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晓荷·实力写手】五月的天空(散文)
在这个鸟语花香的季节里,万物肆意生长,一切绿意悄然覆盖着这片神奇的土地,给这个春天划上了一个完美的符号。在那些绿意的叶片底下,风声夹杂着许多近乎枯死的野草,在幽暗的森林里苟延残喘。那些野草面黄肌瘦,几乎没有生机,和夏天形成了截然不同的另一番景象。
每年的五月天,强者都各凭手段,争抢着巴掌大的一片天空。它们在这片领地里征伐着,让枝叶尽可能地壮大自己,养成肥嘟嘟、胖乎乎的身材。你看那杉木,全身长着刺,那刺锋利无比,仿佛要刺穿谁的身体。站在一旁的松木也不甘示弱,撑着粗壮的身体与杉木争锋相对。两种树都身覆重甲,将娇嫩藏于铠甲之下。它们针对针,虎视眈眈,你进我退,我退你进,霸占着这片天空。
南方的山丘土地很肥沃,可肥沃下也会遇到干旱的一年。每到干旱少雨的季节,树木都会无精打采,仿佛如战败的将军垂头丧气。而在这干燥的季节里,树木最怕的是森林起火,那火势非常无情,能吞噬掉整个山头将所有生命消亡殆尽。我就见过一次这毁天灭地的大灾难,那火势铺天盖地,像阎王索命一样,伸出巨大的火舌袭卷一切。那时无数的飞禽走兽,在火海里逃生,在烟雾中翻滚,哀嚎。相对于那些能移动的生物,花草树木就遭了殃,它们的脚长在地里无法移动半分,只能任由火焰慢慢吞噬着自己,从外到里灼烧皮肉,一点一点被夺去生机,最后化为灰烬。面对天灾,我是幸运的。作为一颗刚成熟的种子被一阵风浪高高抛起,滚落在了一处火灾触及不到的地方,留下一条无比卑微的生命。
想起那场火灾,心有余悸!那小小的身体真不够火势喝一壶的,只需一缕火芯,我便能灰飞烟灭。好在我身体足够轻,在被风浪托举的时候,跟着风声被刮到了另一个陌生的地方,那地方有花有草,有高大的树木。当我缓缓落地的瞬间,还能看到无数灰烬,漂浮在我身旁。它们颜色呈灰白色,和我那发亮的白截然不同。我落地时,它们也跟着落地,覆盖在我周身。我知道,这些灰烬并不一定是坏处。刚好,它们将成为我的养料,在来年的春天里会助我开上一朵美丽的花朵。
今年的五月,喝饱了四月的雨,天空开始放晴,鸟儿又欢悦了起来。可是,太阳好像不休息似的,每天烈日当空,正一步步灼烤着大地,将四月留下的雨全部蒸发干净。一眼望去,四周静悄悄,温度炙热得像火炉,滚烫得让人受不了。就连夜里,这巍峨空旷的大山里,富饶的土地也开始干燥,四周正弥漫着干裂的声音。几天后,太过炎热的天气让那些平时欢悦的鸟儿也不知藏到了哪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一些鸣蝉还在无力地弹唱着那首单调的歌曲,证明森林还有一丝生机。
今年的四月,下了很多大雨,甚至许多地方还发生了洪涝灾害。那场雨下得很大很大,给森林带来了无限生机,一片葱葱郁郁。动物有求生本能,植物也不例外,挨过饥荒的树木终于懂得拼命储备水分,好迎接接下来的干旱天气。面对这场暴雨,我也拼命地吸取着水分,储存粮食,好不至于被饿死。可我那羸弱的身体根本装不下多少水,就被五月的太阳烤干了。看着这烈焰般的天空,我焦灼万分,担心着自己的小命。我好希望大地能风调雨顺,不要一顿吃饱,一顿饥饿至死,只想活下去。
至从四月下了几场大雨过后,五月就再也没下过雨。老天像作对一样天天放晴,连一朵白云也没挂上。天空一片蔚蓝,万里无云,连一只鸟都看不见。干旱来了,五月只是个开始,以后会更多。夜里,我常睡不着被噩梦惊醒,梦到自己渴死在地上。我祈求老天快点下一场雨,解那干裂的薄唇。到了白天,我将化身天使,为这个美丽的星球做一件最有意义的事,我会将那多余的二氧化碳光合成氧气,给人类提供庇护。可这一点点小小的要求也被无情抹杀,它们不给我机会。那高大的树木浓而密,不仅遮挡住了阳光也挡住了雨水,让树下形成一个光秃秃的我不太喜欢的小开阔地。面对这种困境,我始终没有灰心,内心燃烧着绿意拼命生长,带着缺乏水分而发黄的叶子,以及被蚊虫啃咬过枯黄的伤疤顽强地坚持着,在某个黄昏前完成光合使命。
