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刚过，在百无聊赖的寂寞中，我站在三楼房间的窗口前沐浴着春日的阳光，俯瞰着往来狂驰的车辆，烦心那刺耳的喇叭声毫无顾忌的嘶叫着。对面是峭拔青山，我仰着头也看不到山顶，只见那峭壁上散落的飘荡着茅花，再往上看郁郁葱葱多是柏树。年冬腊月当地的人就砍伐柏树的枝条用以薰制腊肉，故而土家腊肉颇有名气是因柏枝树的香气，因这儿是以土苗族居住为主。正当我心无所寄随春风，眼望青山观白云，沉浸于梦幻遐思中。手机的呼声惊醒了我，只见一个陌生号码跳入眼帘，稍有迟疑我摁了接听健，对面传来一个女人激动略显慌促的声频:“你，你是肖雨吧！”我不觉心中一惊，印相中好象与这样一个女人没有过联系。但她说话口气是那样随意，声音似透过那遥远的天籁使你在思索中感觉又那么耳熟，有如一首儿时唱旧的老歌，不觉心中涌动几分好奇的慌颤。“我是啊，你哪位呀，”我不无疑虑的问道。只听对面回道；“我是谁？没听出来吧！我知道你早就忘记了我，可我却永远忘不了你。”调侃的口气里透着酸酸的凉意，我更讷闷了。究竟会是谁呢？我小心的应答着；“对不起，我实在想不起来了。”“我就知道你想不起来了，我这几十年一直生活在你的阴影里，我是怎么过来的你知道吗？我可从来没忘记过你，更是思恋我们那段俩小无猜相知共处的年华日子。”对方的情绪已经充满了伤感，我默然了。不知如何措词，几十年``````俩小无猜，什么意思啊。半晌传来对方略有好转的语气；“没有想到吧，我是芳玲呢。”我心中震颤了。“啊！你芳玲呀！你在哪儿！怎么知道了我的电话。”一股激流冲动着我喊了起来。“只要心中有你，找你还不易吗？而你忘记了我，当然不知道我在哪儿，”我心虚的嘿嘿笑着回道；“哪能忘了你，只是浪迹天涯断了联系，你过得还好吧！”“被人抛弃的女人好什么啊，”话语又沉重了，对方似乎在哽咽，我也被感染得鼻翼酸酸的。赶忙语不连句的申辨道；“别``````别，可没人抛弃你呵，”“就你！就是你抛弃了我`````”我感觉到她情绪有点失控的拉高了，几十年过去了，我的心中一直觉得愧对她，蓦然回首已是；时光催人老，易白少年头。静心忆往昔，痛欲双泪流。没想到几十年后的今天，那深藏于心底愧对初恋的沉重心情再次被揪紧......在那个交通闭塞的时代，沅水流域鼎盛时期曾贯通，云，贵数省，途经湖南湘西的木材全靠沅水流域水运出来，沿江两岸十余里靠满了木牌，在这儿集中后再水运分散至武汉，江浙等地。故此这儿经济发达，物质繁荣，人口流动性大，俗有小南京之称。我和芳玲的家就居住在这沅水河畔，从小便泡在沅水河中看着河里的白帆长大，真有点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白帆的感觉。且在一所小学读书，她低我一个年级，我和她哥是同班同学。那个年代每个家庭都过得很清苦，每逢寒暑假和星期天都要相约一起拾柴，挖野菜来贴补家中经济的窘迫。还要每天挑吃水，种菜做家务等事。晚上经常共一盏油灯学习做作业，而后玩游戏讲故事。真可谓两小无猜。我们拾柴多是在沅水木牌上剥削杉木条上的木皮，经常在风浪里出入嘻戏。水性好到可与“水浒”中浪里白条张顺相媲美。拾柴必须要有好的水性，但也常有大人小孩淹死，这也许就叫命运吧。每到炎热的夏季，我们把竹床搬移到河畔的防洪堤上一起纳凉,手中悠然的摇着浦扇，那个年代可没家电空调，只有银盘似的明月将清辉洒满两岸。清风送爽，水波潋滟。送来了对岸木塘院棉桃的芬芳，陬溪院里的稻花飘香。讲述着古老的故事；德山的老龙怎么为害沅水被锁在铁树上，要等铁树开花才得解脱。河伏山的石龟在对河地木塘坪偷吃麦子被打断腿，后被山上庙里的出家人压在了香炉下。还有桃花源的烂船洲，一对年轻夫妻在沅水河打渔误入桃源洞，次日出得洞来已是倏忽几十年改朝换代了。他所洎的船只经风雨长年的剥蚀已自行腐蚀烂掉，后人便称此地为‘烂船洲’。争执着水浒、三国里的是是非非，真有替古人担忧的感慨。这时的她总是默默的，善解人意地望着我和他哥，一脸的天真灿烂。似水的眸子里捕捉着我俩内心的信息，只要我俩稍有所思她便有所动，成为我们忠实地跑腿。相互间的友好就在这清贫的，温馨平静无忧的生活岁月中中。在毛泽东思想的涧育下，伴着豪言壮语，以学习雷锋为榜样，怀着对社会和未来充满了美好憧憬的理想。时光从指缝隙间悄悄地溜过去，送走了童年逐渐进入青年时代。也播下了爱的种子，那时虽对于爱的概念还很模糊，但感觉几天不见便有一种互相牵挂思念的情怀。不久随着天翻地复慨而慷。那个热情似火的文化大革命开始了。我们也曾激情满怀地为革命而高呼过‘打倒’。心潮澎湃地唱着“造反有理”的语录歌，誓死捍卫毛泽东思想把文化大革命进行到底。也曾消极困惑的等侍观望。