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流年】鼓浪屿,小海螺(散文)
在厦门喝了平生少遇的一次大酒。至于酒大到什么程度,我自己都说不清。反正是极其大的大。豪情满怀上场去,一堆烂泥下桌来。结果,自然是成了那一程的笑话。一个人将自己喝成了笑话,这或许也是一个喝酒人的尴尬,或者是快乐吧!
飞机刚到厦门机场,手机一打开,酒味便扑面而来。晚餐约在厦门最繁华地段的一家酒店,上场的也都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当然不是文学界的,我出门很少与文学朋友联系。一来与文学界的朋友交往,我信奉“君子之交”;二来所要说的话,都在平时的往来联系中说了,见面难道再谈文学?因此,厦门之行的第一餐,是与军工商界喝大酒。酒是按当地规矩喝的,以二两大杯,炸罍子。而且,对方有三四五六梯队,不断攻击。我那时还算年轻,也相当豪气。上场三大杯,到第四杯时,头已晕眩;第五杯,以手扶桌,强力支撑;第六杯时,酒含在嘴里,人已靠着最后的意志,跑进了洗手间。出来时,酒桌上仍然在战斗,我却只好瘫在沙发上,作壁上观了。
大醉之后,出了酒店大门,海风一吹,腥味,三角梅的香味,南方植物的气息,和着音乐声,喇叭声,人语声……都灌进脑子里。那是实实在在地将厦门装进了记忆。深刻,沉重,但又深情,难忘。
每个人对大海都充满着一种原生式的情感。在厦门的大海上,小船被巨浪摇荡,隐隐约约的金门岛,看见的也只是一岛的绿色。而我心不在此,我要去看岛上那些小巷。那也许才是鼓浪屿最美与最动人的所在。
是不是因为舒婷?著名诗人舒婷就住在鼓浪屿,早年,她的《致橡树》《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是众多诗人背诵的名篇。我喜欢她诗歌中的执着与忧思。听说她所住的巷子,一年四季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诗人到访。我决定不去凑这个热闹。对于舒婷,我读她的诗,喜欢她的诗,已经足够了。很多时候,美是有距离的。保持距离,是让美一直美的最好办法。
那么,我看什么呢?我一个人行走在鼓浪屿的巷子里。巷子转曲回环,如同螺丝壳中所做的道场。海风裹着小岛,海浪拍打着小岛,小岛在大海中飘浮着,如果从空中看,也许就是一枚树叶。我就行走在树叶的脉络间。这脉络,有的被亚热带植物所镶嵌,那是一种浓郁而野性的绿。即使静立,也透出狂放。而有的脉络则被三角梅,或者其他花朵所打理。那是些细碎的花朵,就像潮汐之后的海水,洋溢着温柔与缱绻。那些巷子的宁静,让我心安。虽然游人在不断地往来,但那半掩的门,半开的花,半透出的人间气息,都是宁静的。我轻轻推开一户人家的门,里面是一座小院子,种满了花。在台阶上,两个老人正坐着。也不说话,只是相对坐着。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海水一般涌动。他们也不问我,大概是见惯了。我也没问他们,我只是在那一瞬间,轻轻掀开了这岛上世俗生活的一角。我再掩上门时,院子里某一朵花开的声音,如同在跟我说“再见”。
石板路。甚至有海水的印渍。青石墙,甚至有贝壳的气味。最可爱的是那些爬山虎。我向来喜欢这类植物的郁绿。被爬山虎铺满的墙内,有多少如同舒婷一样的诗人?歌者?
这样想着,就真的能听见巷子深处飘来的吉他声了。还有浅浅的诵诗声。这是些天然的声音,吉他所弹奏的,是这岛的心律;诵诗所诵读的,是这岛上人的低吟。我沉浸其中。忽然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蝴蝶般从另一条巷子里跑过来。她朝我望着,并且挥动着手上的海螺向我示意。我走过去,小女孩将海螺递给我,说:“听听,里面有大海。”
海螺里面有大海?我真的听了。真的有大海。好大的一片大海。好大的海浪声。好大的海潮声。好大的海鸟声。
我听着。小女孩笑着。我将海螺还给她。她摇摇头,说:“送你了。”我问:“为什么要送给我?”“我看见了你啊,就送你了。”小女孩天真地答道。
我觉得她的回答是世上最好的回答。因为鼓浪屿,因为看见,所以就有了这只海螺。就有了一片大海。就有了她纯洁动人的笑脸。
十几年了,海螺还一直放在我的书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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