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山·根与魂】【柳岸】丹江脆莲(故事)
丹江北岸有个村子依山傍水,靠近山边的地方有眼冬暖夏凉的水泉叫白龙泉。白龙泉的水流向南边形成了一个大池塘,池塘里种出的莲菜长得特别粗实,这本不足为奇,奇的是这里的莲菜比别处多一个窟窿眼儿。据说,多出的这个窟窿眼儿是皇上封的,是哪朝哪代的事儿?没人说起过。
那年春暖花开的时候,皇上心血来潮,想乘船游丹江。皇上出宫,非同小可,安全第一,他当然得隐瞒自己的身份,所到之处,都说他叫韩杰,是个贩盐的生意人。先马车载人到丹江航路,再转上一艘经过伪装后的大木船,沿江而上,满眼尽是心旷神怡的风景。皇上看呆了,只恨自己少生了两只眼睛。
木船到了一个青山苍翠欲滴的地方,韩杰下船想亲自体验这里的鸟语花香,感受这里的风土人情。皇后明白,皇上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旅馆他们不敢住,不安全,普通百姓家里安置一两个人还好办,皇上出来带着乔装打扮的她,还要带太监、宫女和保镖,一行将近十来个人,选择落脚的地方非一般的大户人家莫属了。她吩咐随从太监说:“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咱们也不例外,你打前站去选一户住宅宽敞环境优雅的大户,给人家送上重礼,拉上关系,好给咱们找一个地方落脚的地方。”
太监应声而去,最后找到一个叫张湾的地方下榻,这户人家是个员外,也姓韩,庄园很大。
韩员外本来就是个场面上的人,见这些客人衣着华丽,举止高雅,谈吐不俗,出手阔绰,给自己长脸了,不仅在衣食住行方面招待的很周到,还亲自陪韩杰一起游山玩水,垂钓养闲,博弈取乐。
近处玩够了,韩员外牵上马匹,唤出猎狗,带上弓箭和韩杰一起进山打猎。有时候一出去就是几天,他们攀石级,饮山泉,搞野炊,采山果,无忧无虑,无拘无束。见到自己拉弓射箭猎取的这么多战利品,韩杰觉得比登基坐朝还过瘾。
在韩员外的带领下,韩杰游玩了香岩寺、法海寺、观音洞等地方,每到一处,韩杰都问不完,看不够,不是保镖在后面催,韩杰真敢在那里住上三天三夜。
吃腻了宫廷里的山珍海味,韩杰却觉得丹江河道的家常便饭更有吃头,糊汤面、锅出溜、酸菜蛤蟆鱼、芝麻叶面条等等普通的农家饭,他能吃上好几碗。光吃还不过瘾,他还要亲自进厨房去擀面条、炸油条、包饺子、摊煎饼,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痛,却依然乐不可支。
那天是东岳庙会,见一群人穿戴一下,抬着鼓敲着锣,唢呐笙箫配合,紧锣密鼓吹打一阵后就停下来,有人唱:“上江的鱼儿满口腮,不小心游到下江来,糊里糊涂做驸马,水晶宫里把堂拜。”
这种乡野节目在皇宫里很难听到看到欣赏到,韩杰迷茫地看了看韩员外,韩员外笑着解释道:“这叫锣鼓曲,在丹江流域很流行,人们把招待女婿、规劝丈夫、孝敬老人、积德行善、男欢女爱等等都能鞣进歌词中唱出来,今天算是让我们赶上了。”
韩杰玩得很尽兴,这可苦了皇后,因为临出宫时皇太后有过交代,外出最多不能超过半个月,国不可以一日无君,如今他们已出来半月有余了,皇上还没有回宫的意思。为此她暗中提醒过皇上,皇上却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做回事儿。她也束手无策,谁让她是皇后人家是皇上呢?
宫里的皇太后也慌了手脚,她代替儿子发号施令当朝理事不是常事,更何况儿子登基不久,觊觎皇位的何止单纯是他的亲兄亲弟,还有他的堂兄堂弟、叔伯舅丈,一旦发生宫廷政变,便会骨肉相残,反目为仇,伤及无辜,更有甚者,不时有外域扩军备战的消息传进宫里,表面上他们年年来朝进贡,山呼万岁圣明,暗地里却磨刀霍霍,充分暴露了他们有拓宽领地侵吞我朝的狼子野心。虽然眼下顺风顺意,外域一旦得知皇上离京游玩,不但会趁虚而入,动摇其江山,连他的安危也将面临重大威胁。皇太后急呀,想派人去找,茫茫人海哪里去寻,寻不到人不说,还会暴露他们的行踪。唉,这次回来,看我不拿出先皇留下来的打王鞭打他个皮开肉绽,国法奈何不了他,那就家法伺候!
晚上,韩杰兴致勃勃地和韩员外对饮。酒过三巡,韩杰问:“韩员外,你说坐禅谷是个好地方,明天能不能陪朕一起去?”
“朕?”韩员外惊问。
皇后急忙打圆场:“员外,你听错了,韩盐商说的是明天能不能陪着一起去?他没喝多少酒就吐字不真了。”
韩员外摇摇头,说:“兄弟,明天怕不成,明天是一月一次朝皇宫里送贡米、贡面、贡油的日子。船已装好,头船上的老大亲耳听到我发号施令后才能动篙。误了皇宫用品,那是杀头之罪,我可担待不起。”
皇后听到这里,心里一喜,暗自得意:“哼,皇上,只要我利用官船、官路和驿站朝京城送贡品的机会给皇太后发信,皇太后就会派特别护卫队来接你回家,我管不住你,还有管得住你的人!”
给皇太后捎信那可不是闹着玩的,稍不留心就会招来杀身之祸。皇后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饭后,她通过韩员外找到了领头的船老大,交给了他一节莲藕说让他捎到京城,嘱托说:“你到午朝门外的盐政司找一个外号叫太阳爷的人,他是一脸麻子,见到他只要说‘花喜鹊尾巴长’,他回你‘娶了媳妇不忘娘’,就算是对上暗号了。你把这节莲藕交给他,你们一路上吃喝拉撒睡的所有费用他都全包了。”
连皇上也不知道这是皇太后、皇后设的耳目站。皇太后知道自己的儿子年幼无知,贪玩成性,生怕稍不留神有什么闪失,就暗地里安插了很多耳目。这地方是宫外野心家逼宫闹事的必经之路,大大小小的风吹草动都在这个耳目站的掌控之中,皇太后天天派人到这里来取情报。
果然,那节莲藕被送到了皇太后手上,看外观,这节莲藕完好无损,皇太后就切断了莲藕,露出了一枚金簪子,抽出金簪子,莲藕就留下了一个孔,再看这金簪子,不是儿媳妇的头饰又能是谁的?
皇上被招了回来,罚跪到了后宫中,挨过三鞭子后,皇太后语重心长地向他讲了治国理政的重要性和他所面对的潜在危急,并讲了皇后如何机智地“莲藕传信”,最后说:“虽然后宫不能干涉朝政,但遇事你要多听听皇后的提醒,为母知道,她为了你的江山永固夜不能寐,她对你绝无二心。记着‘明治善理是坦途,玩物丧志悔不已。’”
皇上听到这里,嘟哝了一句,算是给皇太后立的保证:“张湾脆莲是个宝,多出一孔是教导。”
皇上挨了打,受了训,也意识到了自己懒政惰政的荒唐,从此开始励精图治勤政为民,国运越来越昌盛。
说来也怪,因为皇上随口说了句“多出一孔”,白龙泉池塘里的莲藕从此多长了一个窟窿眼儿,难怪人们常说“君无戏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