路,离不开如姐如母般的老板娘。没有她护我周全,我也不可能一路向上。从质量,到数量,从小事,到大事,不说游刃有余,至少算得心应手。
   我一直喜欢说,我是一个幸运的人。这话一点也不假。在服装厂上班那些年,老板娘经常跟我说,丫头,你就做我们的女儿吧!你爸妈去世得早,哥嫂也一直在外面,把我这里当着娘家想回来就回来。她不只是嘴上说说,而是真的做了。小孩出世做满月时,她给我的两个孩子都买了衣服,还拉了两车人来,并且以他们每个人的名义随了人情。用她的话说,是给我争脸面。她说,她就是我的娘家人。姑妈看到老板娘对我这么用心,就跟我说,孩子,别人对你这么好,你就喊一声妈妈怎么了?她比我们对你都好啊!我很清楚记得我当时说的话:不喊,我知道他们对我好,但我不会喊的,如果他们和我一样,都是平常人家,我肯定毫不犹豫就认了这个娘家,可是他们条件那么好,我如果认了,别人怎么看我,肯定会说我是攀附权贵,讨好他们。姑妈摇头浅笑着说我,这个娃啊,别人想都想不到,你还不答应。说我一身傲骨也好,自尊心作祟也罢,我不愿意接受他们的任何恩惠,我怕我还不起。有一年,工厂签下了大单的外贸服装,服装厂急需从里到外提升,急需大批技术人才,老板娘和老板找到我,说想把我安排到外地去学习制版,并且工资照发。这样的好事,我却一口回绝了。我想过,总有一天我会离开,我不想一辈子给人打工,我也想闯一闯。如果学成归来,我必须一直待在那里,是他们培养了我,离开我将会一辈子良心不安。年轻的时候,总是喜欢想到永远,总是怕辜负,怕负担不起他人的厚爱。以为躲着和拒绝,就能一身磊落,可以不谈亏欠。但当我再次遇到这位已是老人的老板娘时,我知道,很多想法是错误的,当时的拒绝,已经是亏欠和辜负。
   电话联系之后,我们互加了微信。我做梦都梦到你,难道你就把我忘了?这句话,狠狠地敲打着我,让我不停反思自己。是我过于薄凉,还是真的太忙?重新牵起的这根线把我的心紧紧地拽着。安排好工作,决定周六去看她,去看这个想念了我二十年的人。可能互相在乎的人,会有心灵感应。周六上午,老板娘打来电话,说周六生意淡一些,让我过去吃午饭。
   在批发市场,我见到了六十多岁的她,我曾经的老板娘。因为某种原因,她不做服装已经很久了。努力的人,永远都是向上的,退出一个舞台,也会重新登上另一个舞台。很久不见,她依然温润如水,春风满面。见面的那一刻,她搂住我的肩头,用力挨了一下我的脸,说,终于见到你了。我是一个不善表达的人,面对她的温情厚意,我没有作出相应的回应,只是看着她浅笑。我想,她应该能解码我笑容里的千言万语。毕竟,我们在一起十几年!
   老板娘现在做的是莴苣批发生意,成捆成捆的莴苣码在逼仄的店子里。她一边做着饭,一边和我说话。她说的内容,让我很心疼,也很佩服。一个连小学都没有上的六十多岁的人,居然学会了在手机上做生意,她说,她现在会在手机上下单了,而且从来没有出过错。她还说,这些都是孩子们手把手教的。她学得也很努力,一学就是一夜。
   吃过饭,我坐着听她说了很多话。我喜欢听她说话,听她说一些积极向上,努力成就自己的话。她的聪慧,在少女时期就已经崭露头角。可惜的是,她是家里的长女,做家务,带弟弟妹妹的责任落到了她的肩上。她打过不肯好好读书的弟弟妹妹,她说,我做梦都想读书却不能读,你们有机会读书还不珍惜,简直是罪过。后来,生产队办了夜校,她才有机会学习认字。短短两个月夜校学习,她竟然能写出五页纸发言稿,并自己朗诵出来。她说,别人都觉得在生产队累了一天,还要去学习,很讨厌也很苦恼,只有她特别珍惜能学习的每一分钟,也只有她在学习的时候快乐得像一只小鸟。这些,还都不是她值得骄傲的地方。最值得她一生铭记的,是在办了服装厂之后,她跟着给她的孩子们请的私人老师学习读书认字的日子。她说,那段时间,是她最快乐最丰盈的日子,每天能学到知识,每天都在进步,能提笔写字,也能计算打理生意。她说,只要肯用心,肯学习,想学的东西就一定能学会。这几年,我总是在心里跟自己说,还努力几年就不干了,我想过过闲庭信步,悠然南山的日子。种种花,练练字,写写文,是我向往已久的。但当我看到她脸上自信的光芒时,我觉得我应该还多努力一些年才好。
   分别久了的人,见面有说不完的话。转眼几个小时过去了,工作电话一个接一个在催。不得已,我只好起身告别。听说我要走,她像送出嫁了的女儿一样,给我买了一袋子新鲜的菜让我带回来。分手时,她又搂着我的肩头,用力挨了一下我的脸。最后,她说,以后要常来啊,就当这里是娘家!
   我就说了一个字,好。这个字,是接纳,也是承诺。我知道,这一次,我们不会再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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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按】人的一生总会遇到一个或者几个贵人,他们和你也许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他们却在你的人生当中占据了一席之地。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很奇妙,有时像一根红绳牵扯着一样,会牢牢地靠在一起。文章娓娓道来,讲述“我”一次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而这个电话居然是快二十年没见的老板娘。我不知道老板娘这些年一直在打听我,想知道我的下落。回忆起和老板娘曾经的日子,那时我还是她服装厂里的员工。那时老板娘对我很好,把我当成女儿一样看待,培养我一步步从一名员工走向高管。可人生总有聚散离合,在老板娘厂里工作十几年后我还是选择了离开,回到了自己的生活里。然而时隔近二十年后,我居然又和老板娘走到了一起,一起看着她积极向上的精神,我想这次不会走散了,会永远在一起,诠释曾经的这份恩情。非常不错的一篇文章,文章情感充沛,描写细致细腻。佳作力荐共赏,感谢老师赐稿晓荷社团,欢迎继续来稿。 【编辑:陌小雨】【江山编辑部•精品推荐202403200004】

大家来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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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文友:陌小雨        2024-03-17 23:19:28
  非常暖人的一篇文章,拜读老师佳作,问好老师!
山本无忧,因雪白头……
2 楼        文友:何叶        2024-03-19 07:56:23
  学习黄姐姐新作,问好姐姐。
何叶
3 楼        文友:何叶        2024-03-20 16:01:53
  恭喜精品!姐真棒!
何叶
4 楼        文友:陌小雨        2024-03-20 16:08:44
  恭喜老师斩获精品!
山本无忧,因雪白头……
5 楼        文友:萧垦        2024-03-20 17:21:02
  祝贺佳作加精,问好,点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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