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文】德隆望尊吾恩公(散文) ——献给投身教育事业的老师们
春夏之交,心静景明,带着崇敬的心情拜望87岁高龄的恩师。精神矍铄,容光焕发。案头搁置撰写的‘百年沧桑’手稿,耄耋老者,熟练通达,不负暮年,后生欣慰。
东宫白庶子,南寺远禅师。
何处遥相见,心无一事时。
白居易“远师”表达了弟子此时此刻的心境。
北方南国,千岩万壑,四千里路,云月相依,慕而折腰,感慨万端。
飘然有出世之姿,
乐在浮生忘却疲。
凡尘诸事皆为庶,
为霞满天也当时。
恩师的本籍是京师顺天府,祖上是晚清直隶咨议局议员,参与应兴应革事宜。预备立宪中的产物,商界士坤里的翘楚,荫庇子孙,福及后代。皇城的基因,京城的秉承,名门望族,书香世家。乾坤互位,河山易主,躲避动荡,迁徙关东。
白驹过隙,弹指而过。恩师就读省立师范,专攻汉语言文学,名正言顺地从事育人工作,气宇轩昂地迈着铿锵的脚步,披肝沥胆地走过了半个多世纪。
和恩师谋面是70年代初春,卓荦不凡,穿戴板正,举止拘谨,不苟言笑,尚近斯文。初初印象,操守职责,谦谨敬业,为人作嫁衣,甘当孺子牛。
三尺讲台执教鞭,
传道授业解惑难。
鞠躬尽瘁度春秋,
写尽人生时维艰。
师者,为人师表,仁爱学生,唤醒激励,传道解惑。师资不言而喻,授业解惑可想而知。恩师授业既标新立异,又别出心裁,即另辟蹊径,又独树一帜。剔除教科书上的苛刻体系,排去教学大纲里墨守成规,恰到好处地将自己的知识与学生的接受能力相吻合。
语文课的内容大都离不开时间地点,情节内容,事态背景,语言艺术,逻辑结构等。恩师教课,必先让自己的思维进入角色,知识功底,认知水平,理解程度,语言力度,幽默哲理,必须与授课内容听课对象紧密结合,师生共同走进意境。每个人都是故事的主角,设身处地,挖掘意境带来的人和事因果及语言的魅力。
讲授先前文学‘秦晋崤之战’把课文中的人物安排到平时不爱听语文课同学身上,秦穆公,西乞,白乙,孟明,蹇叔各有其主。盘活了浓厚的学习氛围,一潭死水泛起波光涟漪。讲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时,拟把一名学生当做陶渊明,淘小子不是爱爬山吗?让你身临其境地悠然见南山。讲岳阳楼记时,把平时张扬豪气的同学拟做范仲淹,鼓励同学将来执掌一方要有‘先天下之忧而忧’的忧民意思。调动了学习兴趣和热情,效果事半功倍,这是恩师独到的‘融入意境’教学法。
传统教学强调学而优则仕,仕而优则统御。沿袭旧模式,拘泥书本,照本宣科,死记硬背,按图索骥,囫囵吞枣,人云亦云,不求甚解。学校哪能随意改弦更张,不可恣意革故鼎新?但又不得不倾向恩师的大胆实践,别的老师不敢越雷池一步,死抱佛脚,循规蹈矩,满足事倍功半,延宕贻误后学。恩师初心不改,一如既往,良心教学,善意待之。
弘济师德苦作舟,
正身传道忧亦愁。
解惑还须心由之,
慎终如始别无求。
恩师的教学实践逐步被教育系统认可,几年后曾去师范学院为进修老师介绍经验。由于特殊原因,戴上了白专帽子,经验没有铺开,体制体系没有走出老道的瓶颈,这是教育界的憾事。
百善孝为先,师者传道必传大孝之道,孝道乃几千年华夏经久不衰的人生大课,孝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生生不息,绵绵不绝,这是孝道培植和养育的。
两千五百多前,老子论孝,开明宗义。“天下有始,以为天下母,既得其母,已知其子。复守其母,没身不殆。”孔子也告诫我们“孝人生之始,也是贯穿人生之道。立身有义焉,而孝为本。”
该是铭记在心,层见迭出之举,可是一些人口是心非,言不由衷。丢掉了孝道,辱没了孝心。孝是师者的修身课,也是传道的必修课。美中不足,怿妧颦眉,可惜教科书里有关孝的篇幅屈指可数,寥寥无几。孝恪更是置于脑后,大有无情无义,以怨报德,以恶度善,忘恩负义之嫌。
三尺讲台传孝道,拾遗补缺自为豪。
欲知我是何处来,孝思不匮是为宝。
恩师是孝的倡导者,也是孝道的先行者。每每讲课前,都要引经据典地讲一段孝的故事,让我们揣着孝心去学习。一次下乡支农,利用一周晚上睡觉前的时间,在生产队的大炕上,为我们讲析春秋战国的‘孝经,让我们知道了孝道的真谛,受到了一次孝的洗礼。孝在脑子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肯定地说,他的弟子在日后的学习工作生活中,都是行孝行善的受益者。
高中毕业头一年秋,学校为解决教职员工吃冬菜难的后顾之忧,在菜队为大家统一购买300斤秋白菜。老母年迈,恩师又都是双职工,几个淘小子知道后,体育课请假,硬是用草袋子把白菜倒腾到家。正值午饭,院子里晾晒白菜的我,透着窗明几净的玻璃,看到恩师正举案齐眉地为老母递去一碗高粱米饭。虽然也饿了,仿佛尝到了孝顺的滋味。恩师没有让我们进屋吃饭,在每个月5斤富强粉,10斤大米,4两豆油的特殊年代,哪能经得起小伙子们的狼吞虎咽?恩师扒拉一口饭,去副食店买了4根麻花。回校的路上,我是含着眼泪品尝恩师的孝顺,嚼着恩师的友情吞咽麻花的。
一位诗人说的好,你在那边,我在这边,唯有心相连。恩师的兄长,在动荡的年代流落他乡,36年后回家探望妈妈,走到楼梯口,双腿跪地,哭嚎着挨到母亲的床前。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从小母乳喂大,大了思念成长,跪地挪步不就是跪写感恩吗?