时光在走,日子正一天一天过去。我以为活着就是胜利,活着就能看见一线曙光。可无论光阴如何变化,那巨大的先天性差距,还是击打得我内心崩溃,恨不能仰天长啸,吐去心中不快。我多想也能像兄弟姐妹们一样,长在开阔的土地上,互相抱团取暖,锁住水分,分享阳光。可是我没有这条件,那场天灾让我刮到了这里,注定了结局的悲剧。我也想换一个好环境,可我没得选,身上没有翅膀,脚埋在土里,只能待在原地,从生到死,然后腐烂成一堆黄土。
我只是一株小草,一株在广阔无垠的土地上随处可见的小蒲公英。我的许多兄弟姐妹,他们不像我一样生长在极度恶劣的环境里,他们都在开阔露天的山坡上生长着。他们自由奔放,呼吸着新鲜的空气,看着最美的阳光,享受着夏雨的恩泽。我不同,我得靠着大树施舍,靠着这天气眷顾。我头顶有棵参天大树,它树干粗大枝叶繁茂,像一把巨伞一样笼罩着。无论天气阴晴,雨水淋不到我,阳光难照射。下雨天时,我靠接别人的剩水苟活。开太阳天时,只有夕阳一线落日黄昏间,我才能碰到一缕微不足道的阳光,完成那渴望已久的光合作用。
五月中旬,阳光依然毒辣,地上没有一丝水汽,干燥得就像火烧的砖头。正当我烦闷这鬼天气时,突然!一只长虫向我爬了过来。它肥硕的身体绿油油的,伸着十几对小短腿,一伸一缩爬上了我的叶子开始啃咬起来。这些场景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在我的生命周期里,我看过许多长虫,颜色各异。长虫很嚣张,完全不顾我的感受,它一口一口地在啃咬着我的身体。它的每一次啃咬,我都能明显感受到那来自牙齿下剧烈的疼痛。我没有办法,连动的能力也没有,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在蚕食我,将我的叶子咬出一个个破洞。好在虫子并不想置我于死地,它啃咬了一会儿后又爬走了,在我惊慌失措中消失在视线里。
虫子啃咬还算小事,大不了再生长出一片新的叶子。而最难熬的是在无数个日夜里缺少水和阳光,那才是最致命的。时间总算熬到五月下旬时,天空才飘来几朵乌云,那乌云越积越黑,仿佛是要下一场大雨。看着乌云越来越密集,我兴奋着,干裂已久的嘴唇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通常下雨前都会有雷鸣电闪,可今天奇怪得很,乌云酝酿了很久,也没有见雷公电母前来。我焦急地等待着,等待着一场雨的洗礼,等待着生命的延续。很快,乌云终于开始落下了几滴细雨,那细雨拍打在树叶顶上,“啪啪”作响。听到这声音,我兴奋极了,渴望雨滴能落在我根系旁,好美美地喝个醉。
雨开始变大,一滴滴雨从我眼前掠过,可望而不可及,落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老天啊!请下大一点吧!请让雨水把我浇透,我需要你!心中的呐喊让我紧盯挨着的大树树干,看着它从干到湿,看着一滴滴雨在它身上爬行,慢慢流下。老天似乎也听到了我的呼喊声,雨又稍微大了一点,大树树干也全湿透了,水流正沿着大树树根向我靠拢。此刻,我的眼睛睁得很大很大,大到满世界都是雨的身影。雨水正一点一点地靠近,浸湿着土壤,在土壤里蔓延着。快了!快了!我能喝到水了!我精神紧绷,感受着土壤里的湿润,用根部张着无数张嘴,拼命地吸吮着,就像吸吮母亲的奶水一样疯狂吸取水分。然而悲剧性的是,在我还没喝饱的时候,雨突然停了。黑云正在散开,从黑变白,一缕阳光又透了出来。
看着太阳露出圆圆的大脸,我无奈苦笑一声,恨透了眼前的大树。若是没有这大树遮挡,雨水定然能落到我跟前,让我喝个够。可惜的是天不遂人愿,雨还是离去了,留下一个寂寞的天空,蔚蓝得让人有些瘆得慌。好在总算喝到一丝雨水,勉强能维持下去。就这样,我吊着半条命,一天天面对着无数个饥渴的日夜,坚强地活着。
当我年老体迈即将面见上帝时,山里传来了消息,一个村民来了。只见他手里拿着一把柴刀,一刀一刀砍向大树。没过多久,大树轰然倒地,上空露出了一片蔚蓝,那蔚蓝露出了一张圆脸,那圆脸正发出灿烂的阳光暖暖地照射进来,照在我那苍老的身体上。面对这个又爱又恨的家伙,我不知是该哭,还是笑!但我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我将带着新的种子飞到另一个地方,在那里重生,或者消亡……
读老师文,感觉出了一份力量,看到诸多希望!学习了。