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静·恒】怕冷的我(散文)
应该是遗传的原因,加上体质虚弱,我格外怕冷。一年四季,手脚都是冰冰的,像寒冬腊月里的冰块。
高科技的空调对于我来说,就是个摆设,起不了任何作用。到了五月,天空的太阳开始发威,大地一片暖和,天气预报的温度达到了三十。妻子穿着短袖,系着围裙,在厨房里烟火熏蒸,早已汗流浃背。她迫不及待地赶到客厅,插上插头,按下开头,空调的冷风吹了出来。我全身震颤,眼神一悚,像看到了一只下山的猛虎:“怎么就开空调了?好像还不热。”
妻子翻了翻白眼,斜了我一眼:“现在都夏天了,开空调不正常吗?跟你真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的确,我和妻子的体质完全不同。她有点小胖,怕热;我骨瘦如柴,怕冷。春秋之季,我们就爱抱着睡觉。倒不是感情特别深厚,如漆似胶无法分割,而是她像火炉,我像冰窖;她恰好降温,我恰好取暖,各取所需,相得益彰。
我最怕冬天。天寒地冻,厚厚的霜给草地裹上一床被子,小河都结冰了,动物们钻进暖和的窝,保存着最后的温度,作着最后的抵抗。我坐在办公室里,手脚冰冻异常,又不好跺脚取暖,毕竟世界不是我一个人的。考虑自己的同时,也得想想别人,楼底还有其他同事。实在没有办法,独自来到学校所在的操场上。偌大的操场,两旁高大的桂花树,阴云笼盖着头顶,没有下雨,我一个人快速走着。不为锻炼,只为暖和一下身体。走上半小时,手脚温暖许多,才不情不愿地回到办公室。可是,要不是多久,手脚再一次发出警告,提醒我又该活动了。
总不能一直走路吧!就算双脚走废,也解决不了问题。对了,可以用热水泡泡脚。拿上水壶,到水龙头底下接一壶水,烧开,找来一个水桶,兑上冷水,保持温度在五十多度,脱去袜子,将脚放进去,别提有多舒服。虽然显得不雅观,但幸好同事并不介意。大家相处多年,早已熟悉彼此的习惯。况且水桶放在办公桌底下,十分隐蔽,难以被人发觉。
下班了,回到家,我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火炉盆,蒙上被子,劈头盖脸。被子角掖了又掖,就是不让一丝微风钻入,恨不得连空气都不再流通。看着火炉盆的温度慢慢升高,我这个被冻坏的“小刺猬”才慢慢苏醒过来,眼睛恢复灵气,身体不再僵硬如树,而是伸展自如,整颗心有了放松的感觉。要知道,刚钻进去时的我,连呼吸重一点,都感觉冷风席卷。
一旦坐上电火炉盆,整个人就像用钉子钉住一样,脚都生了根。妻子喊我做事,我从被子里探出头来,无助地看她一眼,想拒绝她又不敢,可答应她又实在不愿意。因为外面太冷了,惹得妻子怒发冲冠,凤眼一瞪,就要将我大卸八块,我只好掀开被子,赶紧干起家务。要不然,估计我可以在火炉盆里坐上几小时,连尿急直憋得我脸红脖子粗,也一动都不愿动。
到了晚上十点,月亮升上半空,鸟儿停止了鸣叫沉入梦乡,我却迟迟不愿进被窝。因为太冷了,没有温度。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晒过被子。一旦有晴天,艳阳高照,我一定抱着被子来到阳台上,铺开在栏杆上,让阳光一览无余地与被子来个热烈的拥抱,晒得暖暖的。只有这样,我才早早地躺进被窝,享受难得的惬意。此外,我总想着妻子先进被窝,抱着她那个“火炉”,十分美好。
到了清晨,每天六点左右,响亮的手机铃声准时响起。女儿正读初中,学校规定凌晨6:50到校。家离学校有五里路,我这个老父亲只能每天接送。虽然冷得发抖,我还是咬牙起床,煮早饭时,我都要忍着被火灼烧的危险,将手靠近火苗暖一暖。骑车出发时,我里三层外三层,一件内衣,两件毛衣,外加厚厚的外套,还得披上一层雨衣。雨衣不漏风,最为保暖。如此骑车出发,我才感觉好受许多。
到了目的地,我立刻停车拔掉钥匙,开始跑步,不停地奔跑。甩开手,迈开腿,使出全身的力气,往前冲,直到体温恢复,才善罢甘休。
妻子看我如此怕冷,建议道:“是不是身体虚了?才会这么怕冷。要不我去给你买点补品,补一补身体,说不定好点。”我感叹一口气,知道这怕冷的体质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很难改变。从小到大,妈妈就是全村最怕冷的,没有之一。爸爸会点木匠手艺,就专门替妈妈手工制作了一个火炉盆,四面木板围起,中间放火炉盆,人坐进去,盖上一层厚厚的棉衣,十分保暖。妈妈看着这特制的火炉盆,高兴了三天。冬天未至时,她就早早地搬到河里洗干净备用,一看寒霜初降,立马坐进去,感受幸福美好的日子。
妻子爱我,还是来到中药店,找到全县最有名的中医,和他如实说了我的情况。中医根据多年的经验,配制了几幅中药,我看了看药方:大补的人参,养血温阳的当归,扶正固本的枸杞……倒入药罐,加入冷水,文火慢慢熬,至少半小时,直熬到汁液为原来的三分之一左右,微微冷却后喝。虽然味道浓郁,但包含着浓浓的爱令我万分感动。我一饮而尽,不带任何犹豫。虽然效果甚微,但内心的温度升高了几摄氏。
除了妻子,妈妈也为我想办法。回家时,她总叮嘱我:“孩子,多穿一点,别冻着了。”虽然她年龄已大,白发横生,但在眼睛好使的时候,还是拿出针线,为我纳千层底。一层布一层浆糊,一针一线密密麻麻。虽然国家经济发展,百姓生活水平提高,布鞋并不稀有,保暖的鞋随处可见,但妈妈的千层底如同妻子的中药,都令我“老泪”纵横,爱不释手。
漫长的人生生涯,怕冷的我还得坚持一次次战斗,但有了爱,人生艰险何惧,一点寒冷更是可以踩在脚底,笑看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