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韵】半本贤文(散文)
咋说半本贤文而不说一本呢?大家熟知贤文一书是一本流传了上千年的智慧之书,哲理之书,做人劝世之书,对偶成句,通俗易懂,同百家姓,三字经一样很受民间欢迎!读其全本不更好吗?这里只能偶得其半本而如得面包而啃者,那是属于旧社会渴望文化而不能入学的穷苦人群才有的故事。我的父亲就属这样的人群中人。
我小时候,在夏天傍晚灿烂的星空下躺在竹床上乘凉时,健谈的父亲常与我们唱儿歌讲故事,开头总要来一句“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然后教我唱月亮走,我也走,我跟月亮背巴篓……苋菜梗,梗又红,韮菜开花蓬搭蓬这类儿歌,接着是讲故事。他大多讲“三国演义”里的桃园三结义,赵子龙长坂坡救主。汉高祖斩白蛇起义和西汉东汉二十四帝的故事是他讲得最多的,尤其是乡民聚集多的时候,父亲慢条斯理,讲得津津有味,仿佛他是那说书人,于我们小孩子,也不管我们听得懂不懂,他就是爱讲,尤其是讲以上这些故事。当然,他传奇书看得多,还穿插讲“再生缘”里孟丽君皇甫少华的故事以及杨家将忠烈传。后来,他逢人讲了一生的故事,最多最熟的,仍然离不开两汉与三国故事。儿时不甚明白,稍晓事便问:爹爹,您为啥老讲什么汉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义,刘关张桃园三结义这些故事呢?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父亲来了劲,说,我们家姓刘,祖上是彭城堂!彭诚堂就是汉高祖发迹起事的地方,寻谱,我们应都是他的派发子孙呢!他说得很有骄荣之感!我说,那与我们什么关系,从爷爷辈起还不代代务农受穷当草民!父亲说,不忘祖德流芳,子孙才能发奋图强呀!
我记得,父亲告诉说:我们家这支脉从明代后又续有四十派吧:国正天空亮,勋高万代明。典常书作仕,科甲应昇平……因我们家没上祠堂续谱,无法查阅,后面的我不能乱说了。父亲和我照此系属第九代十代。儿子一辈属典字辈,又是新五代的开始。在国字派之前的父亲不知晓,我更无从考。中华之大,同宗同派的应不少。欢迎晓者知会!即是立彭城堂刘氏开始,也历经数十代了。据查考,刘氏始祖号刘累,是御龙的,陶唐氏后代,又说,河北的唐县是刘氏之起源县。江苏沛县为望族。三皇五帝,尧的后代,总之查来追去,中华五千年文明史,根系何派,魂定何方。都自有个说道。但无论张三李四,王五赵六,都系炎黄子孙罢了!近支認得真些,那是勿容置疑的!如在下,可从勋字辈的太爷爷辈去多了解自己的家史家文化,还得有父亲这样的初通文墨的有心人才能传承!否则,会活得稀里糊涂。不知自己是属那个树桠里嘣出来的!
我参加工作前,有天,我问父亲,我们家已三代赤贫,你小时候就跟着奶奶要饭,没上过学,怎会看得通古书,还能把书中故事讲得那么生动呢?父亲说,我记得早年就和你们说过半本贤文的事,你没听进去,那便是我自己的故事!父亲见我长大成人问及,便叹了一声娓娓向我说道:勋林公(太祖)从小是个孤儿,约从江西流落到长沙乔口定居。单身一人,人长得高大帅气,没有文化,是个种田里手,时值太平天国兵败,南京失守,在逃难的难民中,有个贤惠能干的姑娘也逃到了乔口,经人摄合介绍,成了你们后来的太奶奶。太祖太奶共生养了四个儿男。由于勋林公勤奋耕作,发家有方,在太奶奶的贤助打理下,十几二十年工夫,就成了富甲当地的大户,四个儿子都有独处田庄产业。曾祖这支更是诗书耕读之家。可是因乡嫌妒忌,困闹风水,有个曾祖冲动中打死一个偏袒对方的风水先生犯了官司,便弄得充的充了军,破的破了产。去考举子的自己的曾祖不到三十岁也溺水遇了难。于是,大户刘家落得日渐衰败!父亲说,从我祖父起,就完全轮落为赤贫一族。所以他八岁便随奶奶要饭,十岁开始自谋生活,十二岁提篮小卖叫卖乔口为生,还要带养弟妹,但他不甘贫穷,不甘遭人白眼受辱,他渴望文化知识,一个冬雪天,他拾荒到一大户人家,在其院外垃圾坑里翻检破烂时,捡到半本增广贤文。他听人说过,这是本宝书。父亲便带回家找到他的一个能识不少字的好朋友,逐字逐句地教他,几个寒署,他便背得滚瓜烂熟!还学会了珠算,一化通,万化通,便还知道其中意义运用。于是他便赏识读传书,借来读,赚了钱了买来读,年深月久,就对书中故事情节上隐了,不但记得住,还能给人讲出来了!父亲觉得有意思,一方面,他便用书中学到的传统文化知识为人处世,逐步改变受穷被压迫的命运,改变生计营生,把日子过得好于别人:有饭吃,有钱用。后来,父亲经商多年,也确实做到了。
父亲从十多岁时开始做小买卖,坚守操守,做个良商,从不短斤小两,也不取分文不义之财!问他原因,就是半本贤文教他的!当然这也有我们家史的遗传善根,从太爷起,就是凭勤劳致富的积善人家。贤文里说的:如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持家犹如针挑土,败家犹如水推沙!如读书须用意,一字值千金!勤有功,戏无意,在后来激励教育儿孙方面,他又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胜旧人。不愿金玉重重贵,但愿儿孙个个贤等等。
半本贤文的文化精髓父亲不但烂熟于心,还运用自如:不但让他增加文化知识,开拓精神文化视野,还指导他的为人行事,还特别影响了我们后辈人。“不以善小而不为,不以恶小而为之”指导他至耄耋之年还不忘做好事:如卖小动物放生,主动退还做生意时多收他人的钱物……特别是不允许子女取不义之财,只能凭诚信劳动获取收入!遇有家会,便反复唠叨!
如果说,赵普的半部论语帮宋太宗赵光义能治理天下!父亲得半本贤文则使他较好地传承了家风家史,还丰富营养了自身的精神文化世界,同时也愉悦了喜欢他讲故事的乡亲!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即是得半部半本,也胜如得万斛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