直至当我们目睹了第一次派性武斗情景；那天天刚破晓，就在我的住宅附近，一阵紧密的枪声把我从床上催起，真枪实弹的实况可是第一次经历。当我第一个以革命先烈为榜样的勇气，出现在刚战斗过，寂无声息的埸所。见到了七具血淋淋饮弹倒地死于无辜的，年轻生命的中学生。刹那间我的心缩紧了，无数个问号在脑子里旋转。这么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的死去，有价值吗.......？那血淋淋的埸面一直在我的脑海里使我难能忘怀，为他们年轻的生命感到婉惜。对怕死不革命，革命不怕死的概念我感到茫然了。进入中学不足一年我便在整天的语录歌声中，伴随着各个派性组织的杀杀打打激昂的冲闯口号声中离开了学校。开始为家庭的困境尽一些微薄之力，自然也就和她们兄妹的联系少了。再后来她们都考入了中专学校，而她的那个学校后又遭受文革的冲击而停办了。随着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口号叫响了神洲大地，她也不可抗拒地随着她母亲光荣的到了边远的农村。八十年代初，伴着歌颂那位老人“春天的故事”的歌声。那埸原以为扎根农村的伟大运动，被新的政策替代否认了。接受了近十年贫下中农再教育的城里人，对他们并没有增加多少感情。一听到返城的信息激动的相互奔走相告，那埸伟大的运动就只留下了而今文人们写作的回味，和某些人刻意贬低指责的话题。而我们这代人却在那埸运动中荒芜了学业，理想与憧憬化成了泡影，经历了人生的洗礼。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瞬间，那颗童稚的心变得沉重成熟了。这时的我，已是谦谦君子，风流倜党。那颗童稚的心，已经过多年的风浪磨砺变得成熟现实了。家中的贫困使我过早的参加了工作，也失去了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机会，儿时的那份情感在冷漠中逐渐淡出。特别是文革期间，在县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的那段日子里，风度翩翩的我身边不泛有女孩向我献殷勤。拿如今的话讲，追随吹捧我的粉丝大有人在，偶尔忆起那份远去的情感恍若隔世。世事如戏尔，当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已经在准备要结婚了。那双依然如我小时所见，善解人意柔情似水的双目中盈满了泪花，满是幽怨的凝视着我。我无法面对，也不敢面对她对我的一往情深，只感觉到一样的夏夜，银盘似的月光依旧，而此时我的心如浸在冰窑里却冷得发痛。往昔的温馨，儿时的美好恍若如梦中！我嗫嚅道；“你......我没......去接你，回来多久了，”我不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我只见她滚烫的泪水从眼眶里淌落出来，不顾一切的扑倒在我怀里哭叫着；“你怎能这么快就把我给忘记了呀......”她说的没错，是我忘了她，更准确的说是我背弃了她，我无言的拥抱着她那已成熟饱满的身体。只觉她浑身颤动的释放着心灵的情感，成熟女性的气息让我心跳加快激动难抑，一股莫明的冲动在心底涌动。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女孩子相拥相抱，尽管有不少女孩子对我情睐有加。但在那个年代所受的道德教育，男女间的交往有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城墙，稍有不慎莫须有的罪名便可毁掉你的一生。更无先孕后婚的先例。古人云，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倒以为，为知己者死都不足惜何况流泪，此时的我禁不住的潸然泪下。只紧紧的无言的相拥着她，此时此刻任何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稍许她仰起泪眼期哀的盯着我喃喃地道；“我们结婚吧，明天就结婚，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有你就行了”我的心撕裂般的疼痛，脑子里一片空白。心灵深处在呼叫；我该怎么办呀！面对此情此景我自知把她伤得太深了，真想不顾一切答应和她明天走进婚姻殿堂，但理智提醒我不允许这样做，否则陷入三个人的感情纠葛中将更无以自拔。我只有无奈的愧视着她轻轻的摇头，她深知我的个性，从我的眼睛里读出了不可挽回的绝望。