如果说孝心这一课优秀,感谢恩师身体力行带我走向善道。
学富五车,才高八斗,这是对恩师的溢美,真才实学毋庸置疑。恩师是散文大家,功夫了得,60年代末写的‘鸡公山情怀’跻身文艺周刊。
为师也,为人也,育人也,成人也。恩师的做人哲学是躬体力行,以身作则,以此感召影响学子。细雨无声,潜移默化,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这是德育之根本。
吕端大事不糊涂,不言不语辩途殊。
远离曲直得清静,坐看庸人徒忙碌。
谨言慎语,敏于行纳于言,低调行事,夹着尾巴做人,两年学说话,一生须闭嘴,这是大智慧。直言贾祸,言多必失,海阔天空,滔滔不绝,口无遮拦,不仅伤元气,还会害身体,这是自损的愚顽。历史上失言误事屡不见鲜,戏言伤身习以为常。闭嘴可以远离是非,寡言能够避开口角。动荡时期,恐慑年代,投机小人为了攀爬,杜撰了恩师历史黑材料,恩师平素少言寡语,不善言辞,整人没有群众,批斗没有市场,不了了之,逃过一劫。恩师弟子志在四方,大都肩挑重任,独当一面,安稳且妥当,称心也如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能不说是恩师少说话多做事的优良作风所影响的。
人生在世莫强求,命运相依笃定有。
何必忘怀真情在,待人行善得宽酬。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生旦净末,君子正人,愚夫俗子。不必游弋在好坏之间,毋庸逡巡在黑白当中。人有差别,自尊心虚荣心也有偏颇,切记,师者不能有偏有倚,不许厚此薄彼。拿捏相互平衡,把控和谐共生,此乃为人之道,此则处世之途。师者海纳百川,有容乃大,门徒天南地北,豁达大度。每个人都是哈姆雷特,千姿百态,风情万种。君子小人,一步之遥。尊重敬仰大人,敬而远之小人,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君子可以亲近,小人不能躲开,两者平衡,方能安然。
人生本无烦恼事,横攀竖比起妒忌。
半斤是要你称心,八两还嫌不如意。
知足常乐不乐,心满意足不足。赚多了,是累赘,背不起,扛不动,摔倒凄惨,夺命悲凉。
出人头地大忌,鹤立鸡群不妥,枪打出头鸟,出头椽子先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上苍赐予人的是平等,贪吃贪占,缺儿少女,平民百姓,多子多孙。人生哪有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没有十全十美,更无白璧无瑕,过于苛刻,适得其反。做人当自律,捞钱等于捞祸,盆满钵满,祸自上门,人生哲理,牢记于心。
春蚕吐丝尽,老骥伏犁前。
燃尽一腔血,终了无怨言。
恩师26岁从教,伴随世事沧桑走过了61年风风雨雨,一路走来,疾风吹白了发际,暴雨淋透过身躯,光阴镌刻了皱纹,岁月镂刻了老矣。扬眉走过青春,昂首走进暮年,走过痛楚,走过快乐,走出弟子千万,走出高足超前,走出阖家幸福,走上身心康健。
恩师用汗水心血滋润挚爱的校园,用慈爱辛劳把希望的种子撒进祖国大地。桃李不言,下自成蹊。门徒奋斗在大江南北,弟子工作在各行各业。部长,院士,教授,军人不胜枚举。农民,工人,开出租,打工仔,数不胜数,他们都在用恩师灌输给的营养施舍后人。
相见时难别亦难,拥抱恩师那一刻,感觉一股暖流在周身流淌,还在为我输血?腿在颤抖,紧紧抱住教育事业的这棵大树。
八十七载路上行,
洒下种子遍地红。
莘莘学子赞歌咏,
芝兰盛开桃李中。
呕心沥血润晚生,
不屑得失弃美名。
德隆望尊行大道,
世情温暖吾恩公。
2024年4月23日吉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