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东篱】游园之二(散文)
写过一篇《游园》,游园的兴致不减,再来一篇,以表达我对公园的特别好感吧。
近些年来任丘这个小城,建设了不少的公园,硕园、锦园、君园、雁翎公园、石化公园、植物园等等,逛公园,已经成为任丘和油区百姓们不可或缺的生活内容。
我退休后无所事事,遛弯也就成了常态,即便是到了重病缠身的时候,也会遵循医嘱,不时地出去遛遛,那么公园就成了首选,那里一般远离公路,尘埃和烟尘自然少了许多,更多一些绿植和乔木的青翠气息。每去遛弯的时候,自然就会想起建立公园的那些决策者和推动者,有时候竟然能清晰地映射出这些人的影子。
我和妻子去的最多的地方是枫林公园,因为这个公园的东园可以带宠物。
枫林公园分东园和西园两部分,西园是园林式建筑,和其他公园一样,除了人以外,狗一类的宠物不得入内。而我又养着一条小狗,虽然只有一尺长短,但总是狗,在禁止入园的范围。遛弯的时候又舍不得把它留在家中,让它被孤独和寂寞煎熬,我自己本就惧怕孤独和寂寞,我想我和小狗是有着某种的近似或相同的心理的。小狗毕竟也是有意识、有感情的动物,况且它还曾不止一次地为我们警示过风险,不止一次地给与我和妻子莫大的理解和慰藉。
枫林公园的东园除了栾树、白蜡、白杜等乔木和一大片海棠外,还有几畦菜地,几块麦田,又以一条水渠为边界,少了很多的斧凿痕迹,就是那条供人徒步的道,也是红砖砌成,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整个园子一派田园风光。来到这里,既有公园的幽静,又有郊外的自然与质朴,是可以放松心情并放飞思想的地方。
更独到的是还有几座立了高大石碑的坟茔。我曾在北京香山脚下的植物园见到过梁启超的墓,湖南长沙岳麓山腰爱晚亭公园见过黄兴、蔡锷的墓,山西大寨的虎头山坡见过郭沫若的墓,还在河南信阳鸡公山景区见过韩复榘这个足具争议人物的墓。所以我一直认为,公园里的坟茔就是公园的组成部分,达官贵人可以长眠于公园,农夫黔首自然也可以在自家的承包地改建的公园安息,这是多么和谐且具有民族文化底蕴的保留和设计,这种设计也是我“想起建立公园的那些决策者和推动者”们的原因之一。
枫林东园树木参天,青翠蔽日,比空气更宜人的是鸟鸣,我所认识可以叫出名字的有戴胜、蓝鹊、云雀、斑鸠、喜鹊,还有野鸡和被俗称为猫头鹰的角鸮,更多的是叫不上名字的。有一种很像百灵,但不是百灵的鸟,叫声清脆婉转,天籁也不过如此吧。众鸟叫声呼应起来,便成了音乐,在我这个不懂音乐是什么的人心里,这音乐一点不亚于斯特劳斯和柴可夫斯基,足可与民族的《百鸟朝凤》一比高低。
今天来枫林东园正好碰上一位老农,在照料麦田,在公园里农民还可以种麦而未被铲除,这是公园的大幸,更是这老农的大幸,不仅为农民保留了人生念想和生存的根脉,而且还为公园增添了风景。小满和芒种期间,正是小麦灌浆后加速成熟的时候,也是多少人记忆中烧烤麦穗的时候,渐渐饱满了的麦穗也就成了众鸟儿青睐的对象。老人为了驱赶鸟雀,便在麦田里支起了三个草人,穿上了正规的T恤,还戴上了帽子。我和老人攀谈,知道他是林庄人,祖辈为农,承包地变成了公园,政府给了很好的照顾,没有种树的地方还允许种地。老人说,他已经整整八十岁了,还是离不开土地,站在自己的麦田里,看着茁壮的麦田,闻着麦子的清香,老人的脸上就绽放出舒坦的光来,八十岁了,看上去顶多七十岁。“钱能怎么样?多了多花,少了少花,没有不花,只要有这三亩麦就舒心踏实了,农民么,农民么……”告别时,老人对我这样说。
枫林西园与东园相比,自然多了不少园林的意境和雅趣,亭台楼阁,甬道长廊,还有不流动的水池,积满了厚厚的绿藻,泥塘的土腥与花卉的芳香融合起来,顺着西风就吹到了东园,被东园的树木过滤后,就成了整个枫林公园的味道。西园面积不如东园大,但建筑不少,连土丘都是人工建筑的。来到这里,就会想起沈三白在《浮生六记》中关于对苏州狮子林的描写:“城中最著名之狮子林,虽曰云林手笔,且石质玲珑,中多古木,然以大势观之,竟同乱堆煤渣,积以苔藓,穿以蚁穴,全无山林气势。”当然这是专家对专家建筑的品评,对于百姓来说,枫林西园那就是一个字“美”。
枫林公园的情趣就在于有一个东园,还有一个西园。一个东园自然浑朴,一个西园人工锦绣,二者浑然天成,就像一个在城里为官的哥哥手拉着乡下务农的弟弟,正走在去往祠堂祭祀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