我避开她那受伤暗淡的目光，我的心在为她的悲哀颤抖，我的心痉挛了。也成了铭刻在我心中，一身的愧疚的心病。时光荏苒，在一生的情感爱恨交帜中，这一次的分离给她留下了一生的伤痛。我却永远无法抚慰平她那颗受到伤害的心。几年前，也是在这样一个清风月明的夜晚，她喜悦的告诉我考入了中专学校。我为她高兴之余，同时也为自己失学的悲哀而感到自卑。其实我的内心是多么希望读书，我的失学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不幸。我自卑的把脸面掩映在月光的阴影里，我们面对着沐浴在如洗的月光下，受着清风的抚慰。她一脸的幸福被月光映衬得更加灿烂。凉爽的夜风轻轻的抚顺她面额上的柔发，那双清彻的眸子，稍向上挑的睫毛此时显得很妩媚。这是一张初看不觉艳丽的面庞，有如出自名家的一付山水画，只有细细琢磨才会感觉出里面蕴藏着丰富内容的真蒂。我盯着她用心的听她和我倾诉接到入学通知书时的喜悦心情，憧憬着未来的美好的前景，心里却无比的自卑和失悔。自愧不如地感觉到，我们往后不再是一条起跑线上的人。我的默默无声，使她善解人意的本能刹住了话题，她知道此时的我心里一定很难受。她无语的注目着我，明亮的眸子里透露出万缕柔情。我们良视片刻，双方的眸子里闪动着情爱的火花。青春的气息在升温，吸引，燥动，激情在心底翻腾。此时月亮含羞地躲进云层，风儿也似乎静止了。两颗心都能感觉到在为对方猛烈地跳动。她别转脸轻轻地拉过我的手，动情的，轻轻的，柔柔地说；“别伤心，等着我.......我毕业后......我......”她羞涩的——下面的话，已由明月作证，清风传给了我。我捏着她那柔软小手，激动的心跳使我说不出话，只是扭过她的身子注目着她那被爱情燃烧得羞红的面庞，我心底的冲动真想把她拥入怀抱，注入全身心的爱深深的吻她，但我没有那样作，唯恐破坏我们彼此间的纯洁，毁损一件心中珍贵的物品。在这个风清月明的夜晚，在银盘似的月亮见证下，我尊重的点点头。表示了我对她的承诺，我会等着她。为什么？我们的悲欢喜乐总是在那风清月明的夜晚。而又不能够象月亮那样有园满的结局，洒下爱情的光辉。弹指一挥间，几十年过去了。我们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为生存奔波着。而这个没有海誓山盟，没有缠绵悱恻，没有甜言密语的“承诺”却令我们彼此间为此负出了沉重的情感代价。在人生爱情的历程中，有人把婚姻比作“坟墓”和“围城”也并非过于夸大其词。婚姻本来也就是如此而已。我错过季花获得桃花的婚姻也可喻为是在围城里面挣扎吧！我夫人那不善解人意，目中无人我行我素的豪强个性。成就了她争强好胜，以我为中心的强权思维。从不知道廉和与谦让，宽容与善待的体贴别人，充满了一股子女强人的霸气。而我呢，内向，倔强，性格里蕴藏着一股蔑强助弱的本性。我爱好诗情画意，她喜好虚渺上帝，故而在一起没有话说，缺乏思想交流，只要张口就为家庭烦琐小事口仗不休，总是尿不到一个壶里。双方的个性阻滞了家庭的和谐，成就了我们失败的婚姻的原因。回头反思，我们的初始不也曾有过刻骨铭心的爱吗？即充满了浪漫，又有着不同寻常的经历，当时变幻莫测的政治局面使每个人都胆颤，心寒，都小心翼翼的做人。稍有不慎便要遭劫政治的冲击，代上五花八门的政治帽子。我们对当时的社会状态有着相同的共识，特别在我们的婚姻上抵制了来自各方面反对的压力，愿意相互相帮同甘共苦，结婚时简扑得一无所有。若不是如此情深意厚我也不会错过芳玲另有所爱。又如，我现在若和芳玲结合，那么结局又会是怎样呢？是不是也还如初恋一样相知到老呢？有人说，失去了的才是最尊贵的，此话也不无道理，纵观许多婚姻不也就那么回事吗？先是想尽办法进入围城，而后是不择手段的杀出围城。特别是目今的婚姻状态更是令人烦心，要求高，排场大，对于普通收入百姓来说真可谓是呕心沥血。而呕心沥血后的结局，又能怎样呢？无非又是杀进杀出。我挂了电话，抑制着心中的波动，凝视着青山白云。心中自问；爱情是什么？？不就是那飘渺在那青山间的白云吗？使你抓不着，拢不住。却在你的心间飘缭不散，使你永久的牵挂......怀念。往事云烟过，对景难排，消愁青山白云间，漫步郁水常踏歌，谁与来和？缘为情心碎，把酒临风，晚凉风静明月开，窗台把盏寄情怀，醉倒楼台。“保重吧！我还是你童年的小姝姝，我把你当哥哥记在心里，当亲哥哥永远的留在心底......”这就是几十年后芳玲最后给我的承诺。我感觉这个承诺是那么的沉重，使得我的心随之也沉甸甸的了......。
　　
　　 完稿于2010年3月重庆彭水《江山网爱情征文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